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中沒什麼諷刺的意味,倒像是在與安聆音逗樂。
安聆音的身上沒有什麼力氣,只得露出一個溫柔的笑,讓人看得十分舒心。
“傅總放心,我亦是公私分明。況且我相信以我和賽安的能力,無需佔你這點小便宜。”
“那好,等你喝完粥,我們慢慢談。”
不等安聆音拒絕,傅容笙就打開了食盒,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強勢中帶着幾分客氣,這是他一貫的作風,但似乎在對安聆音這一方面,又稍有不同。
只不過傅容笙自己還沒有察覺出這一絲不同。
病房外,安曉曉站在門口望着正低聲交流的兩人,咬緊了牙關,渾身上下撒發出強烈的恨意。方錦錦湊到安曉曉的身邊,悄悄地打起了小報告。
“表姐,我聽說那個安聆音和傅臻的血型一樣,救了傅臻的命。”
“這回傅容笙對她肯定更好了!”
聞言,安曉曉的雙手瞬間攥緊,眼中迸發出狠辣的光。
安聆音!她一定要除掉!
“你去讓人查查,這個安聆音到底是什麼來頭。”
安曉曉回過頭 ,對着方錦錦恨恨地道。
怎麼會有人這麼巧,真的和牢裡面的那個賤女人一個名字,還正好跑來搶她的男人。
安曉曉的心裡總覺得有些古怪。
病房裡的兩人並沒有察覺到安曉曉毒辣的眼光,安聆音默默喝完了粥,見傅臻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便要和傅容笙繼續詳談合作事項。
“嘶——”
她的手腕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叫她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那是抽血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創可貼早就弄丟了,又因爲自己忙前忙後的,被感染了,現在一碰就疼,不過……問題不大。
“我去叫醫生。”
傅容笙面色微變,就要起身。
安聆音搖了搖頭,握住自己的手腕,利落地掀開自己手上的紗布。
“這點小傷用不着驚動醫生,不要吵到傅臻休息了。”
從前在獄中,安聆音的那些獄友受到安曉曉的收買,沒少對她動手,這點傷對她來說的確算不得什麼。
傅容笙望着安聆音不以爲意的樣子,心裡忽然有些異樣的情緒,像是要破殼前的雛鳥一般蠢蠢欲動。
終於,在心中的那隻“雛鳥”破殼而出之前,傅容笙忍不住開口道。
“上個藥吧,已經感染了,怕會化膿。”
真是個擅長可持續性竭澤而漁的資本家,安聆音在心裡默默感慨了一句。
牀頭櫃上就擺着藥箱,傅容笙的上藥的動作十分嫺熟。
他掰過安聆音的手腕,低着頭動作極輕地用棉籤沾着碘伏給安聆音擦着傷口。
傍晚的陽光恰好透過病房的玻璃窗落到傅容笙的臉上,一道虹色的光彩橫在他的鼻樑上,將他本就精緻的面孔一分爲二,落入暗中的薄脣被襯托得極爲性感,猶如藝術品。
自從安聆音開始和這個男人打交道,他一直是強勢的、嚴肅的、嚴謹的,少有如此溫柔的時刻。
她見過他的許多種樣子,唯獨沒見過這一種。
注意到安聆音審視的目光,傅容笙忽地擡起頭,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
“好了。”
他與安聆音對視了一瞬,沒等兩人的目光交融,便又莫名其妙地移開了目光。
“沒想到傅總平時雷利風行,也會有如此溫情脈脈的時候,我還以爲傅總你天生與溫柔八字不合呢。”
安聆音低頭看向自己重新被包好紗布的手腕,噙着淡淡的笑意道。
聽到安聆音的話,傅容笙本就不自然的面容瞬間變得添上了兩筆陰霾,他看向安聆音,方纔的青澀被警告的目光取代。
“不過還你個情。”
安聆音無奈,雖說她對傅容笙並無想法,但傅容笙也不必如此猜忌她。
話又說回來,他這樣是女人如同豺狼虎豹的男人,到底是怎樣有了這樣一個可愛的兒子的?
“傅總放心,我們的關係只會止步於合作伙伴。”
她話音剛落,一個鬚髮全白的老人就在一衆下人的擁簇下走進了病房。
安曉曉也默默地跟在這老人的身邊,攙扶着她。
“爺爺,你怎麼來了。”
傅容笙立即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道。
平時高高在上雷厲風行的傅氏總裁,就是再厲害,在自己的親爺爺面前那也還是孫子。
傅老爺子沒給傅容笙什麼好臉,翻了個白眼,嗓子裡似是咕噥着一口千年老痰一般,沙啞着嗓子道。
“我再不來,我的寶貝曾孫在你手上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活。”
“爺爺,傅臻這次的事情是意外,我已經讓人調查他受傷的原因了。”
傅容笙脣角下墜,眼裡的光彩也跟着黯淡了許多,他難得地用表情展現出了內心的無奈。
安聆音默默地觀察着這個脾氣略顯暴躁的小老頭。
傅家老爺子?這也算是江市的一個老古董了吧?
看來小糰子在傅家還是深受寵愛啊。
傅家老爺子在確定了傅臻確實沒有大礙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轉而看向安聆音。
“就是你救了我的寶貝曾孫?”
安聆音微微有些心悸。
不得不說,傅家掌權者的眼神還真是一脈相傳,傅老爺子的眼神和傅容笙的一樣毒辣,像是緊緊盯着獵物的老鷹一般,看得安聆音渾身不自在。
身正不拍影子斜,安聆音坦然地看向傅家老爺子。
“舉手之勞,換了別人肯定也會出手相助的。”
謙遜溫和,卻不畏懼退讓,這就是安聆音對傅老爺子說話的態度。
傅老爺子眉頭一皺,面露不滿,語氣嚴肅地道。
“這次你救了小臻,我傅家很感謝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和我的孫子有太多的牽扯。”
安聆音覺得好笑,傅家老爺子這態度何其傲慢,哪裡像是在道謝,分明是在貶低她。
“傅老爺子,我救傅臻是因爲我不想讓一個活潑聰明的小孩子變成腦癱,悲劇地過一生,和傅容笙沒有半毛錢關係。”
“您想太多了。”
安聆音的話擲地有聲,她的肩膀雖然單薄,卻時時刻刻都挺得筆直,滿溢着不卑不亢的氣節。
她安聆音的傲氣,當年入獄的時候都不曾折斷,更不會容許他人肆意踐踏。
“哼!”
傅老爺子鼻孔裡出氣,連一個正眼也不願意給安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