若非是靠着祖宗廕庇的話,就憑這些人的能力,又如何能夠坐上五軍都督的高位,也正是因爲如此,五軍都督府漸漸成了勳貴養老之地,對於軍隊的掌控更是越來越加的薄弱。
這會兒英國公眯着眼睛坐在那裡,一副萬事不縈於心的模樣,楚毅只看英國公的反應就知道他先前在京營之中大開殺戒,安插將領之舉讓這位老國公生出了幾分嫌隙。
楚毅這會兒一聲輕咳,將衆人的目光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來,大家神色一凜,對於楚毅,在場任何人都不敢小覷。
可以說膽敢小覷楚毅之人,這會兒要麼是下了九幽地府,要麼便是爲朝廷所通緝,亡命天涯。
楚毅輕笑一聲道:“英國公乃是我大明軍中擎天白玉柱,不知老國公對於寧王造反,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楚毅在軍中大開殺戒,數十名勳貴子弟因此而丟了性命,腦袋更是被懸掛在軍中旗杆之上達數日之久。
這個消息在場一衆官員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楚毅這是同勳貴集團產生了嫌隙。
張懋擡頭看了楚毅一眼,緩緩起身向着朱厚照一禮道:“回稟陛下,老臣願親率大軍平定寧王之亂!”
張懋之言不禁讓在場一衆官員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皆是露出幾分苦笑,這位老國公是在說氣話嗎?
您老人家都七八十歲的高齡了,雖然說于軍中威望極高,但是朝廷還沒有到張懋這般的老臣都派出去領兵的程度吧。
朱厚照聞言輕咳一聲道:“英國公忠心可嘉,不過朝中將領衆多,區區一個寧王,又如何能夠勞動英國公大駕!”
張懋一臉堅定之色道:“陛下絕不可小覷了寧王,此番陛下斬殺諸多官員,這些官員十之八九出自江南,老臣只怕江南會因此而生變,若然如此,怕是大大半江南要爲之變色啊。”
焦芳等人聞言臉上同樣流露出擔憂之色,能夠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在場衆人可以說沒有幾個是傻子。
就算是沒有出衆的能力,但是眼力勁還是有的。
以爲什麼朱厚照還有楚毅會藉着木齋公、蔣冕等文武官員逼宮之舉而大肆罷黜、斬殺那些與江南聯繫緊密的官員。
一方面是蔣冕、謝遷等人妄圖掌控天子選立,此舉觸及了天子之底線,另外一方面也是天子察覺江南勢大難制的一次對江南龐大勢力的鎮壓。
看透了這一點的話,那麼只要不是傻子就能夠看出,寧王造反已經不是簡單的藩王造反,極有可能是江南勢力集團對於天子鎮壓的一次反撲罷了。
如果說單單是寧王造反的話,那麼就如李文昌所言,寧王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只需遣派一二得力官員統領地方,最多是稍微花費點時間,便足可以平定寧王之亂。
但是現在,寧王加上江南龐大的勢力集團的話,張懋口中所言,大半江南爲之變色的情形並非是不可能出現。
焦芳看了看楚毅,卻是看不出楚毅究竟是什麼意思。
以焦芳對楚毅的瞭解,寧王蓄養兵馬之事絕對瞞不過東廠、錦衣衛的密探,畢竟養個幾百人,可能不會被察覺,但是寧王都養了數萬大軍,要說錦衣衛、東廠連這點都察覺不到的話,那麼這大明朝廷也乾脆就這麼散了算了。
既然寧王的舉動逃不過東廠、錦衣衛的監察,那麼以楚毅對東廠、錦衣衛的掌控程度,不敢說對寧王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定然也對寧王起兵之事瞭解個七七八八。
心中閃過諸般念頭,焦芳起身先是向着朱厚照一禮,然後向着張懋道:“老國公忠君爲國,這一點大家是知曉的,之事老國公年事已高,陛下又怎麼忍心讓老國公以年邁之軀再臨沙場。”
張懋緩緩道:“老夫願爲陛下征戰沙場,馬革裹屍!”
朱厚照一臉感動之色道:“英國公之忠心,朕心中知曉,平定寧王叛亂雖然重要,可是這京師一樣離不開老國公坐鎮啊!”
安撫了英國公,朱厚照看向楚毅,雖然說君臣二人早就已經知曉了寧王起兵之事,而且也針對此做了種種安排,可是朱厚照也清楚,寧王再加上江南,卻是不容小覷,一個不小心的話,大明便有可能會丟掉大半個江南。
御書房之外,一名內侍突然悄然走進房中,谷大用瞥了一眼,連忙上前,就見那內侍將一封信函交給谷大用。
谷大用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連忙行至朱厚照身旁,將信函呈於朱厚照。
無論是那名內侍還是谷大用的舉動,御書房當中的幾位官員都是看在眼中,紛紛猜測這信函之中到底是什麼消息。
畢竟如果不是極其重要的消息的話,那些內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呈於天子,只有事關緊急之事,纔會不管時間、場合,第一時間呈於天子。
朱厚照打開信函一眼,臉色爲之大變。
楚毅看了朱厚照一眼道:“陛下……”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看了一衆文武重臣一眼,緩緩道:“衆卿,此急奏乃是五省總督,楊一清呈上,韃靼出兵十萬,直奔我大明而來!”
“什麼!韃靼叩關?出兵十萬?”
對於楊一清大家自然是不陌生,朱寘鐇叛亂便是由楊一清率軍平定,後來天子加封其兵部尚書銜卻是命其督掌陝西、寧夏、甘肅、宣府、大同邊關軍事大權,爲五省總督。
楊一清曾任三邊總督,又平定朱寘鐇叛亂,地方上幾次大小叛亂也是由楊一清平定,可以說在軍事方面有着極強的能力。
韃靼一直以來便是大明邊患,自土木堡之變,大明與韃靼、瓦剌交鋒當中明顯由主動變爲被動防守,自此韃靼、瓦剌不時襲擾大明邊鎮,宣府、大同這等邊鎮軍事重鎮越發的凸顯出其重要性。
朱厚照命楊一清不止執掌三邊軍政,更是連宣府、大同這等軍事重鎮也交由你督掌,可見對楊一清的信重。
就算是在場一衆文武對楊一清的能力極有信心,可是那可是十萬韃靼大軍啊。
這些年來,韃靼雖然說不時寇邊,但是更多時候也就是數千人、上萬人的規模罷了,劫掠一番便退回草原。
但是這一次卻是不同,韃靼竟然出兵十萬,傻子都知道,韃靼動用這麼多的兵馬,絕非是簡單的進入大明劫掠一番就能夠了結的。
就算是同楚毅生出幾分嫌隙的張懋這會兒也一臉驚色的看向朱厚照,當年土木堡之役,上一代英國公張輔戰死沙場,對於張懋來說,可以說記憶深刻。
對於韃靼入侵,張懋反應要更爲敏感。
只聽得張懋沉聲道:“陛下,楊一清可曾言明,此番韃靼出兵,由何人統帥!”
楚毅這會兒嘴角掛着幾分冷笑道:“韃靼大汗,達延之子,巴爾斯博羅特王子爲先鋒,達延汗爲中軍,十萬大軍兵分兩路,直奔宣府、大同兩大軍事重鎮而來!”
達延一統韃靼,壓制瓦剌,可以說是草原之上一代梟雄人物,如今達延親率大軍,可見韃靼人此番入侵,絕非是小打小鬧這麼簡單。
幾位五軍都督府都督面色有些蒼白,而幾位閣老也是眉頭緊鎖,一臉憂色。
不管是寧王叛亂還是韃靼入侵,如果說不是趕在了一起的話,那麼以朝廷的實力,足可以應對任何一方。
然而此番兩者竟然在同一時間爆發,哪怕是對於朝廷再有信心,在場的一衆文武重臣也生出了憂色。
哪怕是朱厚照這會兒也是帶着幾分憂色,不過朱厚照卻是看向了楚毅,要知道之所以派楊一清前往邊鎮,總督三邊以及宣府、大同,便是出自楚毅的建議。
但是無論是楚毅還是朱厚照派遣楊一清坐鎮邊鎮,那也是希望楊一清能夠肅清邊鎮,重整邊鎮邊軍,卻是沒有想過韃靼人會突然大軍進犯。
楚毅輕輕叩擊桌案,腦海之中思緒翻飛,漸漸的楚毅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注意到楚毅的神色變化,尤其是這會兒大家一臉憂色,獨獨楚毅露出幾分笑意,衆人自然是無比疑惑。
朱厚照輕咳一聲看着楚毅道:“大伴,朕都要急壞了,你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楚毅聞言微微一笑,淡淡的看了一衆官員一眼,向着朱厚照道:“陛下不必憂心,臣方纔只是想到了一種可能。”
焦芳不禁急道:“大總管不妨說說看!”
楚毅緩緩道:“諸位就不覺得奇怪嗎,韃靼人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這出兵的時間幾乎與寧王起兵的時間一致……”
不少人聞言不由眼睛一縮倒吸一口涼氣,王華驚呼一聲道:“什麼,寧王他……他竟然敢勾結韃靼人,他這是要引異族入侵中原不成?”
陳鼎氣急敗壞道:“寧王他可是太祖後裔,我大明與蒙元餘孽勢不兩立,他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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