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艙裡的飛行員朝四周看了一眼,就操縱着聯絡飛機下滑,我習慣地先朝天上搜索一遍,隨後又往地面上看,只
見村邊的機場上停放着很多飛機。
大隊裡對我將有新的任命,聽說,我們飛行大隊由科莫薩中校任飛行大隊副大隊長,還聽說,馬特維中校調到別的部隊去了,給我們新派了一位參謀長。
在指揮所跟前,我遇見一羣飛行員,我從老遠就認出他們來了,有克留科上尉、費吉少校、羅言明上尉、特魯德上尉、列奇卡洛中尉、伊科林上尉、堖緬科中尉、韋爾比茨中尉、莫恰洛中尉、別諾伊上尉……大家緊緊地握過手以後,只聽得連珠炮似的發問、插話,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米格機怎麼樣?比咱們的F-10強嗎?”
“這個瘦小子能帶多少發炮彈?”
“你等着好了,彆着急嘛,到空戰的時候,敵機一開炮,你數一數一共有多少發不就得了!”
“米格機帶的炮彈可不少啊。”
“不管怎麼說吧,這個瘦小子也有它的要害之處,我說的對吧?”
“那當然了!”
“先放開我吧,弟兄們。”我感覺到,大家正聊得起勁,必定沒完沒了,“我先去報告,回來再詳細對你們說,好吧?”
“那你就先去報告吧。不過,記住,馬上就要開車了。”
地下掩蔽部裡一片昏暗,一盞小油燈,只夠照見桌子旁邊那幾個人用,大隊長坐在凳子上,手裡握着話筒,正在念着寫在紙上的當天戰報,他念完一個長長的句子以後看見了我,他點頭示意,叫我等一等。
費金梅進來了,她的氣色不佳,她很有禮貌地笑了笑,我們握了手,從她的眼神看,她好象想要告訴我點什麼。
聽了大隊長唸的當天戰報,我能想象得出,我們飛行大隊是怎樣度過這一天的,我們飛行大隊又遇到象在達維亞時那樣激烈的戰鬥、遍地的硝煙,在這個地區,似乎也掀起了戰爭的驚濤駭浪。
蘇軍象一年前在魯特河沿岸建立渡口時那樣,又在北頓涅河建立了渡口,我們的偵察機經常出動去偵察渡口敵情,經常出動攻擊機去強擊佔領了登陸場的蘇軍。
不過,在這個地區,我們的戰鬥機幾乎每一次都同雙發動機的快速轟炸機一起出動。這種機翼寬展、機身微拱、個性執拗的轟炸機佔據了大半個機場,協同這種威力強大的親密戰友去執行強擊任務,要比單一機種出動更有味道。
“那邊的事情結束了嗎?”大隊長突然問道。
“是的,試飛任務全部完成。”
“好!給你派一個什麼差使好呢?”伊諾大隊長眼睛盯着我說,“你們飛行大隊已經有了副大隊長。派你給他當個副
手怎麼樣?”
“只要讓我打仗就行。”
“問題不在這裡。副大隊長時常生病,所以,這個職務就只好由你來帶領了。”
“我可以走嗎?”我想起了飛行員們還都在等着我呢,於是請求道。
“去吧。明天全體集合,你給大家講一講米格噴氣機的情況。”
“是!”
戰友們的大手託着我,把我舉到車廂上,汽車一起步,科莫薩上尉就擠到我的跟前來。
“這回該你做東了。”
“爲什麼?噢,我明白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就替我們大隊多費點心血吧。”科莫薩上尉笑了。他對我寄予莫大期望。
我們的汽車從白色的哈薩克式房舍旁邊駛過,從蹚起塵土的奶牛羣旁邊擦過,奶牛安詳地踱着慢步,緩緩地走進
各家的大門,面對這一幅和平景象,我不由地想到,這個鄉村的寧靜生活要靠我們來保衛,絕不能讓敵人的坦克履帶
來攪擾它,絕不允許敵人的炸彈破壞它,我渴望着儘快參加戰鬥。
早晨,在下達出動命令以前,大隊長把各個飛行中隊的指揮官,全都召集到指揮所跟前,全體席地而坐,大隊長
叫我給大家講話。
全大隊的各部門負責人都到齊了,有飛行員,有大隊部工作人員,有機械師。他們都隨着各自的單位,自動地分成三攤坐地。
在圍着費吉少校坐着的人當中,我的親密戰友最多,我們這個大隊的飛機,依舊是戰爭初期的那些飛機,這就是我們第三飛行集羣第3飛行大隊!
我站在大家面前,他們是那樣聚精會神地看着我,使我更深刻地認識到,試飛米格噴氣機的意義和益處,我現在應當把我所掌握的而別人還不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大家,把我的看法合盤托出。
我開始介紹敵機的情況,現在,米格噴氣機,可不是我在空戰中隔得老遠看見的或是被我抓進瞄準具光環裡的那
種僅見其外形的敵機了。
我手拿敵機模型,在聽衆面前模擬着各種飛行動作:我忽而對着模型開火,忽而讓模型做俯衝動作,忽而讓模型
朝我飛來,忽而在盤旋中逼迫敵機使之就範,我想竭力說清楚,敵機在空戰中最擅長什麼,用哪一種機動動作最利於
制服敵人。
大家提出來不少問題,我還沒有來得及一一作答,集羣司令部的命令就到了,命令我們爲老夥伴——B-24型轟
炸機護航。
“你們那個機羣由誰帶隊?是你自己帶嗎?”參謀長向大隊長問道。
站在我身邊的科莫薩上尉以頭代手朝着我指點一下,意思是說:他已經摸透了敵機的底細,還是由他來帶隊吧。
“我不熟悉這個地區的情況,這一次出動讓我當僚機吧。” 副大隊長補充道。
我們默默地朝停機坪走去。
“這是你的飛機。”科莫薩上尉指着一架戰鬥機對我說。他依舊打不起精神來,慢吞吞地往前挪動着。
我來到飛機跟前,機械師丘金迎過來,他也是無精打采的,莫非他有什麼心事?
“少校,這架飛機不再歸我維護了。您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呢?”
“你什麼時候聽我說過這種話來着?”
“我從來也沒有聽您說過這種話。那您去跟大隊長求求情好嗎?”
“你別發毛,咱們還在一起幹!”
“那我太感謝了,我一直不放心,折磨得我好苦,這架飛機我都檢查過了。”
這時,我見兩個姑娘擡着一個降落傘包朝着我的飛機跑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丘金?”我吃驚地問道。
“她們是保障部隊的,當疊傘員來了。”丘金軍士一邊說着,一邊咧着嘴笑。
姑娘們出現在食堂裡或者大隊部裡,那都是頂平常的事,可是,姑娘到機場上來,到飛機跟前來,那可是一種
不祥之兆,這種偏見在空軍裡不知流行多少年了。你看,她們歡笑着,象玩耍似的,把降落傘給我放到機翼上了,
我瞥了她們一眼,嘴裡還嘟噥了一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