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不以爲意,他十分熟悉地對那綠衫小鬟道:“你家玉徽姑娘在嗎?”
司馬穎聞言一驚,面上帶了三分不自然,卻見淮南王的目光掃來,趕忙側過頭去。
齊王話音未落,只聽後院傳出一個女子的聲氣來:“齊公子從不帶客來清心苑,不知今日是何等貴客駕臨?”
這人聲音何等熟悉,不正是在自己府上住了三年的玉徽嗎?司馬穎面上不敢帶半分異樣,唯恐被人看出端倪來。玉徽卻連瞥也不瞥他一眼,只在月下抱琴而立。
淮南王只覺得心頭像被什麼撓了一撓,只覺得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女子聲音,一時間如入溫柔鄉中。他擡頭望去,見到月下立着一位正值華年的麗人來,明眸朱脣,烏髮如雲,也說不上面容如何精緻動人,卻讓人望去只覺得清麗至極,整個人如冰雕玉砌一般,顧盼間別有一番澄澈寒淡的氣度。如今已是仲春,天氣並不寒冷,那女子卻披着一件雲白繡絨的大氅,瞧上去美則美矣,卻彷彿有些不足之症。淮南王見這女子神態氣度,一時竟然有些怔住了,只覺得心跳忽然少了一突,胸口裡似是怦怦作響,耳中聽到齊王說道:“玉徽姑娘,這是我的三個兄弟,深夜來訪,是我們冒昧了。”他說着指着豫章王道:“這位是熾公子……”司馬熾面色發紅,只微微瞥了那女子一眼,便轉開目光。
齊王欲介紹淮南王,卻見淮南王正色站起身來,說道:“在下複姓司馬,單名一個允字。”
見淮南王以真名示人,司馬穎微感訝異,齊王和司馬熾亦是驚異地望了淮南王一眼。
玉徽是秦樓楚館的翹楚,自不會驚異他的姓氏,她抱琴施了一禮,亦是端正回禮:“玉徽見過允公子。”
司馬穎見狀也報過姓名,玉徽也還了禮。
淮南王甚是鄭重地說道:“聽齊……齊公子說玉徽姑娘是城中撫琴的國手,今日我等特來聆聽雅調。”
玉徽性子清冷,並不喜多言,她略一點頭,那綠衫小鬟便伶俐地擺好了琴桌,又捧上了一把琴來。齊王與司馬熾都是各懷心思,司馬穎心中驚疑不定,倒並不如何去看她奏琴,唯有淮南王目也不瞬地盯着那琴,目似癡迷。
司馬熾素來不在美色上留意,也不愛聽琴,但他自知淮南王這個兄長從小就癡迷此道,此時見淮南王瞧得如此認真,不由也香了過去,乍一看只覺得那琴普通得緊,通體是烏色,不知是什麼材質所制,看去並不起眼。可若是瞧得久了,便能瞧見那烏木中卻隱隱勾勒着碧色,如同綠藤纏枝,也似春水繞山,內中人影幢幢,極蘊華彩。他就爲王候之尊,見慣天下寶物,卻也沒見過這樣一把琴,正想開口詢問,卻聽玉徽輕輕舒臂,撥了一弦,其音錚然,如鶴鳴於九皋之上,泠泠又似萬壑松風。
只聽身旁淮南王脫口道:“這……莫不是綠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