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 如妃施禮恭送皇帝。
皇帝出了們,如妃靜靜的看着皇后越走越近,只是微微點頭, 算是行禮:“皇后娘娘吉祥!”
“如妃。”皇后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人, 說道, “淳嬪何辜?你爲何要將淳嬪置於死地?”
大殿中央的淳嬪聽聞皇后質問如妃, 心中對皇后生了幾分感激之情, 只是今日皇帝雷霆震怒,她的言行舉止,她這條命, 怕保不住了。
如妃輕輕坐在塌上,雙目迫視皇后:“寶禪何辜?”如妃脣角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 緩緩說道:“今日不過是一點兒利息, 皇后娘娘, 您先收着。”
皇后神色威嚴,喝道:“如妃, 你好生狂妄!竟敢矇蔽皇上,栽贓淳嬪!”
如妃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道:“本宮五皇兒夜半高熱,不過差寶禪去請皇上、太醫,結果呢, 夜半滂沱大雨, 本宮....”如妃說到這裡, 聲音又冰冷了幾分, 道“五皇兒無事, 可卻也實實在在折了本宮三個宮女。”
皇后冷冷笑道:“你既然爲皇上誕下皇子,就應該知道, 後宮這條路,它就安生不了!
如妃與對面同樣坐下的皇后平視,說道:“本宮原沒想過安生日子,既然安生不了,大家都一起樂呵樂呵,今兒的十五,是本宮做的。”
如妃拿起桌塌上其中一個白色布偶,布偶上有皇帝的生辰八字,還有巫蠱皇帝萬死的話,如妃將手中的布偶輕輕一扔,那布偶就躺在皇后腳下,如妃面色有幾分凌厲,說道:“皇后娘娘能耐我何?”
皇后見如妃趾高氣揚,不以爲意,回敬道:“你狠毒,但本宮也非善人,初一乃我做,如何?本宮還不是摘乾乾淨淨,你還不是隻敢來淳嬪這裡興風作浪,你又能耐本宮如何!耐本宮的坤寧宮如何!”
如妃似笑非笑瞧着大殿中央的爾淳,說道:“淳嬪,你跟隨皇后娘娘多年,如今可瞧見了,皇后她也保你不得!”
爾淳沒了方纔瘋癲的模樣,她無辜捲入皇后與如妃的爭鬥中,心中不甘,可又有何用,皇帝已然將她的生死定格了,皇后稍後就會吩咐人過來執行了。
爾淳此刻靜靜的看着殿中對立的皇后與如妃二人,靜靜說道:“這一路來,爾淳苦是吃了些,好好歹歹,爾淳縱使死,父族母族沒有牽掛,子息沒有牽掛,爾淳死,實則是生,爾淳逃出生天,逃出這紫禁城,逃出這庸世凡俗,黃泉路走一遭,來生,定會活的快活如意。”
爾淳脣角漾出意思溫婉柔媚的笑容:“這後宮,任憑你二人繼續鬥個你死我活罷,你們且好好的爭鬥。”爾淳笑的暢快,又道:“爾淳來生,定會活的比二位快活如意。”
如妃衝着爾淳微微擺了擺手,方開口說道:“本宮豈能讓你這樣赴死,縱使皇后娘娘稍後下令將你賜死,本宮有些話兒也得與你說明白,正好皇后在這,你也得死的明白些!”
紫禁城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向來都是涼薄寂寞,無人能逃脫,無論日夜。
皇后瞳仁微暗,瞧着如妃那一張一合的脣,如妃的聲音在空曠的殿中迴響:“爾淳你多年來受皇后恩寵,你乃皇后左膀右臂,這同桌賜宴的次數,比我等多了許多,這也是你多年無子的緣故。”。
爾淳一怔,心中將對皇后曾經的那些恩德早就瞬間清空,她靜靜的瞧着皇后,這些年,竟......皇后竟舍了自己的身子,將她們,將一個個晨昏定醒的妃嬪......那究竟是何種-毒-藥,竟讓後宮后妃子-息全無?
如妃見爾淳明瞭,隨即,看着爾淳,又靜靜的說道:“棋,自然是天衣無縫的一局棋,這好棋,皇后娘娘下的真是煞費苦心,太醫院院正孫清揚乃皇后自潛龍邸便追隨的親信,這寒藥毒物又是日結月累,縱使這後宮嬪妃找了紫禁城外的郎中把脈,想來也不會把出個一二三來。”
爾淳眉頭擰緊,雙眸透着絲絲恨意,聲音冰冷,責問道“皇后娘娘,爾淳跟隨您多年,不過是想要與皇上有個一兒半女,也樂享個富貴榮華的一生,從未打算背叛您,爾淳向來以皇后娘娘您馬首是瞻,你何故....”爾淳聲音冰涼徹骨,繼續說道:“你將爾淳害的好慘,爾淳哪裡對你不住?”
皇后鳳眸飛揚,臉色的皮膚盡顯老態,她也是年逾半百的婦人了啊,她活了半輩子,早就沒了憐憫之心,也許她從始至終就沒生過憐憫心,這皇家媳婦兒,這後宮諸人,哪個生了憐憫心,哪個便將自己退往黃泉路,憐憫心?當真可笑。
皇后靜靜目視爾淳,聲音毫無任何感情--色彩,只說道:“好似你們都是可憐人,就本宮一人毒辣?”
皇后輕輕哼了一聲,危襟正坐,擺弄着手上的護甲,開口又道:“信誰,不如信自己,本宮還是願意掌控本宮膝下三皇兒、四皇兒的人生。你們無子息,才能,讓本宮永久的安心。”
皇后目光有幾分陰毒,轉而看着如妃,迫視如妃,又道:“你撿了個便宜,若沒有五皇子,本宮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這後宮,哪裡輪的到你囂張!”
如妃不懼皇后的目光,目光與皇后相對,冷冷盯着皇后:“皇后娘娘,聽聞自潛龍府邸時,你就將誠貴妃的大阿哥弄死了。”
如妃一字一句繼續說道:“皇上與嫡皇后的二阿哥,不知道,你是沒有機會下手,還是礙着皇上與嫡皇后的情深,不敢下手?”
如妃又狠厲說道:“本宮得皇五子,乃天意,你敢動五兒一根毫毛,我鈕祜祿如玥與你勢必同生共死!”
皇后瞧着如妃那狠厲的面色,迎道:“本宮管它什麼幾根毫毛,凡礙我三皇兒、四皇兒的路的人或事,本宮一律將之屠戮殆盡!”
“妾永遠是妾,不過還是個繼皇后,你與皇上不過表面的夫妻,你在皇上面前伏低做小,看似和睦六宮!”如妃輕哼一聲,繼續說道:“你以爲史官、文武朝臣、百姓,不會說背後言論於你嗎,看我大清入主中原以來,哪個皇后有你這般狠毒,除了先皇后誕下的二皇子綿寧,竟教後宮只有你膝下兩個皇子,后妃在無所出,你以爲大清列祖列宗饒的了你嗎?你以爲正史野史不會編排你嗎?”
如妃穩了穩神色,繼續說道:“二阿哥是先皇后嫡出,三阿哥、四阿哥又是你這繼後嫡出,嘉慶一朝,可謂子息甚少,本宮得天意、聖上眷顧,得了五皇兒這個庶出,本宮既然生的下他,也定會保他一生一世安樂。”
皇后眉一挑,輕輕一笑:“這後宮中,看你鈕祜祿如玥能耐大,活的長久與本宮鬥,還是本宮這個皇后技高一籌,統領六宮,將你們一個個踩在腳下!”
如妃神色一凜!瞥了一眼皇后:“這後宮,本就你我在鬥,且看,誰的壽數更久,誰的子嗣更快活安樂!”
“好!”皇后起了身,輕輕拂了拂本就沒有褶皺的袖口,垂眸,聲音慷鏘有力,說道:“本宮奉陪!”
“如此,皇后娘娘與淳嬪話別罷,本宮先行回翊坤宮用膳了!”如妃也站起身,邁着悠揚的步子朝着殿外而去,在殿外恭候的幾個翊坤宮小宮女,見如妃出殿,忙恭謹上前,簇擁、攙扶着如妃一路回了翊坤宮。
皇后靜靜走到殿外,喚全公公與秦嬤嬤:“皇上賜死淳嬪,備白綾、鶴頂紅、短刀。讓淳嬪選其一!”
全公公應聲而去準備一應事宜,秦嬤嬤在一旁問道:“淳嬪死後哀榮?”
皇后微微凝眉,這巫蠱一事,皇上已然定了淳嬪的死,只是這皇帝因巫蠱賜死嬪妃,說出去自然不好聽,皇后微微皺眉,這後宮大小適宜,都要她勞心勞力,想到淳嬪之前說的話,她這個皇后也是不快活阿!
皇后只是吩咐道:“告訴內務府,淳嬪忽生疾病暴斃,一應身後事,以嬪位辦理。”
皇后靜默許久,只是淳嬪是爲帝側嬪妃,這死後入不入妃陵?還是?皇后琢磨不透皇帝具體的意思,只能去請示皇帝,又吩咐說道“你去乾清宮稟皇上,淳嬪葬妃陵西南角落可否……”
秦嬤嬤應聲而去:“老奴稟明皇上,便來回復娘娘!”
皇后在幾個宮女的服侍下,在搬來的椅塌上閉目養神,殿中的人,她此時此刻,不想在看一眼,心中默唸,爾淳,你的命,便是如此,莫要怪本宮。
待全公公帶小太監一路小跑拿着托盤拿來了白綾、鶴頂紅、短刀,皇后方起身帶着衆人進殿,送淳嬪一程。
卻只見大殿內,雕花盤龍的紅漆柱子龐,淳嬪沒了聲息,那額頭頸肩流了一灘鮮紅的血。
嘉慶二十四年,己卯年,隆冬,儲秀宮淳嬪薨。
爾淳去的痛快,想必,此刻已然在黃泉路飄蕩了。
皇后靜靜說道:“淳嬪薨,儲秀宮大喪,全公公去幫着儲秀宮一應宮女太監辦理淳嬪身後事宜!”
全公公點點頭:“嗻”一邊吩咐旁邊的太監宮女:“娘娘觸景生情,惦着淳嬪,娘娘日月操勞,身子本就不甚爽利,你們快攙扶娘娘回坤寧宮歇息。”
幾個小太監宮女聽聞,忙說道:“是,公公!”
剩下儲秀宮的上下下下的太監宮女在殿外站了三排,靜候全公公吩咐淳嬪身後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