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在心底尖叫,然後嚇的閉上眼,把自己蜷縮起來,可是越這樣,就越害怕,就感覺有股子陰氣在逼近,似要將她拽入一個可怕的深淵。
這樣的經歷,她有過,就是上次在酒店裡,可是那次有衛西城來救贖,而今天呢,誰來救她?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趕他走了,唐珊在這一刻後悔了。
可是,後悔沒用啊,他已經被她趕走了,不對,之前他好像一直站在樓下的,那他現在還在嗎?
唐珊閉着眼跳下牀,然後拉開窗簾,睜開眼再去看,只見空蕩蕩的一片,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混蛋,她還以爲他真的能在那裡守一夜,充當她的保護神呢!
“嗚嗚……”就在唐珊憤恨之時,那哭聲忽的大了,好像就在自己頭頂。
啊……
她嚇的立即後退一步,然後再也不敢看窗口,甚至不敢呆在臥室了,因爲她好像記起當時辦案的民警對她說過,死的人就住在她樓上一層。
不會是冤死的鬼魂在哭吧?
這樣一想,唐珊真的嚇哭了,偏偏這時,門外響起了篤篤的聲音,一下一下很有節奏。
天啊,那冤魂不會下樓來了吧?
唐珊已經全身顫抖,臉色蒼白,手腳冰涼,再看牆壁上的鐘表,正是午夜三點,據說這個時間是地獄之門大開的時間,鬼魂可以自由出沒。
一定是樓上的人覺得死得冤,所以纔會哭的,可是他冤死和她無關啊,爲什麼要嚇她?
篤篤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唐珊已經嚇的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摸起了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對着門口。
她在想,不論是人是鬼,只要進來,她就刺他一刀。
“珊珊……”忽的,唐珊聽到有人叫自己,她更害怕了。
這鬼魂怎麼還知道她的名字?
“珊珊……珊珊,是我,你睡了嗎?”唐珊連呼吸都停的時候,外面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對啊,這聲音怎麼有些熟悉?
“珊珊,別怕,我在外面,”這次唐珊聽清了,這聲音不是鬼魂的,而是衛西城的。
她手中的刀咣鐺掉在地上,不是嚇的,而是放鬆了,他在外面,所以沒有什麼好害怕的。
這一刻,唐珊感覺到自己飄忽的心墜了地,踏實了,安穩了,不怕了。
“珊珊,珊珊……”衛西城在外面聽到了刀子掉地的聲音,又叫了一聲。
“珊珊,你怎麼了?你說句話,”他知道她怕鬼,樓上那個命案發生後,那死者的母親來了,就一直住在裡面,每晚每晚的哭,周圍的鄰居已經多次找物業投訴,可是物業的人說,那人的母親就是不走,他們也沒有辦法。
現在這幢樓的人很多都搬走了,本來他今天臨走的時候,想告訴她的,可是又擔心她害怕就沒說,便守在了外面。
結果,半夜哭聲響起的時候,他就看到她房間的燈亮了,便知道她被哭聲嚇到,便跑上樓來,可是等他錄入指紋想進來的時候,才發現門被她在裡面反鎖了,於是只能敲門。
唐珊此刻已經站在門口,她很想給他開門,可是又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扯起嗓子回他,“大半夜的你叫什麼?我不是讓你滾了嗎?”
衛西城聽到她的聲音,停下敲門的動作,笑了,“把門打開。”
“不開,你休想進來!”其實唐珊的手指已經落在了鎖上。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擔心你害怕,”一語戳中她的軟肋,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可是她不要他的假心假意。
“誰說我害怕了,我有什麼好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有他在,她倒是真的不怕了。
“是嗎?”他在外面失笑,雖然沒有看到,但他能想像得到,她剛纔是怎麼發抖的,上次在酒店,被容東方那小子裝鬼都嚇的半死,這次她會不害怕,他纔不信。
“是,我纔不怕,要怕也是你害怕,”唐珊現在是癩蛤蟆墊桌腿,硬撐。
“我當然怕,我怕你害怕,”門外,衛西城靠着門板坐了下來,他實在是太累了倦了,有些支撐不住了。
“你不是走了嗎?幹嘛又回來?”唐珊靠在門上,一門之隔,隔開了兩個人,也隔着兩顆心。
他其實一直都沒走啊,只是她怎麼會知道?
他笑笑,“因爲我知道你怕。”
因爲知道你怕,所以我在,因爲知道你怕,所以我來了,因爲知道你怕,所以我不捨得離開。
剎那,唐珊聽到自己堅硬的心牆發出咔嚓咔嚓裂開的聲音,他輕輕的一句話,便讓她崩潰。
這種感覺,讓唐珊控制不住,她只能拼命的抓住胸口的衣服,彷彿似要將那不該來的酸楚一絲一絲抽絲剝繭般拔去。
門外,衛西城已經緩緩的閉上眼,眼皮好澀啊,像是墜了千斤砣似的,可是他不能睡,睡了就沒法和她說話了,不和她說話,她就會害怕,他告誡着自己,可那眼皮就是再也睜不動。
三夜沒睡了,再加上今夜已經是第四夜,他真的支撐不住了。
窗外,漸漸亮了起來,而那哭聲何時消失的,唐珊也沒有發覺,衛西城的聲音沒有再傳來,他走了嗎?
唐珊轉身,終於忍不住拉開了房門,只是門剛開,一個身影便倒了進來,而那人正是衛西城。
他睡着了,睡的那麼沉,哪怕跌倒了也沒有醒來。
她想起他說的三夜沒睡,原來他沒有騙她。
唐珊的胸口突然間像是被一隻大手無情的掏空了一樣,說不出的空泛,難受,讓她眼眶灼灼的發燙。
他倒躺在地上,她站在那裡俯瞰,兩人就這樣僵持着,其實僵持的只是她自己,他對這一切渾然不覺,兀自沉浸在困睡中。
但這樣不是辦法啊,先不說他睡在地上不衛生,光是他這樣一半身子在門裡,一半身子在門外,這門都關不上,也不是個事。
唐珊咬了咬脣,用腳尖踢了踢他,“起來!”
他沒動。
“衛西城你快起來,”她腳下用了力,聲音也大了些。
這次,他有了反應,卻也只是極輕極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