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煙柱接連升騰,巨大的讓人耳膜震裂的爆炸聲連成一條線,轟然如同天際落下的連串霹靂,讓人感到爆炸聲始終在耳朵裡震響,從沒有停過。
這就是郾城東面的沙河戰場。
清軍用對比陳家軍炮壘絕對優勢的火力,對着那塊並不怎麼大的陣地猛轟不已,外頭霹靂一樣的炮響不停地傳進隊官的耳朵中,這種感覺與炮臺內聽到的那種沉悶得讓人壓抑的爆炸聲是完全不同的。隊官說起來也是炮營的老人了,從鳳凰臺開始打了不少的仗,但像現在這樣猛烈的炮火他還從來沒有見過。
就是佛德那一仗,清兵的大炮是多,卻很少打出這般猛烈地轟擊。不過清兵炮擊準頭不足,他們也只是打個熱鬧罷了。
就隊官看來,清軍炮彈的落點根本沒有什麼規律可言,東一發西一發落的遍地都是,十分的盲目。這種沒有什麼規律可言的、盲目的轟擊,雖然能夠對炮壘之間的胸牆或哨卡造成一定的威脅,但對明面上的四座炮臺和地表下的溝壕都半點實質性的威脅都沒有。
只是如此的‘狂轟濫炸’卻讓他損失了一名老練的炮長,外出觀察的時候被炮彈正好打中腦袋,整個頭都炸開了。想想就讓隊官鬱悶到極點。眼下清兵依舊離得有些遠,他們還沒嘗試着正面渡河,事實上他們也沒必要迎着陳家軍的炮火渡河,只需要往北退開幾裡地,他們就可以半點威脅也沒有的輕鬆渡河。清軍有的是漕船。
這處陳家軍陣地,在整個郾城也只有這麼一處了,把守住了郾城通往東面最大的一處碼頭,更遏制住了整個郾城水路的咽喉。因爲它對面的沙河河面寬度超過300米,是整個郾城沙河水段寬度最大的地方,當然它的存在也直接給郾城的東部防禦提供了最大作用的掩護力。
因爲這裡距離郾城縣城不遠,直線距離還不足六裡地。
若是清兵的漕船真敢跑來這裡找不自在,隊官對天發誓,一定會‘熱情至極’的招待來客。
但是看着遠處沙河水面上成羣結隊的漕船死魚一樣停靠在岸邊,隊官對此就不報任何希望。清兵將大炮運到河對岸,拿來轟擊炮壘陣地還可以理解,因爲他們想拔掉炮壘陣地這顆釘子麼,想疏通整個水運的線路。但大批的清軍駕駛着漕船,從沙河上游迎着炮火殺到西岸,那清兵真的是腦袋被門夾了。
河對岸的清兵陣地上,一尊尊大炮發射後冒出的白煙將一處處的炮位給裹脅了起來,至少二十門將軍炮,其中就是有大將軍炮也極有可能。安徽清兵人數不多,炮兵實力卻比陝西綠營還要更雄厚。難道陳輝祖把安慶城頭的大炮都拿過來了嗎?
這射程妥妥的超過陳家軍的兩斤炮和三斤炮,這也是陳家軍炮兵極少反擊的最大原因。隊官手下管着四處炮壘,卻只有兩門加重型的三斤炮,勉強夠得到清兵陣地,炮擊效果太差了。
濃厚的煙雲都讓陣地的觀察哨都看不清真面目了。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清兵在繼續向着炮壘陣地近處修築炮兵陣地。
陳輝祖是打定主意要先啃下炮壘陣地這根硬骨頭的。
對岸的清軍炮兵打了好一陣,見陳家軍的反擊只是寥寥,四個看着就結實的炮壘始終沒有什麼大動靜,火炮也就停止了轟擊。然後滾滾的濃煙就從對岸升起,讓陳家軍方面想都不想都知道這是清兵在耍手段,搞小把戲來掩護他們炮隊的陣地更換。
當然,清兵的大炮也不是全部滅火了,還有一部分是有一下沒一下的轟響着。但跟之前那肆無忌憚的樣兒,好像有揮之不盡的彈藥一樣的做派,是大大不同了。
然後,然後一直等到滾滾黑煙消散去,都不需要觀察哨彙報,炮壘隊官就用望遠鏡清楚的看到了清兵的炮兵陣地。這是貼的更近了,兩邊距離有500米嗎?
“隊官,清兵的膽子已經大到看不起我們了。這個距離,我們的大炮完全可以打到。這羣綠皮狗是在找死。”
“隊官,只要我們炮臺的炮打響,要是轟不死對面的綠皮狗,俺就不姓吳了。”
乙子炮壘上,張俊賢目光炯炯的看着對岸的清兵炮兵陣地。觀察哨消息傳來,距離已經不在話下,張俊賢就只等着隊官的發令了。
隊官一遍又一遍輕輕地扣擊着身邊有些泛明光的鐵炮,眼睛緊緊盯着對岸。從瞭望口的位置看出去,已經有清兵在河沿邊忙活了,這是不是說清兵還準備更進一步?直接把炮口架到沙河河岸上呢?
“別慌。還不到時候。該打的時候我自然會命令你們開火!”隊官覺得放清兵更進一步,他們的準確度會更高。而且他對自身炮壘的防禦力信心十足,根本就不擔心腳下的炮壘被清兵的炮火給轟塌擊毀了。
甲字炮壘的指揮官鄒勇自信滿滿地表態:“隊官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下命令,我保證讓清兵吃鐵彈。咱們都試過多少次炮了?那些角度數字俺們可都記着呢。”陳家軍現在的炮兵雖然引入了標尺、高低、角度、方向等火炮擊中目標的必備技術參數,也製作出了規範化的炮表,但在這個熱兵器根本不成熟的時代裡,在此刻陳家軍炮手低能的數學計算情況下,他們事實上的炮擊更多地還是依靠經驗。
隊官是頭也不回,只是看着對面的清軍炮兵陣地道,“我也相信你有這個實力。但還是要等等。要是清兵真的不知死活的把大炮推到了河沿上呢?”那準確度可就會比現在打要更高不少。短了三十丈左右的距離啊,炮擊的準確度說不定能提高一成。
正在忍受着炮擊,忍受着‘噪音’,以渴望換取命中率一點點提高的陳家軍炮隊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眼前的這支清兵的**oss陳輝祖,以後在準備着全軍‘轉進’了。
“廢物,真是一羣廢物。四五千人守在許州,竟然只守了三天。簡直可笑!”而更嚴重的是自己接到阿思哈的求援後,真就帶着部隊殺到郾城來了。“傳我令,全軍速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