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穎揹負着雙手,面色疲倦至極,說道:“去叫曹統過來。”他想了想又道:“讓他隨我一起入宮一趟。”
阿琇心裡惶恐至極,一壁去叫了曹統,一壁卻也讓人擡了翠輦入宮去。
司馬穎環顧朝堂,只見今日上朝的衆臣已是三停中去了兩停。司馬熾依舊臥榻不起,不能上朝,之後張懷瑾站在殿上。司馬穎問道:“如今城中還有多少可用之兵?”
張懷瑾搖頭苦笑道:“城中原有十萬兵防,如今盡被王太傅帶走,已無可用之兵。”
聽到這話,滿堂盡是震動。
司馬穎又問道:“匈奴逆軍還有幾日可到城下?”
卻見庭中有一人走上一步,大聲說道:“匈奴人前日已過黃河,這幾日都無軍報來,末將推算,最多明日便會兵臨城下。”
張懷瑾見司馬穎不識此人,便說道:“這是新任的騎射校尉杜嬰。”
司馬穎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如今洛京已無可守之兵,城中民心惶惶,各位都是朝廷重臣,亦有家小在城中,若是想出城去,我便相允。今日之內,儘可攜眷出城。”
此言一出,人人都十分震驚,頓時朝堂上沸議起來。
曹統離得最近,勸道:“王爺,這可使不得啊。”
司馬穎並不理睬他,只是望着衆臣。
中有幾個人耐不住先問道:“王爺此言當真?”
司馬穎一字一句道:“本王言必有踐。”
那幾個朝臣互望一眼,便紛紛站了出來道:“既然如此,小臣便得罪了。”說完,便飛也似的退出朝堂。此例既開,很快便紛紛有人效仿。不少觀望者見司馬穎動也不動地站在朝堂之中,並沒有對那些逃走的人做些什麼,便也都上前或是躬身作禮,或是面露慚愧色,人人都離宮而去。
張懷瑾見剩下的人越來越少,急得直跳腳,對司馬穎埋怨道:“王爺,你這是做什麼,城中已無兵防,若是連大臣們也走完了,這洛陽豈不是空城?”
司馬穎搖頭道:“螻蟻也知求生,如今的洛陽已是無人可守,何必將他們都拘在城中?傳我的話下去,打開宮門與西南城門,在匈奴人來之前,讓宮中奴僕和城中百姓也有條逃生之路。”他停頓了一瞬,對曹統吩咐道:“你先去安頓宮中內眷,務必今日都要撤離洛陽。”
張懷瑾聽司馬穎做完安排,反倒是愣在遠處,喃喃自語道:“這天下,真的要完了?”
司馬穎淡淡地瞧了一眼,緩緩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是國之根本,你現在就調撥五十精銳,先送陛下出城去。”
張懷瑾遲疑道:“陛下的性子倔得很,幾日前臣等都勸說陛下早日出城,可陛下便是不停,執意要在城中等着王爺來,說一定要與洛陽共存亡。”
司馬穎堅決地搖了搖頭:“如今由不得陛下的性子了,先帝與陛下都無後嗣,若是在洛陽被俘,大晉便是真的亡國了。”
張懷瑾點了點頭,又道:“那王爺何時走?”
司馬穎淡然道:“我孤身一人,無可去處,便守洛陽至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