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縷想了想,又小聲道:“今日田貴妃娘娘要爲母親做壽,午後要開宴席,卻要宣會稽郡公入宮去,怕是又有折辱。”
阿琇面色須臾間沉了下去,她撥了撥腕上的翡翠金絲鐲,取下遞給了翠縷,沉吟道:“這個賞你。”
翠縷喜不自禁,接過鐲子叩頭謝恩,又道:“娘娘,今日還要送東西去郡公府裡嗎?”
阿琇點了點頭:“這些日子冷了,把咱們宮裡的金絲炭再送幾簍過去。”她想了想,道:“你替我梳妝,咱們走一趟芙蓉殿。”
翠縷有些擔心:“田貴妃娘娘可不好惹。”
“那也要惹一惹才知道。”阿琇淡淡道,卻在鏡前細細地描起遠山眉黛。
阿琇沐浴之後,興致頗好,又難得出去走動一番。且說暉華殿外有一大片荒蕪的園子,裡面盡是枯枝敗草,瞧着十分荒涼。阿琇瞧着心中感嘆,想起又是母親住在此處時,滿園都是繁茂的景象,不由嘆息道:“這裡竟是可惜了。”
木槿和雲英都跟在身旁,二人十分伶俐,此時雙雙對視一眼。木槿一咬牙,便開口對阿琇說道:“我二人能蒔花草,願爲娘娘清理這個園子。”
阿琇眺着不遠處巍峨的宮牆琉璃,卻是盡在冬日暖陽的薄薄光暈中鍍上了迷濛的影子,她淡然笑道:“你們會植什麼花草?”
木槿一呆,雲英便搶着道:“奴婢會植牡丹,昔日大將軍府裡‘紫芸呈瑛’、‘明霞漱玉’的名品奴婢們都曾照料過。”她說得極是得意,洛陽牡丹名盛一時,大將軍府裡所植更是尋常坊間難得一見的珍品,照料起來極是不容易。
“可會植冬梅?”阿琇忽然問道。
雲英頓時啞口,良久聽聽木槿怯怯道:“奴婢曾植過一些,只是……只是……”她欲言又止,神情極是羞怯。
阿琇忽然轉過身:“只是什麼?”
木槿遲疑片刻,腦海中忽然閃過一角明黃的袍角,便低聲道:“只是大將軍並不喜歡梅花,命奴婢都從園子裡除了去。”
阿琇默了一瞬,吩咐道:“你們隨翠縷去趟瓊林苑領些花苗來,就在這園子裡植些梅吧。”
木槿小心翼翼稱了是,擡起頭來,卻只見雲英眼中都是迷茫神色,而阿琇已是走遠了去,只有一身淺碧的十斕裙與周遭寒天之色渾若一體。
“下雪了。”木槿輕聲道。
雲英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天色竟轉了陰蒙,鵝毛般的雪片落了下來,如撒鹽一般,霎時在地上覆了一層白霜。
阿琇只攜了翠縷一人去了芙蓉殿,她自進去時,衆人皆已齊全。只因今日下雪,宴席便設在芙蓉殿外的廊下,從外望去,田貴妃端坐在下跌,一身緋紅的繡芙蓉蝶的大氅何等耀目,其容色之明豔,更遠在衣飾之上。在她之下便是母親秦氏。衆人都是一壁享宴,一壁賞着雪景,又是融融。
田貴妃的母親秦氏是大將軍田密的續絃夫人,今年也不過剛剛四十出頭,與女兒一樣的瓜子臉、薄嘴脣,她身着一件新做的月白色綴蓮瓣紋的壽紋緞袍,便連袍上鈕釦都是珍珠所綴,極是華貴。她盛裝打扮下容光煥發,只是如若細看便能看出皮膚已不如年輕時那樣緊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