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捋着鬍鬚,神色略顯平靜,並沒有開口,而是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淡淡的看了王華一眼道:“王愛卿,江南動亂剛剛平定,地方人心不穩,唯有大伴坐鎮,朕才能夠安心,不用擔心江南再生變故,只有江南徹底平定,朕纔可以安心調大伴回師。”
當初楚毅離京之時就曾同朱厚照講過他的謀劃,所以朱厚照很清楚楚毅要在江南做些什麼。
眼下寧王叛亂雖已平定,但是接下來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如果說不趁機清理江南的話,只怕一番謀劃會功虧一簣。
因此哪怕是韃靼人寇邊,甚至有兵臨京師城下之危,朱厚照仍然是堅持沒有急召楚毅回師。
說着朱厚照緩緩道:“傳京營指揮使盧大柱、騰襄四衛指揮使韓坤、靖海軍統領程向武,英國公張懋速速入宮見駕。”
下達一番旨意之後,朱厚照揉了揉額頭看向執掌兵部的尚書嚴浩道:“嚴卿家,京師尚且有多少兵卒!”
嚴浩這兵部尚書卻是不久前方纔上任,相比前幾任的兵部尚書來,嚴浩手中的權勢卻是差了太多。
自於謙起,兵部一躍壓過了五軍都督府,徹底的掌控了朝廷兵馬調度大權,可以說真正做到了架空天子調度兵馬之權利。
然而楚毅強勢崛起,幾番殺戮下來,天下兵馬大權卻是重歸天子之手,如今兵部更多的是考覈將領之功績,管理軍隊後勤等事,至於說兵馬調度之權則是掌握在楚毅還有天子手中。
嚴浩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向着朱厚照一禮道:“回稟陛下,京師之中尚有騰襄四衛營共計四萬三千餘人,京營刨除隨同大總管南下的一萬兵馬,尚且還有七萬餘人,同時靖海軍其中一萬人隨同大總管拿下,尚且還有一萬三千多人駐紮在京郊大營,除此之外尚且還有五成兵馬司下屬的巡城士卒共計一萬八千餘人。京城上十二衛,共計一萬兩千人……”
朱厚照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道:“如此說來,京城之中尚且還有近十六萬之多的大軍?”
嚴浩微微點頭道:“回稟陛下,正是如此,京師尚有大軍十六萬。”
朱厚照豁然起身道:“好,有如此之多的大軍,區區十萬韃靼,朕有何懼之有。”
只是像陳鼎、王華等老成持重之老臣卻不像朱厚照這麼的樂觀,畢竟在他們的眼中,大明軍隊的戰力那真的是堪憂。
尤其是大明軍中吃空餉的現象實在是太普遍了,他們真的懷疑,京師之中那所謂的十六萬大軍,到時候是不是能夠湊出十萬可用的人手來。
雖然說他們也知道楚毅主持重組京營,但是他們對於京營到底怎麼樣,戰力如何,心中還真的是沒有一點數。
畢竟在楚毅的凌厲、兇悍的手段之下,京師之中不少官員根本就不敢胡亂去打聽京營的消息,萬一到時候被楚毅認爲是心懷不軌,那豈不是冤枉嗎。
所以說這就導致不少官員對於京營的現狀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瞭解,哪怕是身爲兵部尚書的嚴浩,他也只是根據兵部所管理的名冊軍籍來回稟天子,至於說京城之中到底有多少可用之兵馬,就算是兵部也心中沒底。
看到朱厚照那一副振奮之色,陳鼎不禁道:“陛下啊,京師乃是一國之重地,萬萬容不得有絲毫閃失,若然京師有失,只怕國家動盪,天下大亂,還請陛下下詔地方兵馬速速來援!”
哪怕是時間上可能有些來不及了,但是該下旨召集地方兵馬入京還是要召集的。
對於陳鼎的建議,朱厚照自然是從善如流,微微頷首,隨之便道:“焦閣老,傳旨地方,命地方兵馬速速入京勤王。”
正說話之間,就聽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傳來,緊接着便聽得內侍在殿外道:“騰襄四衛指揮使韓坤、京營指揮使盧大柱、靖海軍統領程向武求見。”
朱厚照眼睛一亮道:“傳!”
隨即就見韓坤、盧大柱、程向武幾人大步而來,行至近前,轟然拜倒於地向着朱厚照大禮參拜。
朱厚照一揮手道:“幾位將軍快快免禮。”
幾人之中,韓坤算得上是老資格了,執掌騰襄四衛營,那也是京城之中,權勢赫赫的軍方人物,雖然說身份地位無法同在場的諸位閣老相比,可是論及權勢,偌大的京師,還真的沒有幾人能夠同其相比的。
韓坤一臉肅穆之色道:“陛下召臣等前來不知有何吩咐,臣等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楚毅將韓坤等人留在京師,只看韓坤、盧大柱、程向武幾人所能夠統領的人馬加起來幾乎佔了京師所有兵馬的一半以上,只要有此幾者在,京師便亂不了,朱厚照也就可以安枕無憂。
朱厚照將八百里加急軍報交給三人傳閱道:“三位將軍不妨看一看,此乃邊關急報,十萬韃靼大軍已然越過太原鎮,直奔京畿而來。”
韓坤、盧大柱、程向武幾人聞言頓時神色爲之一變,身爲將領,他們如何不清楚韃靼大軍越過太原意味着什麼。
這可是意味着韃靼大軍必然會兵臨城下,尤其是看了那急報當中的內容,韓坤等人更加肯定了這一點。
邊鎮總督楊一清此刻完全被達延汗一部兵馬給拖住,根本就分不出兵馬來救援京師,一旦楊一清回援京師,那麼宣府、大同兩鎮必然會落入韃靼人之手,到時候達延汗一部十萬韃靼兵馬必然隨之南下。
到時候達延汗同巴爾斯博羅特兩部韃靼大軍,近二十萬兵馬合兵一處,縱然是以北京城之城高牆厚也未必不會出什麼意外啊。
對視一眼,韓坤沉聲道:“陛下,臣等誓死守衛京師,定保京師不失!”
“哈哈哈,說得好,韃靼人想要破城,除非是踩着老朽的屍骨……”
就在這時,一陣大笑聲傳來,衆人聞言不看就知道這時英國公張懋來了。
緊接着就見一道蒼老的身影走進了大殿當中,張懋老了,較之前兩年,精神頭明顯差了許多。
或許是在同楚毅的明爭暗鬥當中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又或者是年事已高,反正張懋的精氣神已經是衰落了許多,無法同前幾年相比。
不管如何,張懋仍然是大明軍方的一根定海神針,其他不說,單單是那英國公的名頭,在軍方便有着莫大的影響力。
沒辦法,誰讓人家爺爺張玉,老爹張輔那都是軍中大佬呢,而張懋也是不差,執掌京營數十年,影響力早已經滲入了大明軍方。
上前幾步,張懋向着天子一禮道:“臣張懋,拜見陛下。”
朱厚照微微一笑道:“來人,給英國公賜座!”
謝過天子,英國公落座,目光掃過在場一衆人,只聽得張懋緩緩開口道:“陛下,老臣來的路上方纔得知韃靼人寇邊的消息,不知陛下準備如何應對?”
朱厚照緩緩吸了一口氣,眼中閃爍着亮光道:“朕身爲大明天子,自當守國門,絕不讓韃靼異族越過京師半步。”
英國公看着朱厚照,緩緩起身,然後一記大禮拜下道:“陛下能有此念,老臣欣慰萬分,先帝在天有靈,必然含笑矣。”
其實在英國公眼中,朱厚照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天子,但是眼下朱厚照的一番表現卻是讓他改變了心中想法。
只要讀遍史書便可知曉,守成之君極少能有超過創業之君者,許多守成之君在敵人兵臨城下之時往往都是嚇得驚魂未定,朱厚照其他不說,至少這份膽色卻是遠超許多守成之主了。
朱厚照哈哈大笑道:“朕有十餘萬大軍,區區韃靼,何懼之有。”
說着朱厚照道:“朕當親率大軍迎戰韃靼,以揚我大明國威……”
“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啊……”
朱厚照這話一出口可是將在場所有人給嚇了一跳,尤其是焦芳、陳鼎等老臣,差點一下子將鬍子給扯下來,一個個的神色惶恐連忙向着朱厚照諫言。
焦芳神色肅穆看着朱厚照道:“陛下身爲一國之君,又豈能身陷險境,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意與韃靼一戰,臣等自是萬分支持,然則陛下當坐鎮京師,調度兵馬,如此方纔是一國君主之職責啊。”
陳鼎耿直,直接便衝着朱厚照吼道:“陛下豈不是忘了土木堡之變了不成?”
朱厚照素來以太祖皇帝、成祖皇帝爲榜樣,前番寧王叛亂,朱厚照便有御駕親征的荒唐念頭,只是不敢向楚毅提及罷了。
如今韃靼人來犯,朱厚照只覺得自己是時候御駕親征了,卻是不曾想他剛劉露出這般的念頭,便招來一衆人的反對。
朱厚照心中苦笑,目光投向了英國公張懋、韓坤、盧大柱、程向武等人,只可惜就算是張懋他們有天大的膽子,也絕對不敢讓朱厚照御駕親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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