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酒醉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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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帝王家,君臣、兄弟之間的關係,其實也很讓人玩味,當皇帝詢問下臣的時候,如果作爲臣子的回稟不知道,則是在皇帝面前顯示愚鈍,自證無能,是大忌,若在皇帝賣弄聰明,說得頭頭是道,讓皇帝無從置喙,不禁在皇帝看來是鋒芒過盛,縱使他人看見也會暗地打擊,帝王器量若小,便會心生戒心,也是大忌。

顯然,殿內一幅和樂之景,還是被十七爺打破,只聽十七爺語有厭色,道“這清蒸鯽魚做的甚是腥味”說罷轉臉忽而道“二阿哥,莫要跟你十姑姑及那幫弟妹們喝茶論詩了!茶水不能解腥”十七爺揮着墨藍色的郡王常服,大手一揮,打了一個酒嗝,繼續道“你已成人,過來跟本王飲幾杯酒纔是,將來登基做君王,怎能不會飲酒?”

話音剛落,八爺、十一爺也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的金樽酒杯,眼角更是劃過一絲不安的神情……

一個優秀臣子懂的在皇帝面前如何‘說話、做人’也是一門學問,雖然十七爺向來桀驁不馴,從來不看重禮數禮法,這立嗣之事不說輪不到他一個郡王來管,縱使皇帝告訴他有益於誰,他也不能大庭廣衆高談儲君之事,況且當前嘉慶皇帝健朗於世。

一時的靜默……

二阿哥綿寧身着月牙色阿哥常服,恭謹而出,腰間的藕粉色荷包與羊脂玉佩微微顫動,只聽二阿哥打破這靜默“臣侄愚鈍,才疏學淺哪裡有十七叔說的那般好呢”說罷二阿哥面向皇帝“皇阿瑪正當盛年,將來自是有優秀的皇弟相繼出生。”

婉貴太妃見十七爺這般大逆不道的言論,不禁解圍道“老十七可是醉了!”

十七爺揮着手中的酒杯,因飲酒的緣故,耳根和半個面龐已然有些發紅,看着婉貴太妃及其太妃身側的的人,十七爺永磷輕輕一笑,道“酒醉有淚,必有心苦;酒醉發瘋,必有心怒;酒醉癡癲,必有心累;酒醉失眠,必有心病。酒少人醉,必有心憂。逢酒必醉,定有心癡,婉額娘猜猜兒臣是哪一種呢!”

婉貴太妃知道,十七爺哪裡是醉了,分明就是挑個由頭,讓皇帝與他‘爭論’甚至貶斥他,他好落得個讓天下人罵皇帝殘害兄弟之名。

老十七也是個記恨的人,那是前幾日,在金鑾殿,十七爺自言不要俸祿不在上朝,此番大逆不道的言論,自然也傳遍後宮,婉太妃卻知道十七爺雖然桀驁不馴,然而,十七心下卻是個仁孝的,若說前幾日那暴戾欺君的行爲,還要源於去年皇帝當衆貶斥十七……

去年,穎貴太妃七十大壽,雖然穎貴太妃與自己這個婉貴太妃都不是乾隆爺的至愛,因爲都無子嗣,倒也沒捲入後宮爭鬥中,自然,她們卻是乾隆后妃中年歲最長的,除了她們二人還有和孝公主的生母汪太妃,和孝被受乾隆寵愛,自然汪太妃也沒少母憑女貴。太妃中,數汪太妃最爲闊綽。

去年幾個老太妃差不多都已過古稀之年,而穎貴太妃逢七十整壽,自然壽康宮堆滿了前朝、后妃送的賀禮。

老十七永磷雖然與皇帝永琰同母,奈何老十七年幼時,生母令貴妃魏佳氏早薨,這撫育敦促老十七之責任便落在當初比較受寵且無子的穎妃身上。

穎妃無子,在加上日日與老十七相處,自然比親生的還要親,穿衣吃飯無不具細,穎妃本不喜魚類烹飪之食,只因爲受不了那股子魚腥之氣,奈何老十七自幼喜好吃魚蝦蟹之物,穎妃竟嘗試、甚至親力所爲爲老十七烹飪各類魚物,活清蒸、或抄溜,或醃燜……這魚的作法,竟然讓老十七常常誇口,‘穎額娘所做比御膳房好上千百倍’。

縱使老十七到了分府的年紀,甚至老十七的子女們都滿地跑了,穎貴太妃就連老十七貼身的鞋襪都要親自縫製,從不假手他人……

乾隆禪位於十五爺嘉親王,十五爺登基,號嘉慶,穎妃與她這個婉妃自然退居於壽康宮,後乾隆帝薨,嘉慶皇帝又加封了自己與穎太妃爲貴太妃。

老十七仁善,心中更是十分感念穎妃養育之恩,當然,母慈子孝,樂享天倫,也是一段佳話,就連帶她這個婉額娘也多少分得了些‘兒孫’承歡膝下的幸福。

然而,一年又一年,隨着歲月的洗禮,老十七愈加仁孝,昔年頑劣之童今已然而立之年,自然,昔年穎太妃亦老去。

去年,嘉慶五年,乃穎太妃七十壽辰,老十七攜最寵愛的一個妾侍進宮爲穎太妃賀壽,在壽康宮扮作頑童逗弄穎太妃,穎太妃高興不已。

然而,皇帝得知,卻十分光火,當日便召了老十七訓斥一通,言道逾越皇帝,未曾告知皇帝,便擅自進宮與太妃賀壽。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政事煩悶,皇帝才把所有氣撒在老十七身上,還是因爲皇帝本身就看不慣自己同母弟居然去給養母太妃賀壽,所以心下不願,還是歸根結底,一屋子的子孝母慈,獨獨未曾‘請’皇帝?皇帝心生不快?這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無論是哪種,穎貴太妃教養大的老十七,有了帝王兄長這番訓斥,哪裡還能忍氣做個乖戾的郡王呢,自然,穎貴太妃的這個子孝母慈的七十壽辰小小家宴也就變的索然無味了。

奈何穎太妃是個有氣性的人,年輕時便向來只吃軟不吃硬,何況當今皇帝如此待老十七,雖然說皇帝與老十七是同母魏佳氏所生。

可畢老十七是穎貴太妃妃養大,如今皇帝又貶斥十七,她終究吃心的,在壽康宮整日唸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與十七兒不過看皇帝政事繁忙,不敢打攪,這才與老十七在壽康宮吃個小小的家宴……

穎太妃就這樣在壽康宮絮絮叨叨中一直爲老十七抱不平,……二十天的夜不能寐,穎太妃終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一口氣未曾上來,便撒手人寰。

去年穎貴太妃薨,今年的二月便已經下葬了裕陵妃園。

殿內,一陣尷尬,婉貴太妃有意調解皇帝與十七爺只見的‘嫌隙’,心中有了主意,婉貴太妃遂即一笑,眉目間頗爲和善,就連臉上的皺紋也似跟着綻開,嘆道“哀家去年還與穎貴太妃同桌同宴,今年便剩哀家一個老太婆了!”

說罷婉貴太妃細細看皇帝的神色並未異樣,繼續又道“皇上向來仁孝,先帝自然沒有看錯,哀家與穎太妃被皇上加封貴太妃,哀家很是高興,如今裕陵首列葬先皇廢后烏拉那拉氏、純惠皇貴妃,穎貴妃,哀家想着,穎貴妃向來和睦宮闈,早年伴與先帝,更是撫育了老十七,哀家想着論資歷位份,不如將穎貴妃墓劵加以修華,以示皇帝仁孝!”婉貴太妃昏黃色的眼眸看着皇帝,淡淡又道“穎貴太妃母家輕車都尉府又出幾個武將,皆是功臣,老十七舉薦有功,不如賞賜些東西給輕車都尉府。”

皇帝怎麼不知道婉貴太妃是要調和自己與十七郡王,況且穎貴太妃母家的確出了幾個武將,現下在守邊疆,如今賞賜給他們些金銀珠寶,也能安十七弟的心,畢竟去年苛責十七弟有過,再者同母弟,嫌隙怕也越生越多,如此,皇帝心下也舒暢,高興道“婉額娘之意,朕定會昭於內務府,明日便卓人去辦!”

皇帝更知道恩威並使這一道理,想到前些日子十七弟在朝堂不恭,遂即道“十七弟前些時日言道不要俸祿,朕當時也允了,既然無俸祿,郡王府想必要捉襟見肘了,日後十年更是無法開銷親王王府的開銷,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幾人十七弟當日言明……”

皇帝說道這裡,掃了殿內諸王一眼,又道“那邊過些年在加封老十七罷!”皇帝言下之意便是,我本來要加封你從郡王位進親王位,你自己說不要俸祿,又在朝堂對漢言官大打出手,我怎麼好在加封你爲親王,只能等十年後在說。

十一爺、八爺在禮部和戶部均有職在身,雖然不是重要角色,可有可無,可如今見皇帝對同母弟亦是恩威並使,再者又旨降王府來圓明園避暑,如此恩寵,二人不會不知道,雖然還是不甘各自的‘待遇’卻也不得不在守臣子之禮,可見伴君如伴虎,親兄弟都如此對之,何況不是同母手足?八爺本就不喜上朝,更是以五十餘歲之尊,想要趁着這個機會頤養天年,道“皇上,臣年事已老,近乎花甲,又腳疾不便,想辭去在朝中戶部事務,還請皇上允准微臣!”

十一爺年少之時也是風流倜儻的人物,筆墨丹青也是京城的佼佼者,因爲母家地位較高,自己又是乾隆十一子,日子,倒也閒雲野鶴,如今也心生請辭之念。一者,‘兄弟同心’這只是個夢而已,皇家?哪裡來的兄弟同心?方纔見皇帝對老十七恩威並用,自然也知道遠離朝廷也是好的,況且憑藉自己的身份‘乾隆帝與瑜貴妃之十一子’,‘當今皇帝十一兄’身份的做個閒散王爺也不錯的,遂即也請辭。

皇帝見八爺十一爺不在做‘小性子’與他爲難,更是有退隱之心,哪有不應允的道理,畢竟親王遠離朝廷,於皇權來說也是極其有利的,皇帝淡然一笑“朕允准你們便是!”皇帝舉杯,健朗道“今兒,咱們兄弟可要喝個不醉不歸了!”

推杯換盞之際,后妃已經大多回去歇息,唯有帝后與王爺及其家眷,公主阿哥們也都由嬤嬤們領走去安寢了,和孝公主握着金樽酒杯,在十七爺身側輕聲道“十七哥還是這般桀驁不馴,十五哥畢竟現在貴爲皇帝,統御四海,十七哥莫要太認真。”

酒杯的聲音碰撞,叮噹作響,和孝公主眸如彎月,輕聲又道“十七哥,左右穎貴太妃由你送終,也算含笑九泉了,又是位列妃陵首列,在者,方纔皇兄已然賞賜下去了穎太妃母家後人,十七哥雖貴爲郡王,可日後言行萬不可這般桀驁!”

十七爺側目仰頭一口酒,在和孝公主耳邊道“哥哥認真?你難道未曾認真麼?這兩年來,你進宮的次數,掰着手指頭都能數過來,唯有的兩次還是年後去壽康宮給惇太妃(和孝公主生母)及其其他太妃道年安!”十七爺側目看着自己年二十有五的妹妹,關切道“十兒!這次皇兄只讓俞公公傳你,額駙豐紳殷德現下可好?”

和孝公主眉宇間有男兒的英氣,性子剛毅,乾隆在世時,她便與十五哥十七哥最爲要好,只是十五哥登基後,終究有了君臣之分,有些事在也回不去了,不過皇帝對她的疼愛卻是未曾減少,和孝公主徐徐道“額駙……常常去外地視察苗民起義的軍情,很少回京。”

十七爺嘆了一口氣,面前的金樽酒被遂即又被注滿,緩緩道“若我說,十五哥他自打做了皇帝就變了,當年查抄和珅府邸,可你的駙馬豐紳殷德,罪不至一貶在貶,最多抄沒家產,將奴僕打入宗人府大牢便是!”

和孝公主恍惚道“嘉慶四年的正月初三,那一天終於還是到了,皇阿瑪賓天,十五哥便像和珅一族動手了,當天便下旨,讓和珅晝夜輪守梓宮殯殿。變相地將和珅除去了軍政大權,軟禁了,遂又調兵遣將,用自己的親信和手足,接管了軍機處及戶部,並讓手足兄弟領着大內侍衛將乾隆的殯殿團團圍住。”和孝公主默然,道“家翁昔日一品中堂就在皇阿瑪的棺木前束手就擒。”

十七爺也有參與兩年前的擒和珅事件,遂即道“十妹妹,當年皇兄若不讓我們幾個那麼做,怕是如今愛新覺羅的天下都有可能易主,皇兄怎麼可能放任這種可能存在。”

和孝公主嘆道“是啊,家翁一入天牢,各省督撫、各部公卿多年受他壓制敲詐,便紛紛上書,要求將他以大逆之罪凌遲處死。”

和孝公主一時黯然,繼續道“在這種波瀾之下,和府被抄,我夫豐紳殷德也被抓起來審訊,我當時驚恐悲哀,只是沒想到,那一天那麼快就來到了。”

十七爺心疼的看着和孝公主,道“當年你爲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女,忍淚進宮,跪求皇兄放過公爹和丈夫,你方纔說的對,畢竟皇兄他是皇帝啊,帝王統御四海,哪能容得下和珅這麼一個權傾朝野的人在呢?皇兄作爲帝王,狠,的確是狠。”

和孝公主默然,杯中酒不知不覺又空了,道“額駙他……兩年來,很少回京,皇兄將額駙從一等功降道貝勒、在將道伯爵,雖然官小,可當差行走武官之職卻也盡心盡力,只是……我與他終究在也回不去了!”

和珅被殺後,府邸一分爲二,一半留於和孝公主與豐紳殷德是爲公主府,一般賞給了十七爺做郡王府,只是,畢竟她固倫和孝公主的親哥哥殺了額駙的生身之父,事後,額駙醉酒,笑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真不知道該感謝公主庇佑,還是公主皇家的恩德?想來應該恭祝公主一聲兄妹情深,若不情深,何以讓皇帝放過我?”

和孝公主滿腹委屈,爲了額駙她縱使連命豁出去都是願意的,只是如此變故,多少心生嫌隙,公主道“額駙與我自幼相伴,青梅竹馬,這些年的情分當真都忘了麼,如此這般詆譭我一片癡心,額駙看我難過,可曾高興?”

豐紳殷德忽而大哭,上前抱着同是淚流滿面的和孝公主,道“和孝……我好痛苦,下輩子我們作對平頭百姓,在也不跟皇家有一絲的關聯!”

收回思緒,蓬萊殿內,桌案上的酒杯空空如也,皇帝、王爺已然酒醉,和孝公主獨獨清醒,忽而想到十七哥說的那個醉酒論“酒醉有淚,必有心苦;酒醉癡癲,必有心怒;酒醉嗜睡,必有心累;酒醉失眠,必有心病。酒少人醉,必有心憂,逢酒必醉,定有心癡。”

她又是哪一種呢?虛晃的起身,並未曾覺的自己喝很多,待宮女攙扶回道景居,由着恭謹的嬤嬤們卸了朱釵,對着銅鏡,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16.目無人37.佳人逝16.目無人7.相守難13.釋權計34.百花殘34.百花殘27.勿安寧31.晉如嬪10.六宮權6.鳳於天3.桃花血46.捨不得29.國事難41.安常在26.抱火殤33.風波起44.黃泉隔21.躍龍門29.國事難5.隕兒恨1.紅顏老38.皇五子10.六宮權34.百花殘35.黃泉路22.疑恨生46.捨不得6.鳳於天34.百花殘31.晉如嬪6.鳳於天42.廢了你6.鳳於天16.目無人19.抱不平44.黃泉隔16.目無人10.六宮權23.旖旎光1.紅顏老40.婦人心30.情何在1.紅顏老15.相談歡32.帝倉惶11.嫡後策1.紅顏老36.公主心40.婦人心28.妾惶恐46.捨不得23.旖旎光11.嫡後策36.公主心10.六宮權40.婦人心22.疑恨生39.己卯年2.闌珊影1.紅顏老45.爭儲位22.疑恨生4.玉爐香17.蓬萊宴35.黃泉路6.鳳於天3.桃花血29.國事難14.前朝事20.後浮華5.隕兒恨9.藏心思7.相守難29.國事難5.隕兒恨8.玉蟬碎46.捨不得5.隕兒恨5.隕兒恨24.歸去來9.藏心思27.勿安寧18.酒醉論32.帝倉惶15.相談歡43.淳嬪薨24.歸去來39.己卯年36.公主心38.皇五子37.佳人逝45.爭儲位46.捨不得10.六宮權6.鳳於天23.旖旎光34.百花殘31.晉如嬪37.佳人逝
16.目無人37.佳人逝16.目無人7.相守難13.釋權計34.百花殘34.百花殘27.勿安寧31.晉如嬪10.六宮權6.鳳於天3.桃花血46.捨不得29.國事難41.安常在26.抱火殤33.風波起44.黃泉隔21.躍龍門29.國事難5.隕兒恨1.紅顏老38.皇五子10.六宮權34.百花殘35.黃泉路22.疑恨生46.捨不得6.鳳於天34.百花殘31.晉如嬪6.鳳於天42.廢了你6.鳳於天16.目無人19.抱不平44.黃泉隔16.目無人10.六宮權23.旖旎光1.紅顏老40.婦人心30.情何在1.紅顏老15.相談歡32.帝倉惶11.嫡後策1.紅顏老36.公主心40.婦人心28.妾惶恐46.捨不得23.旖旎光11.嫡後策36.公主心10.六宮權40.婦人心22.疑恨生39.己卯年2.闌珊影1.紅顏老45.爭儲位22.疑恨生4.玉爐香17.蓬萊宴35.黃泉路6.鳳於天3.桃花血29.國事難14.前朝事20.後浮華5.隕兒恨9.藏心思7.相守難29.國事難5.隕兒恨8.玉蟬碎46.捨不得5.隕兒恨5.隕兒恨24.歸去來9.藏心思27.勿安寧18.酒醉論32.帝倉惶15.相談歡43.淳嬪薨24.歸去來39.己卯年36.公主心38.皇五子37.佳人逝45.爭儲位46.捨不得10.六宮權6.鳳於天23.旖旎光34.百花殘31.晉如嬪37.佳人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