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南京六部的吏部尚書,王華所居府邸倒是相當一般,同那些盤踞南京,世代傳承了上百年的勳貴家族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輛馬車停在王府門前,楚方不急不躁,目光打量着眼前這座府邸,自家督主對王陽明如何重視,別人不清楚,楚方做爲楚毅之心腹,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所以在面對王陽明的時候,楚方很是恭敬,一點都沒有逾越。
當王陽明行至門口,看到楚方的時候,神色不變,顯然是已經猜到來人十有八九便是楚毅派來的。
楚方快步上前,向着王陽明一禮道:“奴婢奉了督主之命,特地爲陽明先生送來我家督主的禮物!”
王陽明微微一愣,目光一掃那馬車,略帶疑惑道:“禮物?”
楚方笑了笑,行至馬車之前道:“兩位姑娘,還不下來見過陽明先生。”
立於大門內側的王華倒是沒有現身,只是遠遠的看着,隱約之間聽得楚方與王陽明之間的對話,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當兩名身披着披風,頭戴斗笠的兩道窈窕身影下了馬車的時候,王陽明不禁皺了皺眉頭。
一對兒姐妹花上前衝着王陽明一禮道:“見過先生。”
王陽明深吸一口氣向着楚方看了過去道:“楚方公公,恕守仁無功不受祿,督主美意守仁心領了……”
楚方緩緩道:“陽明先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兩位本是可憐人,華亭徐氏將其送於督主,督主借花獻佛將之送於先生,若是先生不肯收留的話,天下之大,卻無她們容身之所啊!”
兩女顯然也清楚若是無人收留她們的話,只怕她們會下場極其悽慘,一個個跪倒在王陽明面前泣聲道:“還請先生收留!”
王陽明一臉的猶豫,顯然他心中是不想收下這兩女的,但是他也清楚楚方所言不假,若是他推拒,很有可能這兩女下場會相當悽慘。
就在這時,王華大步走了出來衝着王陽明道:“我兒,既然這兩位姑娘如此可憐,就留她們在你孃親身旁侍奉吧。”
王陽明不禁訝異的看了王華一眼,似乎是不明白爲何一向清正廉潔的父親爲何會讓他收下楚毅之大禮。
楚方見狀,只聽王華開口就看出其身份,向着王華一禮道:“楚方見過老大人,既然如此,奴婢的任務也完成了,這便回去向督主覆命。”
似乎是生怕出什麼意外,楚方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當中。
王陽明不禁向着王華道:“父親……”
王華道:“回府敘話!”
兩名少女中一人捧着錦盒,跟在王陽明父子身後進入府中。
守備中官府,楚毅已經打坐修行完畢,這會兒正翻看一本典籍,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見楚方走進房間當中向着楚毅道:“督主,人已送到。”
楚毅下意識的將典籍放下,略帶疑惑道:“哦,以王陽明的秉性,他不大可能會收下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楚方道:“陽明先生的確是不欲收留二女,不過王華老大人開口將那兩女留了下來,奴婢不待陽明先生反對,這便回來了。”
楚毅忽然之間識海之中氣運祭壇微微震動了一下,神色不變,擺了擺手道:“我知曉了,你且去歇息吧。”
待到楚方退下,楚毅心神沉入識海,稍稍查看一下,那氣運點卻是增加了一千多點,若是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可能就是王陽明從心中接受了他送的禮物,這才氣運一下子增加如此之多。
雖然好奇王華到底如何說服王陽明的,不過楚毅也非是好奇心旺盛之人,只要王陽明收下禮物就好。
天色大亮,範亨早早前來拜見楚毅,卻是昨日楚毅已經同範亨約好,今日他們要前往秦淮河畔的江南貢院一行。
對於楚毅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氣運點,然而想要獲得氣運點,要麼獲得高高在上的權勢,要麼分潤大氣運之人的氣運,要麼就是自先賢大儒手書之典籍獲得。
江南本就是文風鼎盛之地,先賢大儒手書典籍要麼爲傳承久遠的家族所收藏,要麼就藏在嵩陽書院、江南貢院這樣的地方。
此番前來江南,若是不前往江南貢院走上一遭的話,那他豈不是白來了一趟嗎?
範亨擺出儀仗,一行人直奔江南貢院而去。
江南貢院對於文人士子來說絕對是聖地一樣的存在,平日裡就有不少文人士子在貢院之中徘徊。
經過一夜時間發酵,可以說南京城之中,楚毅的大名絕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越傳越誇張。
當然以吳氏爲首,十幾個家族一起發力之下,他們家族當中,受了杖責的家族子弟自然是一下子出名了。
什麼不屈於閹賊,爲閹賊所凌辱之類的傳言一下傳開,不用說,那幾名士子可謂是一下便脫穎而出,幾乎被不明真相之人奉之爲敢於同閹賊楚毅作對的文人楷模。
再加上徐覺被殺,黃侍郎被逼瘋,楚毅的形象自然是被抹黑的不成樣子,如此一來自然是將那幾名士子襯托的越發的令人敬佩。
甚至不少不明真相的文人士子一個個結伴前去探視那幾名因受杖責臥榻不起,隱隱爲江南士林代表性人物的幾名士子。
吳氏雖然宗族並不在南京城,但是在南京城當中卻是有一處奢華之大宅,此刻大宅一處別院當中甚爲熱鬧。
十幾名的文人士子結伴前來探視吳謙,吳氏家主,也就是吳謙之父一臉憤慨邊痛罵楚毅邊招待一衆人。
吳謙整個人趴在庭院中的軟塌之上,面色蒼白,雖然說感覺自己身體有些不大對勁,可是這會兒在一衆同窗好友的讚譽當中,整個人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如大家所說的那般,乃是不懼閹賊之文人典範。
“諸位謬讚了,楚毅閹賊無故殺戮我輩讀書人,吳某雖不才,卻也當仁不讓,自當挺身而出以衛我道,縱然是刀兵加身,吳某也不會丟了我輩讀書人的風骨,自要讓這些閹賊知曉,我輩讀書人絕不會屈於殺戮,除非他能夠殺盡天下讀書人!”
“說得好,吳兄言之有理,我輩讀書人,何懼之有!”
一旁的吳氏家主眼眸之中滿是笑意,看這情形,自己兒子經此一事,有如此之多文人士子推崇擁護,他日必成名動天下之大名士。
一名身段窈窕之侍女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湯藥行來道:“公子,服藥了!”
吳謙沖着十幾名文人士子歉意一笑,努力坐起身來,做出堅強模樣,接過藥湯向着衆人道:“只要吳某傷勢痊癒,仍然會與大家一起聲討那閹賊!”
咕嚕,咕嚕,湯藥下肚,吳謙忽然之間覺得胸腹之間猛地傳來撕心裂肺之痛,忍不住一聲慘叫,手中湯藥灑落,緊接着整個人自軟塌之上滾落,一大口鮮血噴出。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方纔一切都還好好的,可是一轉眼的功夫,吳謙竟然墜落在地,口吐鮮血。
“文一兄,你怎麼了!”
幾名吳謙的好友反應過來連忙上前,而吳氏家主更是一步衝上來喊道:“謙兒,我的謙兒……”
吳謙被扶起,口中大口大口的涌出鮮血,一隻手死死的抓着吳氏家主的手,心中泛起明悟,眼睛睜得大大的,斷斷續續道:“父親……孩兒……好……好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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