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看,要是無聊就看看財經管理,對公司一竅不通,以後怎麼獨擋一面?”衛西城教訓她。
“誰要獨擋一面,公司不是有你嗎?”唐珊雖是推脫的話,卻讓衛西城心裡流過一陣暖流。
他摟住她,“珊珊,你會一輩子都讓我爲你擋風遮雨嗎?”
唐珊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着他,片刻才緩緩出聲,“不是我讓不讓,而是你願不願意!”
他們之間,透明的是她,而他就是像海市蜃樓,讓她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
週末,衛西城和幾個客戶去打高爾夫,唐珊一人在家裡無聊,想起很久沒有去看唐振平了,她準備去看看。
雖說對他護着唐汐的事,她每每想起心裡就像塞了棉花般的不舒服,但唐汐畢竟是他的女兒,唐汐受傷他會心疼也是人之常情,況且他還病着,一個將死之人,跟他還計較什麼,再說他已經是這個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親人了。
唯一,意思就是如果失去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唐珊的腿好的還不利索,並沒有自己開車,而是打車去了老宅,可是當她踏進別墅,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她的腳步就再也擡不起來。
不遠處的泳池邊,唐振平和賀心蘭對立而站,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唐振平眼裡的卻閃着平日沒有的光澤,賀心蘭也是一副小女人嬌羞的模樣,甚至還撒嬌的對着唐振平胸口輕輕一捶,此刻的他們像極了一對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如果是唐汐看到這一幕,想必一定會開心,父母恩愛是兒女最大的心願,可惜她不是唐汐,她是唐珊,與父親恩愛的女人不是她的母親,而是間接殺死她母親的兇手。
一想到這個,唐珊的心就像是燒開的水,汩汩而沸……
她想衝過去,問問現在恩愛的兩個人,他們溫馨纏綿的時候,有沒有想起過還有人躺在冰冷的地下,他們難道感覺不到冥冥之中的眼睛嗎?
只是,唐珊的步子好沉,那條受傷的腿像是又一次受了傷,再也擡不起來。
其實,她就是去問了,還能改變什麼?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着的人依然還是好好的活着,就算他們會良心自責,但什麼也改變不了,所以她也沒必要過去,吵一場鬧一番這樣的事,她做的還少嗎?
唐珊轉身,步履沉重的向外走,不知該去哪?但是這個宅子,她是再也進不去了。
她可以不吵不鬧,但是仍看不得他們幸福,因爲每每這時,她就覺得天上有雙眼睛正看着這一切,而那雙眼睛是屬於她的母親。
平時很少有出租車出現的道路,今天意外的竟有出租車經過,唐珊招了招手,司機問她去哪的時候,她遲疑了幾秒說了個地址。
車子到達那裡的時候,正好是上午十點,肅穆的公墓在陽光下,竟少了平日的冰冷,但是看着的人卻在一塊塊青灰墓碑中,心像是結了冰似的寒涼,唐珊踏着臺階一步步上前,在看到不遠處墓碑前站着的人愣住。
那是一個背影,一個女人的背影,看不到正面,而唐珊也一時想不起這世上除了她,還會有誰會來祭拜母親?
二十年了,這塊墓地只有她來過。
她走過去,穿着平底鞋的她,每一步都很輕,但是墓園太淨,她的腳步聲還是驚動了墓碑前的人。
她回頭,在看到唐珊時,精緻的面容像是被雷劈似的一片青灰,手腳也無措的慌亂起來。
唐珊也十分的意外,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人竟然是白伊容,她怎麼會來祭拜母親?她又怎麼知道這裡?
疑惑在她腦海裡閃過,但唐珊還是很禮貌的走過去,“白阿姨,你怎麼來了?”
唐珊的出現太突然,突然的讓白伊容甚至還沒來及拂去臉上的淚,或許就是給她時間,那眼淚也是擦不淨的。
是的,她哭了,在看到墓碑上那一行字時,二十年來的情感像是崩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衛西城說她該來看看,她來了,便看到這墓園之中,無數青灰墓碑中獨屬於她的墓碑,上面只有一行字——我最愛的媽媽之墓,唐珊。
沒有名字,沒有日期,只有這幾個字,卻是如錐如刀扎的白伊容幾乎當場死去。
她的珊兒,原來一直記着她,念着她,可是她做爲一個母親,又對這個女兒付出了什麼?
白伊容淚如雨下,手撫着那幾個字,一遍一遍,每一個字都像是刻在了她的心上。
她對不起這個女兒,當年是她拋棄了她,可是那丫頭還記着她。
當年她離開後,唐振平惱怒的把所有關於她的東西都毀的一乾二淨,甚至不許任何人提起她,或許唐珊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吧?
這二十年白伊容不是沒想過唐珊,而是覺得當初離開她時,她還那麼的小,時間一定讓她把自己給忘記了,卻不想她錯了,她的珊珊一直記着她,一直想着她,可她又對她做了什麼?
如果不是爲了小琳,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回來看唐珊一眼,這就是她一個母親,這樣的她怎麼配得上墓碑上的這行字?
她不配,一點都不配!
“白阿姨,你怎麼哭了?”唐珊見她不停的流淚,卻不說話,疑惑更重了。
白伊容開不了口,哽咽堵在她的喉嚨裡,此刻,她很想抱住這個女兒,但是太多太多的隔絆就像是一道透明的牆橫在她們母女之間,她伸不出手,也沒臉伸出手。
“白阿姨,白阿姨……”唐珊走近,從包裡掏出紙巾給她。
她一聲阿姨如無形的利器,將白伊容的心活生生的剝開,她再也站不下去,拔腿而逃……
“白阿姨……”唐珊木訥的又叫了一聲,可是她的叫聲喚不回白伊容逃開的腳步。
一直到白伊容的身影看不見,唐珊纔回身,她靜靜的看着這塊墓碑,這一看就是一個上午,直到接到衛西城的電話。
“珊珊,你在哪?”他的聲音有些着急。
“我在墓園,”她沒有哭,沒有掉淚,可聲音已經沙啞。
“你在那等我,我去接你,”霸道到近乎命令的語氣。
唐珊想想自己也是打車來的,並沒有拒絕,半個小時後,衛西城出現,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緊緊的抱着,這種抱帶着顫抖。
唐珊感覺得到,只是她並沒有問,因爲她好累好累,站了這麼久,她的腿,她的身子,甚至是她整個人都僵了。
“我們走,好不好?”他感覺到了她的疲憊。
她點頭,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衛西城抱着她沿着石階一步一步往下走,幾次欲張口問她什麼,但都忍住了,卻不料在他們走到最後一個臺階時,她在他懷裡低低開口,“爲什麼白阿姨會出現在這裡?”
衛西城行走的動作一頓,她終於問了,他接到了白伊容慌張的電話,說是在墓園和唐珊撞個正着,慌亂至極的她不敢面對唐珊便匆匆而逃,事後又擔心唐珊會起疑心。
可,她終是起了疑心,其實換成是誰都會如此,一個並不算熟識的女人去母親的墓地,怎麼都要問問原由。
“我讓她來的,”早就想過對策的衛西城回答的很平靜。
“你?”唐珊在他的懷裡,擡起頭來,仰望着他,入目的是他高聳的喉結,還有完美的下頜線。
“嗯,”他微微垂眸看她,眼波之中盡是笑意,“做爲親家來拜祭一下,不可以嗎?”
他說的那麼自然,又理所當然,讓唐珊爲自己的多疑而一時尷尬,“不是,我只是……”
她有些不如如何解釋,就聽到他又說,“其實我也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白阿姨自己有心,就過來了。”
其實這樣騙她,衛西城也很不好受,但在目前來說,他只能這樣,這樣纔是讓她避免受傷害的唯一辦法。
“可是白阿姨哭了,”唐珊總覺得白伊容那一臉的淚水有些過於誇張了,就算是做爲親家祭拜,就算是會傷心難過,但要難過的淚流滿面,那又該是怎樣深的情感?
她這個親生女兒似乎也不曾這樣在母親墓碑前如此哭過,偶爾的幾次難過也只是默默流淚,難道是每個人對悲傷的敏感度不一樣?
“大概是白阿姨因爲看到伯母的墓碑想到別的吧?”衛西城再次找藉口搪塞。
“哦,”她淡淡的回了一個字,頭重又埋入他的懷裡,心裡卻在默想,是這樣嗎?真是像他解釋的那樣簡單嗎?爲什麼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只是,她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似乎一切就該像衛西城說的那樣。
從墓園出來沒多久,衛西城的電話又響了,唐珊聽得出來,他還有事要忙,明明是週末,他連休息都不能,這就是所謂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去忙吧,”唐珊不想他因爲自己而誤了正事。
“我送你回家,”他知道這個時候應該陪她,可是人在江湖,有很多的事都不能事事如意。
“不要,”今天的她心裡太清冷,不想回家。
衛西城看過來,唐珊連忙說,“我想去逛街,你把我送到商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