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西城,求你讓她把年年還給我……年年看不到我會害怕的,她如果再讓年年流血怎麼辦?”唐珊像是魔怔了,拉扯着衛西城,反覆唸叨着這幾句。
衛西城臉部的肌肉緊繃,陰戾的眸底翻滾着烏雲,整個人像是處在崩潰邊緣。
本是半個小時的路程,衛西城只用十多分鐘就到家了,他拽着唐珊一路向裡走,幾日後再踏入別墅,又是乾淨如新,再無那天的血腥味,可是那一幕卻像是被監控拍了下來,唐珊望着那地乾淨的地毯,再也擡不動步子。
“年年……”她嗚咽出聲。
“姑爺,大小姐,”何媽看到他們回來,有些訝異,可是沒有看到年年又有些好奇,“年年呢?他沒回來麼?”
何媽這麼一問,唐珊的委屈和心酸更如開了鍋的沸水,一發不可收拾,她顫悠悠的身子慢慢變軟,整個人癱蹲下去,嚶嚶的哭了起來。
衛西城的怒氣在看到她這個樣子時,又變成了無盡的心疼,他知道她心疼年年,擔心年年,可是並不能因爲這些,她就可以傷害別人,尤其是無辜的人。
他蹲下身子,伸手給她整理着凌亂的髮絲,“年年我已經派人找了,而且也報了警……年年,真不是朱雲若擄走的,而且上次受傷也不是她的事。”
唐珊依舊在哭,哭的聲音似乎更大了一些,埋在雙膝間的身子抖的厲害,他心疼的用手臂摟住她,低嘆了一聲,“我不是故意袒護她,我帶你去看那天的錄像。”
唐珊緩緩擡起了頭,淚水打溼了她瘦弱憔悴的臉,有幾縷髮絲一莖一莖的粘在脣角,像纏繞的藤蔓,他伸手給她撥開,她那雙瞧着他的漆黑眼眸裡因爲他的話染上了幾許驚訝,淚水還再不斷的涌出。
他伸出手將她拉起,牽着她的手上樓。
高大的影像牆上,映出年年的小臉,那刻,唐珊再次失控的叫出聲,“年年……”
——“何奶奶,珊珊和衛先生還沒回來嗎?”
——“何奶奶……”
年年的手裡拿着電動玩具,從樓梯上正跑下來,而他的身後跟着穿着睡衣的朱雲若,她似乎剛睡醒,臉上還帶着沒完全醒來的朦朧。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畫面就變了,先是年年的小身子一晃,腳下好像踏空了。
“啊…….小心……啊,啊……”
年年的叫聲和朱雲若的聲音同時響起,再然後是一大一小的慘叫,最後是他們同時滾落樓梯,一片血腥……
衛西城又將畫面倒了回去,連續放了三遍,唐珊看的真切,年年踩空樓梯,朱雲若伸手去拉,結果兩個人同時墜落。
年年受傷真的不關她的事,而且她是爲了想救年年,纔會被摔下樓梯,她失掉了孩子,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怎麼會這樣?怎麼是這樣?剛纔她在醫院都說了什麼?
唐珊的大腦猶如運轉的機器,開始轟轟的亂轉,記憶的齒輪幾乎讓她崩潰,“不!”
她發出尖銳的嘶叫,猛揪住了自己的頭,狠狠的樣子。
這樣的事實同樣殘忍,年年不是朱雲若害的,而朱雲若還因爲救年年失去了一切,事實發生了180度大逆轉,除了讓人心痛之外,還有那讓人無法補償的歉疚。
衛西城看着她痛苦的樣子,伸手將她扯進懷裡,“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唐珊在看過錄像以後,整個人由瘋顛變成寡默,就像個木偶般的坐在那裡,雙眼空洞的沒有一絲焦距,甚至也不嚷嚷要找年年了。
原來,衛西城對朱雲若寸步不離的照顧,是因爲愧疚,是想補償,原來事情並不是唐珊想的那樣,是她又變得和五年前敏感,神經質,把別人都想壞了。
衛西城擔心唐珊,寸步不離的守着,卻又擔心醫院裡的朱雲若會情況,他還要四處派人尋找年年,如果說全世界都崩潰了,那麼,衛西城卻不能崩潰,這麼一個攤子混亂,還等着他去收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年年依然沒有任何訊息,而且該死的是年年病房區的錄像居然壞掉了。
是巧合,還是另有陰謀?
衛西城也不敢定論,想到上次唐珊消失被比利抓起來的情景,他還心有餘悸,他不敢也不能再繼續這樣等下去,他要親自去找年年,看着唐珊這樣,衛西城打電話找來了容東方。
“衛西城,我看你就是唐珊的瘟神,遇到了你後,她就和倒黴結了親,如果她選擇了蕭墨,就不會遭這份罪,還有你拉完屎,也不擦乾屁股,”容東方看到呆呆的唐珊,氣不住的罵人。
“拜託你,好好照顧她,千萬不要她再有事,”衛西城並沒有解釋,只是這樣認真的交待。
衛西城開始往醫院裡趕去,走到半路,他的手機響了,他快速的接通了電話——
“衛先生,年年找到了,”醫院小護士的一句話,讓衛西城緊繃的神情頓時鬆懈了下來。
“在哪裡?”衛西城激動的問。
“花店,”小護士的回答讓衛西城皺眉,還沒想明白年年爲什麼要去花店,就聽到下一秒,小護士說道,“年年暈倒了。”
暈倒?
衛西城還沒落地的心,又一次吊了起來,他太清楚年年那種病,暈倒意味着什麼。
掛掉了電話,衛西城將車子停在了一邊,他望着前面的路,卻一下子迷了方向,小琳患病治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種煎熬,到現在他都不敢再回憶一遍,卻不曾想,上天竟如此殘忍的將這種痛,再一次附加在他的身上。
而且,這次的痛遠比小琳那時強烈百倍千倍,當時他對小琳有虧欠,因爲小琳給過他一個腎,可是現在年年是他的兒子,是他可以用命去疼都疼不夠的兒子,他又如何能承受,年年即將遭受的磨難?
一向鏗鏘的漢子,哪怕和朱平國在一起,天天在刀尖上過日子,都不曾有半點退卻的衛西城,此時彷徨了,怯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