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聽見我奶奶說嗎?孩子生不出來,丈夫又伺候不好,這樣做女人死了算了。”
江雁聲的聲量不大,卻在餐廳清晰無比,她也不管誰會黑臉,低垂着眼眸,脣角揚起了自嘲的弧度:“我可不想死呢。”
霍修默看了一眼滿桌豐盛的飯菜,都是老太太叫人特意去準備,他淡漠開腔:“沒什麼想吃。”
場面尷尬了。
老太太被打臉,氣得想發脾氣。
江亞東臉色也沉,又不能當衆說母親不是,當即就沉聲道:“吃飯。”
“小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就在大家拿起筷子時,外面傳來了傭人驚訝聲,隱約還有江錦喬說話的聲音。
這讓衆人都感到意外,連王瑗也是。
“錦喬這孩子……”她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女兒。
江斯微很平靜開口:“是我叫回來的,一家人團聚,怎麼能少的了弟弟。”
江雁聲聽見,皺起眉心看了她一眼。
這邊,江錦喬已經換完鞋子走進來了,少年修長高挑的身軀還穿着校服,那頭亞麻灰的短髮遮住了額前,有點長了,讓他五官看起來更加精緻白皙。
“奶奶,媽。”
他一個個喊去,看到江雁聲叫了聲姐,也叫了霍修默姐夫,就是沒叫江亞東。
這已經讓江亞東眉宇浮現出了陰沉之色。
老太太寶貝這個孫子不亞於對霍修默的態度,她連忙起來,態度變得慈祥和藹:“我的孫喲,你怎麼回來也不打聲招呼?”
江錦喬把校服一脫,穿着背心走到餐桌的江老太太身邊坐了下來,燈光的照映下,他高鼻樑無可挑剔,薄薄的脣角挑起弧度:“哦,忘了。”
“餓了吧,奶奶的乖孫都長這麼高了。”老太太叫傭人去盛米飯上來,又仔仔細細的打量着江錦喬。
比起對江雁聲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
江錦喬沒理老太太的討好,他漆黑的眼神定定看着江亞東,擡腿踹了一下桌腳,吊兒郎當道:“爸,聽說你在外養了一個野模特?”
“你這像什麼話。”
江亞東重重放下筷子,語氣沉怒。
江錦喬這趟回來就是給他媽王瑗討公道的,還會被江亞東的態度給嚇到?
他仰着下巴,比誰都囂張:“你能做的出來,就不許我問啊?”
“孽子!你在用什麼態度跟你老子說話?”江亞東看他這副拽樣就來氣,眼見着要打死這個小子。
王瑗擔憂的看着兒子:“錦喬,快跟你爸爸道歉。”
江錦喬的脾氣跟江雁聲是如出一轍,都是倔得生出反骨,越是惹他就越來勁:“道什麼歉啊媽,他都在外養起女人,還害你把孩子掉了,見過他跟你道歉嗎?”
老太太及時攔:“亞東,錦喬難得從學校回家一次,你兇他做什麼。”
江亞東對王瑗是存着一絲愧疚感,卻也容不得江錦喬造反,何況,這件事還當着江雁聲的面說出來。
這讓他在女兒面前有點無地自容,對江錦喬就更沒什麼好臉色了:“給我跪書房去!”
江錦喬轉頭,對看着這場鬧劇的江雁聲說:“姐,我爸在外偷女人了,你知道嗎?”
砰一聲。
江亞東臉色更加難看,拿起桌上的碗朝這混小子砸了過去。
“亞東!”
“錦喬!”
王瑗和江斯微幾乎同一時間叫起來。
“這個孽子,給我滾出去。”
江亞東指着滿身米飯的江錦喬罵。
而老太太這時,抄起了碗就朝江雁聲扔了過去:“你是木頭啊死丫頭,還愣着做什麼,不會勸你爸。”
這個突然發難的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要不是霍修默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把碗給擋了下來,江雁聲會被砸的滿臉都是。
她被男人安全護在懷裡,長睫毛在不停的顫抖,顯然是被嚇到了,連躲避的動作都忘了。
霍修默臉沉了下來,一記深冷目光朝老太太掃去,無聲的震懾感十足。
“媽,你這做什麼。”
“奶奶你好端端扔我姐做什麼。”
江亞東和江錦喬暫時休戰,都被老太太的行爲給震驚到了。
老太太被衆人討要說法,面子上掛不住,指着江雁聲就破口大罵:“這死丫頭就知道看弟弟被打,白養了!你就巴不得你弟弟被你爸打死啊。”
這話絕對是欲加之罪,江雁聲什麼時候表露出這方面的念想了?
她啞着聲想說話卻咬住了下脣,指尖發白揪緊了霍修默的西裝,臉色也白的厲害,被老太太罵都不知道還口。
江雁聲能對任何人反擊,卻對這個給她童年陰影造成巨大影響的老人家反擊不了。
明明已經長大了,老太太就算打她都要看她願不願意去挨這頓打。
可是,就是潛意識的在畏懼。
在內心世界裡,江雁聲在老太太面前就是個無助的小孩子,她弱小膽怯,只能緊緊的躲在在霍修默的懷裡不敢露出臉來。
霍修默發現她很害怕,身體直髮抖,胸膛內升起了股憤怒感,雙手臂抱緊了女人,眼底盡是陰鷙的冷意看着江老太太:“你在向誰興師問罪?”
對長輩用你,是一件很不尊重的行爲。
霍修默這樣受過家族培養出來的優質繼承人,不可能忽略這點,良好的修爲讓他面臨任何突然狀況,都會保持着一副紳士風度的模樣。
而他現在連稱呼都不給江老太太用,可以想象他對人的態度。
江老太太很喜歡霍修默這個孫女婿,卻被他這樣護着江雁聲的舉動,搞得很不高興,又自持長輩的姿態,端着架子即便連江亞東都黑臉,她也不肯放下:“她身體裡流着是我江家的血,別說我老太婆會打罵她,那也是爲了她好。”
爲她好,就是看到兒子打孫子的時候,突然朝自己孫女發難,將所有怒氣和罪責都轉移到另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霍修默看到老太太這種重男輕女的態度,他對江雁聲更加心疼,五官輪廓皆是冷峻,聲調透着濃烈怒氣開口道:“她流着江家的血,卻被你們嫁到霍家,一個霍家的長媳,她有過錯也是我母親來管教,還輪不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