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看着看着,她忽然發現段清緣的嘴巴在動,很輕很輕的動。毫無疑問,段清緣在說話,只是她完全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蓁蓁,蓁蓁,馮蓁蓁……”段清緣在做噩夢,說的也是夢話,所以周衛紅自然聽不清楚。
但是,周衛紅因此笑得更歡暢、更輕鬆、更開心。
“清緣你在說什麼?你趕快醒過來,說得大聲一點,媽在你的身邊呢……”周衛紅還情緒激動對段清緣說。
說完之後她又趕緊起身,匆忙跑到外面,將段清緣的主治醫生叫了回來!
醫生又給段清緣檢查了一遍,然後告訴周衛紅,現在段清緣的情況很好,她大可不必再擔心,只待段清緣醒過來便是。
周衛紅又衝醫生連連點頭,反正她高興得不得了,只覺開心難以抑制,撥開雲霧見青天了。
下午三點多鐘時,段延正也過來了這裡,他跟周衛紅一起,陪護着段清緣。
而段清緣,原本他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可是從下午起,他便開始一通亂動。因爲他的身上很多地方都疼,所以他在掙扎,咬着牙在忍受。
不知不覺間,他身上的皮膚都滲出了汗,臉色也由蒼白變得烏黑。
坐在牀邊的周衛紅又很快發現了段清緣的異常。
“清緣就要醒過來了,他就要醒過來了,他在動……”周衛紅又激動的告訴段延正。
段延正一直很平靜,走到牀邊,看了一看,皺了皺眉。
段清緣確實就要醒過來了,因爲他越動越明顯,動作越大。而且現在他的嘴邊說話聲音也更加清晰。
“蓁蓁,蓁蓁,馮蓁蓁……”他說。一面忍受着全身的劇烈疼痛、一邊還是在夢中喊着馮蓁蓁的名字。
如此,段延正和周衛紅也聽清楚了他所說的話。自然而然,周衛紅臉上的笑容又一絲一絲凝固,神色變得比較憂愁、面色變得比較陰沉。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都到這個時候了,段清緣居然還在惦記着馮蓁蓁。
“清緣,蓁蓁她沒事,你快點醒過來……醒過來之後,你就可以看到她了,清緣……”最終,周衛紅又無奈的握起段清緣的一隻手,聲音溫和對他說。
總體來說,現在周衛紅最殷切期盼的,仍爲段清緣能夠儘快醒過來。所以只要段清緣能夠醒過來,其他的一切她都可以暫且晾在一旁、暫且不去追究。
“蓁蓁,蓁蓁,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哪怕周衛紅握着他的手,緊緊的握着,他的夢裡也還是馮蓁蓁。
看着段清緣那副正在承受劇烈痛苦的模樣,周衛紅的臉上又盡是心疼他的表情。她的濃眉揪得越來越緊,不知道再說什麼。而她身旁的段延正也是一臉無奈,只想嘆息。
早知道如此,當初他們無論如何都會阻止他們離婚,不讓他們離婚……
隔壁佛無心的病房裡,醫生也在給佛無心做檢查。佛無心的情況倒是毫無好轉,但是他也沒有斷氣,持續維持着那口呼吸。
馮蓁蓁閒得無事,坐在他的牀邊,用廢報紙折着千紙鶴。從下午開始,她一直都在折,到了現在,她的腳步,自然就是滿地的千紙鶴。
昨天晚上白小青也照顧了詹逸一夜。今天一大早,詹逸的父母便過來了醫院這裡。所以白小青也回家休息去了。
本來白小青喊馮蓁蓁一起回去休息,可是馮蓁蓁依然不肯回去。彷彿,她已經變成了鐵打的人,可以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只要能夠守着佛無心,那麼一切就都好了。
對此,白小青也感到無奈極了。同時她也非常理解馮蓁蓁的心情,非常同情馮蓁蓁的遭遇。雖然馮蓁蓁跟佛無心相識不久,然而,不管怎麼說,佛無心都是馮蓁蓁的親生父親啊。而且之前,佛無心對馮蓁蓁,確實挺不錯。
馮蓁蓁就坐在佛無心的病房裡。佛無心舉目無親,加之現今身在中國,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所以最近這兩天,也沒有任何人過來看望他。
如此,馮蓁蓁卻也覺得還好,因爲她落得清靜、安然。
然而,今天下午,當她微低着頭、一直坐在那裡、折着千紙鶴時,她忽然發現,她的身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多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身影距離她近在咫尺,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而她真的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了。
所以,發現的這一刻,她嚇得連魂兒都飛了,臉色也變得蒼白如鬼,手中那隻未折完的紙鶴更是跟着掉落於地。
“啊……你……”她的嘴邊還發出一句很恐慌很虛弱的聲音。
這時候,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人,那個男人,也終於出聲,跟她說話。
他問候着馮蓁蓁,說:“蓁蓁,兩天不見,還好嗎?”
馮蓁蓁依然戰戰兢兢,短時間內沒法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可是,她並非因爲畏懼他,只是因爲畏懼他這種行爲。
“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滾……”她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這個人是墨閱辰。所以她的語氣很不客氣,極冷極兇的斥他。
墨閱辰聽着卻又故意發出一句笑聲,他並不介意馮蓁蓁以如此態度對待他。改而,他還斜跨一步,跨到馮蓁蓁的身旁,開始端詳着她的側臉,說:“我來看佛爺。蓁蓁,別忘了,我不僅是佛爺的下屬,更是佛爺的接班人。”
在墨閱辰看來,馮蓁蓁的美麗,無可挑剔,百看不膩。所以,他愈是端詳她,目光中便生出愈多的銀穢光芒。
這下子,馮蓁蓁的臉色也變得更黑,佈滿戾氣,而且她的眼睛裡乍現一抹凜冽的殺意。
她又極其憤怒衝墨閱辰說,“請你不要再裝了!墨閱辰,你的本性早就已經暴露了!到了現在,你還演戲幹什麼?難道你不累嗎?”
墨閱辰還是淡淡的笑,無論馮蓁蓁怎麼說他,他都不會憤怒。相反,馮蓁蓁愈是說他,愈是刺激他,愈是恨他,他的心裡還愈發覺得具有成就感。因爲“恨”也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感情啊,馮蓁蓁恨他,比既不愛又不恨、對他漠然視之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