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安心裡突地一跳,等着他說下去。
“我看到了杜月玫,我的未婚妻。她說她路過,看到我倒在路邊,就把我送到醫院。
之後,她一直照顧我,關心我。而我,對於身邊是誰,並不在意。她經常來我家,但媽媽和姐姐並不喜歡她,對她很冷淡。她們其實只喜歡子楓。但爸爸對她卻很滿意,因爲她很會討我爸媽歡心。
我卻想,子楓背叛了我,我也要報復她,我接受了杜月玫的好意,我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喜歡我的,甚至非常愛我。沒有了子楓,跟誰結婚都無所謂。但我卻一直下不了決心真的答應跟她結婚。”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望着大海沉默下來。
辛迪安卻知道,他並沒有說完,她靜靜地等待着。
“九月的時候,我收到子楓寄來的一封信。我本不想看,可是我一想,既然我也決定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且看看她寫了什麼。
我拆開信封,我又震怒了,是一張帶血的白手娟,上面寫着幾個字:海文,你負了我!”他突然抱住辛迪安,痛苦地哭出聲來,輕喊道:
“我負了她,是我負了她!而我卻不自知,我在一個夜晚,來到這裡,將子楓所有的照片和那張帶血的白手娟,一起扔進了火裡,我心想,這下就斷得乾淨了,這下,我能解脫了。”
辛迪安早已淚流滿面,她啜泣着,狠狠地掐他的背:“你真的好可恨,好可恨!你爲什麼要告訴她你結婚了,爲什麼要告訴她!她一定是知道你結婚,才走了絕路!”
凌海文突然一僵,輕輕將她推開,“我沒有結婚啊!”
辛迪安點點頭,“嗯。生了孩子,她開始還出現一些活力,但有一天,卻變得癡癡呆呆。我就問她,孩子的爸爸是誰,爲什麼不來看她,她好久之後才說:他結婚了。”
凌海文心中更是疑惑,“是誰告訴她我結婚了?我根本沒有結婚啊!”
辛迪安眉心緊鎖,咬着脣不語,也在思考這其中的蹊蹺。
凌海文猛然搖頭,“這個,我會慢慢調查。”
他木然坐着,胸口起伏着,等情緒慢慢平靜,才說:“我竟然恨了她這麼多年。我竟然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照片爲什麼會塞在我家的信箱裡!”他又將拳頭往石頭上一捶,懊惱萬分。
辛迪安擦了擦臉上淚痕,“傷痛終究已經發生,你還是不要太自責了。你現在要面對的問題,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凌海文又將那本相冊拿到面前,再次細細地看,看着那些親密在靠在一起的合影,細細地想。
“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她。”他突然說。
“誰?”辛迪安覺得莫名其妙。
“杜月玫!我從來不知道,子楓有這樣一個好朋友。”他語氣平淡,毫無感情,“子楓的日記裡有提到嗎?”
“沒有,姐姐的日記裡,全是你和你們開公司的事,連我和媽媽都只是偶爾寫到。她寫到朋友的,只有一句話。”辛迪安想了一想,記起那句話來,慢慢念道:“最近認識了一位新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很善良,她是個孤兒。”
“的確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凌海文慢慢重複着,語氣平淡冷酷,眼睛眯了起來。
辛迪安心裡一動,緊緊看着他。
凌海文從相冊裡取出一張子楓的照片,她憑海臨風,長髮飛揚,望着鏡頭笑得甜美青春。他把照片放進外套口袋裡,說:“這張照片給我。”
辛迪安困惑地,“你還是想念子楓,是不是?”
凌海文點點頭,“嗯。想念。怎麼可能不想念!”他望着大海思索着,許久之後,看了看辛迪安,把她攬過來,讓她靠在他身上,說:“現在,你是我孩子的媽媽。”
辛迪安抱住他的腰,“嗯。姐姐說過的。”
“如果,有一天……”他想說什麼,卻又停住:“唉,以後再說吧。現在,我要確認一件事。”
辛迪安不語,靜靜坐了許久,突然動了動,說:“我肚子餓了。”
凌海文捏捏她的臉,拉她站起來,說:“那去吃飯。”
紅色別克車裡,凌海文開着車,辛迪安正在看他從D市拍回來的照片,竟然捕捉到很多葉少言的笑臉,辛迪安驚喜地說:“哇,小言有這麼多笑容。”
凌海文點頭:“嗯。這只是第一步。他偶爾會跟我說話了。在公車上,我問他爲什麼要坐最後一排,他說小姨喜歡。”
辛迪安點頭,“是啊,我喜歡坐最後一排,要給老人讓座,也是最後一個才輪到我。”她掩嘴偷笑。
凌海文失笑,“荷,原來是打的這算盤,可不能讓小言知道。這影響太壞了。”
“那當然。其實我喜歡最後一排呢,是覺得,可以看前面各種各樣的人和事,覺得有趣。”辛迪安手上繼續看着照片。
看到父子兩人的合影時,她讚道:“哇,真的太象了。小言隨了你,個子比其他同齡孩子都高些。再長大一些,怕是要迷倒一羣小女生。”她將照片貼在胸口,閉眼陶醉。
凌海文笑着搖頭,“真是,腦子裡全是些風花雪月,這個也別教壞了小言。”
辛迪安瞪他:“你整天一本正經的,要是小言這點象你啊,也沒趣極了。”
凌海文皺眉:“你覺得我一本正經?沒趣?”
辛迪安肯定地點頭:“嗯。”
凌海文點點頭,“好。”心裡卻想着,定要讓你知道,我是多麼的有趣。
.
吃了飯,回到辛迪安住處時,天色已晚,凌海文取了自己車子直接回家。
一進家門,凌海文就直接回了房間,脫下外套扔在牀上,拿了浴袍就鑽進浴室。
杜月玫跟進房來,見他又進了浴室,外套扔在牀上,咬了咬牙,拿起他的外套,感覺外套有些重。
浴室裡水響着,她顫抖着手摸進口袋裡,果然摸到了手機,短信息和通話記錄都是空白,“他刪掉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