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突襲
夜色闌珊，月色在雲層之中隱去，天空之中羣星璀璨，卻並沒有爲地面帶來多少光亮，除了赫利城頭散出的火光之外，這片土地之上一片漆黑。
沒有任何徵兆，黑暗中的林間飛鳥羣起, 蟲羣瘋狂奔騰的聲音猛然嘈雜。
下一刻，平原上的哨探發出了淒厲的警報，一支特製的響箭衝上天空，炸出了巨大的聲響。
城頭上的蜥蜴人立即警覺，然而也就是在下一秒，淒厲的慘叫聲便已經在原野之上回蕩，那是作爲哨探的蜥蜴人士兵發出的最後聲響，被羣起的蟲羣撲倒在地之後, 勇士鋒利的足肢刺入了大腦，在一瞬間奪走了他的生命。
“敵襲！！”驚怒的聲音在城頭之上響起，下一刻，連綿的火箭便攜帶着油布向遠處射去，並不是爲了殺傷，而是爲了照明。
然後，他們就看到在火光照出的陰影中，有什麼恐怖的東西正在迅速接近，宛如一片黑潮一般，很快就將他們射出的火箭直接淹沒。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一些眼尖的蜥蜴人士兵已經看到了那是什麼。
“蟲子………是那種蟲子！！”
“這段時間……傳聞之中所說的蟲子！！”
“它們真的存在！！”
帶着顫音的聲音在城頭之上響起, 引來了一片譁然。下一秒，在基層軍官的呵斥下，更多的火箭向遠方射去。
而這一次，火光在半空中就基本照出了敵人的全貌。
真的是蟲子, 無邊無際的蟲子！
火光微弱的光線之下，全部都是瘋狂前衝的蟲羣, 彷彿連綿無盡。而在遠處的黑暗之中，更是影影綽綽，不知道有多少藏在其中！
城內的蜥蜴人兵士在第一時間便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態，在警訊響起之後，城內軍營之中還有更多的戰士在向這邊趕來。
雖然驚恐，但是他們還是要去面對，他們作爲戰士，天生就是和敵人戰鬥的，哪怕這種敵人他們聞所未聞！
城下堡壘之中，留守的蜥蜴人士兵藉着微弱的光亮看着迅速由遠及近的蟲羣，原本慌亂的神情漸漸平靜。
所有在堡壘之中的戰士都很清楚，不論戰事進展如何，在如此規模的蟲羣面前，他們不會再有活下去的機會了。
哪怕這些土石結構的堡壘再如何堅固，也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因爲蟲子太多了！
在極短的時間之內經歷了劇烈的思想掙扎和恐懼之後，作爲帝國精銳，他們迅速平靜了下來，在這一刻, 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敵！
蟲羣迅速接近，在進入弩箭射程之後, 來自城頭之上的第一波箭雨便已經落下，帶走了一隻只蟲子的生命，而更多的蟲子已經迅速越過了同伴的屍體，沒有一絲一毫的停留。
箭雨雖然密集，但是並沒有對蟲羣造成多少傷亡。蟲族的身體結構雖然不小，但是絕大部分都在於支撐身體的足肢，如果不是被箭矢直接射中頭部或者胸腹部，便基本不會對其造成致命傷。
而只要不致命，它們就會繼續戰鬥，甚至更加瘋狂！
看着城牆下方不斷前衝的蟲羣，密集的箭矢甚至沒有阻攔它們分毫，所有人都不禁開始慶幸託瑞爾的明智，讓他們在之前的冬天做了大量的準備。
下一刻，最前方的蟲羣腳下猛然一陷，是陷坑！
緊接着城頭之上便有火箭飛下落入其中，下一秒火光沖天而起，一瞬間將整個城外映照得分外明亮。
坑中提前準備了引火易燃物！
而也就在此時，最遠處的堡壘開始向蟲羣發起攻擊，躲在其中的蜥蜴人士兵手持弩機通過預留的射擊口瘋狂地向蟲羣發射箭矢。
如此近的距離，哪怕是弩機射出的弩箭力道無法與硬弩相提並論，卻也足以對蟲羣造成殺傷。
在這種近乎瘋狂的箭雨傾瀉下，蟲羣靠近堡壘的單位在短時間內竟然成片倒下。
之前城頭的齊射都沒能造成如此殺傷，在陷坑火光的照耀下，最外圍的堡壘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這種埋在地下的陷阱躲過了探索者的視野，讓蟲羣在這一刻吃了不大不小的虧。
在陷阱的阻攔下，佇立在城外的堡壘瘋狂地向蟲羣傾瀉着箭雨，而來自城頭之上的攻擊也一刻未停。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蟲子在死去，然而它們可不會就此坐以待斃！
暫時無法越過火焰滔天的重重陷阱，蟲羣立即將自己的目標對準了眼前的堡壘，這種土石結構雖然堅固，但是對於蟲羣見縫插針一般的瘋狂拆落，很快就會有缺口出來。
就算是堅固的石門也經不住蟲羣的瘋狂撞擊，更別說那些被預留出來的射擊孔。任憑其內的蜥蜴人戰士如何怒吼，射空一個又一個箭匣，也改變不了整個堡壘在迅速被拆掉的事實。
很快，在幾聲慘叫之後，第一座堡壘被蟲羣攻破，緊接着就是第二座。
在此期間，蟲羣受制與沖天大火而前進緩慢，雖然拆掉了最外圍的幾座堡壘，但是同樣在來自城牆之上的密集箭雨以及來自臨近堡壘中的弩箭之下，損失數以百計。
但是大火不可能永遠燃燒下去，蟲羣卻在源源不斷涌來。很快，便有第一隻蟲子藉助同伴的身軀直接躍過了大火，繼續向前衝去。
雖然它很快就死在了蜥蜴人的箭矢之下，但是這無疑是開了一個好頭。更多的蟲羣越過大火，向着城牆衝去，雖然一路上被一次又一次阻撓，但是後方的同伴在以最快的速度爲它們清理沿途的陷阱和堡壘。
蜥蜴人在城外的準備對蟲族的殺傷在迅速減少，而蟲羣主力也在不斷靠近城牆。
在這個過程中，數以百計的蟲羣在箭雨之中倒下，或者躲避不及落入陷阱被火焰燒死，但是這點傷亡完全不能阻擋蟲羣前進。
蟲羣不會因爲同伴的死亡而畏懼，也不會因爲密集的箭雨而退縮，源源不斷前赴後繼，猶如潮水一般從叢林之中涌出，彷彿永遠沒有盡頭。
蜥蜴人的準備也相當充足，當第一批躲過箭雨和陷阱的蟲族衝到城牆之下進入弩箭射擊盲區的時候，如同不要錢一般的火油立即從城頭傾瀉而下，接着便是滔天大火燃起。
對方顯然是經過了仔細設計的，雖然沒有什麼護城河，但是城牆之下的火油並沒有向外波及到附近堡壘之中的蜥蜴人，卻對密集的蟲羣造成了大量殺傷。
託瑞爾顯然是針對蟲羣怕火的弱點進行了精心設計，在赫利城中不知調集了多少易燃物，熊熊烈焰之下，一時之間蟲羣根本無法靠近城牆。
零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祂看到了蜥蜴人的精心設計，看到了劇烈燃燒的火焰，看到了堡壘和城牆之上宛如大雨一般密集的箭矢，看到了火海中被燒成焦炭的一個個蟲子，內心毫無波瀾。
這只不過是試探而已，蟲族真正經過改造的單位還沒有登場。
不過大火確實是一個麻煩，就算是得到了加強，蟲羣也依然畏懼這些火焰，或者說，很少有生物不畏懼這種力量。
其實對方針對蟲羣設計出這種策略，零在之前就通過探索者有所察覺，但是察覺是一回事，如何去阻止甚至是破壞，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僅憑潛入城中的探索者，零沒有辦法對這些物資造成破壞。
不過對方的這種防禦措施也並不是天衣無縫的。
赫利是一座巨城，雖然建立在地勢險要的山勢之間，但是跨度卻非常廣，面對蟲羣的這一面，城牆的寬度更是足有四五公里。
在如此寬闊的區域裡，如果完全依靠這種方式來抵禦蟲族的話，以對方所調集的易燃物和火油，根本支撐不了多久，而且它們在山脈之上無用的佈置也消耗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如今不說捉襟見肘，想要敞開使用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只能是當做應急而已。
後方的蟲羣仍然在瘋狂地破壞着不斷給它們造成殺傷的蜥蜴人堡壘，每一個堡壘之上都已經爬滿了蟲子，它們用自己尖銳的足肢和鋒利的爪牙，通過對方預留出來的射擊孔洞，往往只需要幾下就能打開缺口。
體型較小的蟲族並不需要多大的空間，它們輕而易舉就能鑽入其中，在狹小的空間之中將一個又一個蜥蜴人戰士殺死，再奔赴下一處而去。
誠然這些堡壘的確給前進的蟲羣造成了遠高於他們數量的傷亡，但是就算如此，蟲族從最外圍直到抵近城牆，損失也不過三千上下而已，隨着源源不絕的蟲羣抵達城下，躲過城頭之上的火油伺機向上攀爬，對方已經幾乎是手段盡出了，而蟲羣甚至連真正的精銳都沒有出動，更別說已經在赫利城後等待多時的真正攻城主力了。
這並不是說蜥蜴人的戰力不夠，事實上作爲帝國精銳，他們的戰力在整個大陸之上都是首屈一指的，不論是兵員素質還是武器裝備，亦或者是士氣戰力，他們毫無疑問都是最頂級的。
但是不同於他們之前所面對的任何敵人，那些常規武器比如以往用之橫掃天下無往而不利的勁弩，很多時候根本無法起到應有的作用。
蟲族雖然看上去一般都能夠有數十釐米高，但是這其中多是因爲足肢的支撐，與蜥蜴人不同，蟲族的這些部位完全不畏懼他們的利箭勁弩，就算是貫穿了後肢，它們也不會因此而降低多少戰力，甚至反而會因此變得更加嗜血瘋狂。
蜥蜴人的箭矢只有直接命中蟲族身體的主要部位才能造成致命傷害，但是真正做到這一點的卻並不多。
惟有大火算是給蟲羣造成了一些麻煩，但是隨着零星爬上城頭的蟲族單位奮力在上方造成混亂，這種攻擊也爲之一頓。
城牆之下，大量的蟲族藉此良機順着城牆向上攀爬，甚至一度讓城頭之上的蜥蜴人產生了慌亂。
但是很快，這種慌亂就被制止了，因爲託瑞爾從軍營之中帶着蜥蜴人主力來到了城牆之上。
作爲帝國名將，託瑞爾本身的存在就是定海神針一般。
隨着生力軍的到來，蜥蜴人幾乎是以全面潑灑火油的方式硬生生地將蟻附在城牆之上的蟲族生生燒了下去。
這其實並不划算，至少在零看來並不划算。因爲在消耗大量火油的同時，大火也順着灑在城牆之上的火油持續向上燃燒，沖天而起的火焰甚至一度衝上了城牆之上，點燃了更多的火油，引起了相當的混亂。
但是不論如何，他們確實將面前的蟲羣趕下了城牆，暫時緩解了危機。
如此不計成本和後果的攻擊，就算是零也無計可施，完全破壞了城外的堡壘之後，祂讓蟲羣迅速撤了回來。
既然暫時攻不上去，那也沒有必要在下方白白遭受攻擊，這只是第一波攻擊而已，對方就已經出動了主力支援，而蟲族已經將面前的所有障礙清除完畢，雖然損失了一些單位，卻也無傷大雅，連傷筋動骨都算不上。
哪怕沒有給蜥蜴人造成太大傷亡，但是外在環境給蟲族攻城造成的不利影響已經在這一次攻城之中被降到了最低，只等城牆之上燃燒着的大火熄滅，就是再次發起攻擊的時機！
城牆之上，託瑞爾臉色異常凝重。儘管他已經儘可能地提前做出了準備，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榮譽乃至於性命作爲賭注，調動了他所能調動的一切力量來防備蟲族，但是在戰爭真正發生之前他仍然沒有想到，蟲族的戰鬥能力會如此之強。
在這一刻，他體會到了當初在叢林之中那些守衛家園的同族的感覺，在見識到蟲羣的可怕戰力之後，他第一次對自己之前所做出的佈置感到了不自信。
那些精心修建的堡壘，已經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內被拆除殆盡，地下大量火坑之中的火油也已經被完全消耗，只有零星的幾個還在保持燃燒。
而沒有了大火的阻擋，這些坑洞對於蟲族來說與平地無異，輕而易舉就能躍過。
如今，在城牆的正前方，除了城牆本身之外，他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防禦的手段。
“真的能守住嗎？”託瑞爾在心中這樣問着自己。看着有序退出己方弓弩射程之外，再一次聚集起來的蟲羣，他從軍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不自信。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從白布之上得到的情報就算再詳細，在真正見識到蟲羣之前，他都沒有足夠的認知，雖然不曾輕視，但是情報方面的絕對劣勢讓他無法做出太多針對性的佈置，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惟有火而已。
但是再多的火油也經不住這般消耗，從午夜到現在，不過短短几個小時而已，天都還沒亮，原本儲存在城牆上方的大批火油就已經所剩無幾了。
如果再這麼下去，就算城中還有一些物資儲備，能夠讓他們堅持一段時間，但是以蟲族表現出來的能力，爬上城牆是早晚的事。
與這樣的蟲羣近距離廝殺肉搏，就算是託瑞爾一直對自己麾下的帝國精銳信心十足，他也幾乎可以肯定，那是絕無勝算的事情！
因爲他們這一次面對的，不是北境的冰原部落，也不是西方的荒漠野人，更不是什麼各自爲戰的叢林蠻族，它們是蟲族，是哪怕數以千萬卻完全受到統一指揮的蟲族，是每一隻都猙獰醜陋嗜血瘋狂的蟲族！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此刻，在赫利城西側的城牆之下，已經有一批蟲子趁着夜色的掩護來到了這裡。
不同於東側的嚴密防守，這裡的防禦對於蟲族來說，完全是漏洞百出，沒有林立的堡壘，也沒有深挖的陷阱，僅有的防禦力量，就是城牆之上的巡邏隊而已。
2/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