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拉勇中尉和盧舍維中尉還都在我的身邊飛着呢,我看見了坐在他們各自飛機座艙裡的戰友,我猜想着,他們的面部表情一定都是極其嚴峻的。
在返航途中,我感覺到我的飛機是出了毛病,我無法看見故障的所在,但某些徵候能夠表明故障確實是存在的,在轟炸機集合起來,編好隊向自己機場飛去以後,我決定在托夫斯克機場落地。
機輪剛一觸及地面,飛機突然向右掉頭,這表明,右側起落架或機輪損壞了,機翼也向一側急劇傾斜,飛機急劇轉彎後,就停在跑道的中央動彈不得了。
別的中隊的飛機歪倒在起飛跑道上,立即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人們都坐上汽車朝這邊跑過來。
兩架飛機從機場上空低低掠過,我認出這是吉拉勇中尉和盧舍維中尉的飛機,我向他們擺手示意,叫他們飛回自己的機場去,他們這才朝着馬亞基機場的方向飛去。
駐在這個機場的飛行值班參謀見我沒有受傷,就下令叫把飛機拖走,儘快離開飛行場地,隨後,他就上車走了,牽引車拖着我的飛機在前邊走,我跟在飛機的後邊察看飛機的受傷部位,想搞清楚飛機在空中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我在察看過程中,還意外地弄清楚了一個再也不會重複出現的特殊情況。
原來,高射炮彈的爆炸碎片落進進氣總管,發動機也因吸進了爆炸產生的煙氣而熄火幾秒鐘,在這幾秒鐘裡,我看到的東西可真多,想起了多少事啊!
損傷是微不足道的,所有爆炸碎片都只擊中了機輪,而未傷及發動機,機械師們都驚奇地看看我,又看看我的飛機。
“你可真走運!看來,你的福氣還真不小呢!”
“你快去休息吧!明天就能把窟窿全都給你補好。”赫連水明軍士說。 Wωω⊙ttκΛ n⊙¢Ο
我來到指揮塔臺,請求駐地的轟炸機飛行大隊大隊長把我們此次戰鬥出動的戰果和我在托夫斯克機場迫降的原因,轉告我們飛行大隊,我還報告說,損失了兩架轟炸機。
“一架!”轟炸機飛行大隊大隊長糾正我說。
“不對,是兩架!”我堅持說,“這是我親眼看見的,一架被高射炮炮彈擊中,墜下去,另一架迫降在緊靠着大路的一片麥田裡了。”
“迫降在麥田裡的那架飛機飛回來了。”一個參謀在旁邊興奮地說道。
“他們怎麼能夠逃得出來呢?”我驚奇地問道。
“勇敢加機智拯救了他們。”大隊長微笑着說,“他們剛一落地,就都立即朝着發動機跑去,察看發動機停車的原因,原來,子彈打斷了輸油導管,發動機得不到汽油,當然就停車了。
飛行員們從隨機工具包中找出一段夾布膠皮管,用它把輸油導管包裹起來,再用細鐵絲捆牢,在一羣**子正衝着飛機跑過來的時候,他們駕機起飛了,平時喜歡收集廢品以備不時之需的領航員拯救了這個機組的全體成員,就是這麼一回事……”
麥田,聚集在受傷飛機頭部的人羣,朝着飛機迅跑的蘇軍,立刻生動地在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來,這個機組的成員敢於在敵人的鼻子底下搶修負傷的飛機,隨後又果斷地逃出死神的魔掌,這需要多麼驚人的勇敢精神,需要多麼堅強的意志啊!
“跟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我的客人。”駐地大隊長邀請我說。
“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成了你們的客人的呀。”
“這是常有的事,咱們是鄰居嘛!”從轟炸機飛行大隊大隊長說話的語氣中,我感覺到轟炸機都圓滿地完成了任務,聽了這樣的話,我的心情是頗爲舒暢的。
這一次戰鬥出動,我是滿意的,我爲轟炸機飛行員們取得的戰果高興,爲我這個中隊高興,也爲我自己幸而未被敵人的高射炮彈擊中要害而高興。
作客雖好,終究不如在自己家裡舒適,他們款待了我,給我安排了睡覺的牀位,早晨,我和所有飛行員一同起牀,吃早飯,上機場,總之,一切都使我滿意,但是,我很想回到自己的飛行團去,那裡有我的戰友,有我們自己的生活方式,跟這裡有些不同,很不相同啊!
我常常暗自比較這裡的生活方式與我們那裡的有何不同之處,在這裡,當我跟隨大隊長走進食堂的時除,食堂裡早已聚集了很多人,這時,有的人站起來了,有的人卻坐了下去,就座的飛行員們在等待着女服務員過來收拾餐桌——餐桌上堆滿了用過的餐具。
當大隊長從那麼多人的身邊走向自己的餐桌時,這些人竟然視而不見,人們的喧譁,餐具互相磕碰發出的聲響,一片嘈雜。
在我們飛行大隊裡,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情形,那才象一個真正的前線飛行大隊的樣子呢,就說晚餐吧,飛行員們聚集到食堂裡來,不僅是爲了就餐,而且把它看作是緊張的戰鬥之後的聚會。
有的人帶着傷,有的人帶着剛剛贏得戰鬥榮譽的喜悅,有些戰友則從此再也不能到這裡來參加這種聚會了,在我們飛行團,晚餐絕不是單純的就餐而已,我們的大隊長,副大隊長,參謀長,都很善於趁着聚餐的機會,做一點有意義的讓大家都感到舒暢的事情。
在我們的食堂裡,每一箇中隊,都有一條由幾張桌子拼湊起來供全中隊共用的長條餐桌,晚餐時,全體飛行員同時就座,大隊長或者副大隊長簡短致詞後,纔開始用餐。
大隊長有時講幾句關於犧牲的戰友的事蹟,有時表彰當天取得戰果的英雄人物,音樂儘管並不總能符合飛行員們當時的情緒,但畢竟可以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使他們暫時忘卻戰爭的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