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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取週一把名帖交給門口把守的妖怪, 帶着安倍淺夏和夏目貴志進去了。

剛踏進屋內,淺夏就感到一股股不同的氣流在裡面暗暗流動,有屬於妖怪的妖氣, 也有屬於陰陽師的靈氣, 相互碰撞交匯, 以至於她都分不清這些暗流來自哪個角落。

淺夏雖然對陰陽師聚會會出現妖氣這件事情感到奇怪, 但見名取週一和夏目的臉上都沒有異樣, 便沒有說什麼。既然她能察覺到的東西,那這兩位同樣也應該察覺出來了。

初彥直接躲進淺夏的揹包不願意出來,他見這裡這麼多陰陽師, 生怕被他們發現給驅除了。其實他這個擔心完全多餘,起碼淺夏就不會對他坐視不管。

名取週一輕聲問淺夏:“還習慣嗎, 需要帶面具掩飾自己的身份嗎?”

淺夏笑了笑, “不用, 恩,我覺得四周都挺新奇的呢。”

夏目好心提醒她, “這裡也不全部都是陰陽師,也有妖怪,所以還是要小心些。”

名取週一在陰陽師界的名聲似乎很大,一路走過來,經常有人端着酒杯過來給他打招呼。而夏目那隻招財貓好像十分喜歡這裡的酒水, 進來不久就掙脫他獨自跑去喝酒, 夏目擔心連忙追了上去, 最後倒是把淺夏一個人留在原地。

淺夏隔着書包小聲安慰初彥, “初彥, 你在書包裡別憋壞了,出來吧, 沒事啦,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初彥的耳朵動了動,他在書包裡確實被憋得不行,最後還是鑽出書包,趴在淺夏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呼吸,外面的空氣可要比書包裡好太多。

周圍的人都是幾個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有些則在角落默默打量着其他人。名取週一正在站在距離淺夏不遠的地方,和一個身着墨黑羽織和服的老人說話。淺夏見狀也不好打擾他,只好無聊吃着桌上擺放的甜點。

她剛捏了個綠豆糕,擡頭就瞥到人羣中有個熟悉的人影,而且那個人影正朝她這邊走過去,淺夏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裡瞬間有種他鄉遇故知的心情,她衝那人笑着招招手,“嗨,安倍同學!”

安倍紗織今天穿了件淺粉華貴的和服,腳踏木屐,盤着一個端莊漂亮的髮髻,她仰着脖子,行走的姿勢高貴而優雅,在她身後還跟着四五個戴墨鏡的保鏢。她聞言停下腳步,看到淺夏後眼中掠過一絲驚訝,因爲上次的事情她對這個女生有點印象,“安倍淺夏?你怎麼在這?”

淺夏微笑:“我是陪朋友來的。”

安倍紗織哦了一聲,繼而面無表情說:“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還是快點離開吧。”說完就頭不回朝前面走去。

淺夏只覺得這話莫名其妙,安倍紗織經過她,直徑走到那位墨黑羽織和服的老人身側,低頭恭敬得喊了句,“爺爺。”

安倍紗織的爺爺?據說是這一代安倍家族的族長,淺夏不由好奇得朝那邊多看了幾眼,名取週一注意到她的目光,還對她點頭微笑。那老人也順勢轉身朝淺夏望去,但在看到淺夏的一瞬間,他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居然出現了愕然的表情,他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離奇的東西,僵在了原地。

名取週一怕淺夏一個人呆在那無聊,便說:“安倍先生,我朋友還在那邊等我,我先過去了。”

他話音未落,那老人竟然越過他,直接走到淺夏面前,臉色凝重,帶着股居高臨下的意味問:“你叫什麼名字?”

淺夏搞不清楚狀況,如實說:“您好,我叫安倍淺夏。”

老人在聽到這個名字後,倒吸口涼氣,眉頭緊皺,臉色似乎比剛纔還要難看,又問:“安倍大和是你什麼人?”

淺夏見他知道爺爺的名字,不由警惕起來,佯裝天真爛漫得說:“您剛剛問了我一個問題,現在換我問您了喔,那您跟這個人什麼關係?”

老人不吃她這套,冷冷道:“你不說也不要緊,這世上還沒有我查不出來的事情。”說完就帶着安倍紗織離開大廳,朝迴廊的包廂走去。安倍紗織欲言又止,但看了看爺爺此刻陰沉的臉色,還是把疑惑嚥了回去。

他們走後,名取週一低聲問:“你認識安倍悠人?就是剛剛走過去那個老人。”

淺夏拍了拍手上綠豆糕的粉末,“不認識,但他好像認識我爺爺,不知道是朋友還是仇人……所以我也沒說那麼多。”

名取週一頓了一下,提醒道:“淺夏,你爺爺的姓氏是安倍,而安倍悠人是安倍家族這一代的族長,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不可能吧,我從來沒有聽爺爺談及他有什麼親戚,當然我也沒有問過這方面的事情。”淺夏知道名取週一懷疑自己跟安倍家族有關係,但是這也太扯了吧,僅僅因爲一個相同的姓氏,總不可能全日本安倍姓氏的人都和陰陽師世家安倍家族有關係把。

名取週一環顧四周,發現夏目並不在大廳,問:“淺夏,夏目呢?”

“在那邊……”淺夏剛準備伸手指向北面,突然發現那邊並沒有夏目和那隻招財貓的身影,“咦……剛剛他們還在那邊的……現在跑哪去了……”

名取週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頓時頭疼,“在這種地方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因爲你不知道身邊是人還是妖怪……”說着他帶淺夏穿過大廳,來到迴廊,準備一間包廂一間包廂找人。

淺夏邊走邊問:“名取先生,有件事情我很奇怪,這裡明明是陰陽師聚會,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妖怪混進來,難道他們就不怕當場被陰陽師捉住驅除嗎?”

名取週一笑了笑:“凡事有兩面性,這裡是陰陽師的狩獵場,反過來也可以說是妖怪的狩獵場,你可別忘了,陰陽師的靈力比普通人要強大,而這裡又聚集了這麼多陰陽師,對妖怪來說無疑就是饕餮盛宴。”

“這麼說來,我們的處境豈不是也挺危險的嘛。”

名取週一打趣問:“那你怕麼?”

“怎麼可能,陰陽師要是怕起妖怪來,那還能稱作是陰陽師嘛。”淺夏仰面微笑道。

他一間包廂一間包廂得推開,都沒有發現夏目的身影,也不知道那一人一貓到底跑到哪去了。走到一間包廂門口,淺夏懷裡的初彥突然把自己縮成一團,在她懷裡瑟瑟發抖。淺夏察覺不對,忙問:“初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初彥小聲說:“淺夏姐姐,有、有那股氣息出現……我怕……”

淺夏馬上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你是說這裡有黑影的氣息?”初彥曾經向她提及過自己遇見黑影的經過,他當初就是被那黑影引誘一步步接近跡部景吾,開始自己瘋狂的復仇計劃。初彥雖然沒有見過黑影的真身,但卻知道黑影散發的氣息。

初彥艱難的點頭,“恩。”

淺夏收斂起臉上的笑容,她警覺得掃了眼四周,最後目光停留在面前這間包廂的門把手上,淺夏那時就覺得這黑影在背後操作着一切,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她當然不會放過今天這個驅除它的好機會。

名取週一雖然搞不清楚他們說的黑影是什麼,但從淺夏瞬間認真起來的神情裡,或多或少猜到這是件棘手的事情。

名取週一骨節分明的手已經握住門把手,他猛然推開,包廂裡面的人見怪不怪,甚至連好奇的目光都懶得向他們投來,還在互相對飲美酒,嬉笑交談,一派言笑晏晏之景。

淺夏沒有和黑影打過交道,自然不知道他的氣息,但她見懷裡的初彥,抖得越來越厲害,她不聲不響把白色的毛球塞進外套裡。

名取週一率先走進去,淺夏緊跟其後,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頭頂毫無徵兆得砸下一道妖光!緊接着一隻妖怪滾落下來!

幸虧他們早有準備,淺夏馬上向後一個閃身險險躲開,名取週一身手矯捷,幾乎在妖光砸下的瞬間,就避開了。

那隻滾落下來的妖怪體型龐大,猶如一個肉球,面目猙獰,正張開着血盆大口,嘴裡好像還咀嚼着什麼東西,淺夏仔細一看,一隻屬於人類慘白的手臂無力得垂放下來,那妖怪動了動牙齒,全部嚥了下去。

這個場景看得淺夏汗毛倒立,噁心無比。妖怪沒有停留,馬上又衝淺夏撲來,淺夏幾乎是本能得就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符紙,匆匆唸了個咒便將符紙向身前推去,符紙飛出後懸浮在半空中,一個透明狀的結界牆在她面前瞬間形成。

“砰!”“砰!”

那妖怪一下又一下得朝結界牆撞去,淺夏得到喘息的機會,剛準備動手驅除,名取週一那邊已經念好咒語,大步向前一道符紙朝妖怪頭頂拍去。

同一時間,本來還一派和諧平靜的包廂,那些原本還在談笑的人類突然搖身一變,一個個居然都是妖怪僞裝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