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參謀長,倒黴的3號,這個卑鄙討厭的傢伙,狗日的職業軍官,他死咬着堅持他原定的計劃,絲毫不顧實際情況,這個該死的王八蛋狗雜種。
不得不撤銷埋伏,他媽地讓我惱怒萬分,走的時候,我真是五內俱焚。
我從來不相信有什麼目標,值得讓士兵們着急忙慌地倉促行動,但現在,我們只能急匆匆地去追趕西落的太陽,我一個勁地催促前鋒排走快點兒,營裡的那個討厭鬼不停地指責我們走得太慢了。
我們找到了一個可以徒涉過江的地方,我們踩着水流下面一米深的圓滑的石頭走,對岸大約有100米遠,岸邊有成排的大樹,我過江時,湍急水流在我的腿邊打着旋。
我爬上岸,轉身看着還在過江的士兵,我注意到一個士兵向前撲着把臉埋進水裡玩,他在那兒一起一伏,他是我們新來的伴隨炮兵觀察員,剛剛從炮校畢業派到這裡。
就是這同一個王八蛋在這次行動中,屢次跑過來查我的地圖,以確定我們的位置,他本人和他戴着的眼鏡,讓我想起了一部戲裡的某個角色。
過一半江時,他的眼鏡掉進了水裡,他象條想從水下咬出什麼東西的狗一樣,鑽進水裡摸索,這個蠢貨在水裡找到眼鏡,擡起頭來時,居然象踢球贏了似的,咧開大嘴笑嘻嘻地,簡直讓我不敢相信。
我們一整天都在尋找越盟武裝分子,而這個雜種只是找到了他該死的眼鏡,就敢笑得如此滿足?
我叫另一個炮兵觀察員過來,是我從到4連起就認識的一個軍士,對他說:“把那個雜種從我跟前弄走。我不管你他媽的怎麼做,但你必須保證我再也不會看到這個一腦袋屎的傢伙。我不想要這個雜種爲我呼叫炮火支援。聽明白嗎?”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弄的,反正,這次行動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這個雜種。
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很相信自己對他人的判斷,不會再爲自己對他人的處理決定感到痛苦了,這不是爭奪高校錄取的遊戲,而是生死之爭。
我認爲,我罰下某些傢伙,也等於是救了他們,當然,我開他們的時候,並不是出於對他們的關心
。
我更認爲,任何從戰場活着出來的人,對於自己做過的類似事兒,都沒什麼好說的,我們只是些想活命,要活命的人,所以纔會這麼做,不能因此而指控我們,我已經學會了從生存角度來看待此類事情。
就今天的伏擊點,我根本是抓住了事物的本質,抓住了它還沒顯現出來但一定如此發展的客觀規律,在那兒等着燒那些雜種的屁股時,我就是全能的。
如果我可以按我的方式等在那兒,我確信那些王八蛋一定會來赴我給他準備的盛宴,那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逃開我的視野,我可以從容開火,我可以一個不放過,全部幹掉他們。
但是,那個愚蠢無恥的參謀長不聽我的,他把我們從埋伏點拽了出來,使我們的屁股暴露在外面,由於他的愚蠢和無能,將可能導致我們付出生死代價,你說他算是個什麼東西?
他弄得我們又得重新開球,不光是搞砸了其他連的發現和努力,還把我的佈置也搞砸了,我現在再也不可能是那支根據情況,有多種選擇的機動分隊,我他媽地失去了所有的其它選擇,和其他人一樣,我現在也失去了敵蹤,陷入了一團糟之中。
被迫撤離伏擊點,就好象在拳擊比賽中,眼看你就要徹底擊倒對手的時候,叮,局終鈴聲響了,我就是這種感覺, 到了目的地,我仍然十分惱火,無法釋懷。
進入那個荒涼的破地兒時,我忽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破地兒又迴歸到叢林中,到處都有越盟軍隊留下的蹤跡,我們開始設立過夜營地時,天已經慢慢昏暗。
我放下了揹包,在通道交叉的營地中央,有一棵倒下的大樹,足有一米粗細米,樹皮已經脫落,我摸着飽經風霜的木頭,由於沒有了樹皮,木頭已經裂縫了,這裡,將是今夜我的指揮部所在。
我的話務員在我的附近蜷伏着,步話機已經卸到地上,不需要一句話的交流,他們憑直覺就明白了,我要把這兒當指揮部的意圖。
我把步槍倚躺在倒伏的樹幹上,連隊環形防線的前緣在我的右前方80-100米處,正是我槍指的方向,我站在樹幹上開始掃視我周圍的區域,選擇一旦有襲擊時,我自己的火力應當覆蓋的地方
。
我的周圍全是厚密的灌木從。雖然不至於密到無法通行,但也厚得你必須圍着灌木繞去繞來才能通過,我心想,至少敵人不可能直接撲到我跟前。
隨即,我先是看見樹枝象被劈斷似的飛了起來,緊接着,第一發子彈帶着巨大的嘯聲從我右耳邊飛過,我的鋼盔刷一下,掉在地上。
我以爲我被擊中了,我第一動作縮頭彎腰,半蹲,全身趴倒,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毫無頓滯,剛趴下,又是兩槍,直接貼着我上方飛過,接着一串子彈打在我的左面不遠。
前面傳來喊聲、倒地聲和打鬥聲,聲音從前面灌木叢中出來的,象是狗打架一樣,我跳到倒伏的樹幹上,右手端着
步槍,大喊道:“跟我上!”
我繞着灌木迂迴跑動,我的一個士兵以灌木作掩護趴在2,3米遠的地上,和我跑的方向正成直角,他聽到我接近的動靜,立馬做出反應,轉過槍對着我,他的眼泛着光瞪着溜圓,槍口正對着我的胸,目光全部聚焦在我的胸部,好一個模範的戰士。
他準備幹掉我,我猛地意識到,我沒戴鋼盔-----他以爲我是那些越盟武裝人員。
“嗨,操,是我!”我叫道。
他的目光擡了起來,擡到了我的臉上,看到我直直地盯着他,接着,當他意識到他差點兒就斃掉了我這個國王時,他象條被剃刀劃了的狗一樣顫個不停。
我的兩個士兵被打倒在他們的火力點前面,他們周圍厚密的闊葉草倒伏了一大片,其中一個靜靜地側躺着,負了傷,士兵們從各個方向跑了過來。
另一個仰面倒在地上,胳膊平伸開,就象被釘在十字架上一隻手裡還緊抓着一支越盟武裝使用的波波沙衝鋒槍,深紅粘溼的衣服下襬,表明他腹部受了傷。
“頭兒,快給我看看,我怎麼啦?”他哭喊道,他這是在懇求我幫幫他,救救他,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哭喊間不時地喘息着。
就在此時,一發迫擊炮彈在我附近爆炸,我眼前一黑,醒來時我已經在鋪着潔白牀單的病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