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她看不清,什麼也看不到,可是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她,要從這黑暗中走出去。
項可可不停的爬,不停的的找,終於看到了一絲光亮,她努力的向着那光明爬去,每當離光明近一步,她就像是聽到了一點更清晰的聲音,起初分辨不出來,後來她聽清了,是心跳聲。
她最後昏倒在遲楓的胸口,聽到的就是那樣的聲音,咚,咚……
每一下都那樣清晰有力!
“遲楓……”項可可叫了一聲,然後陡然睜開眼睛,只是入眼的都是如雪的白,她一時間怔忡。
“可可,”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然後是熟悉的臉。
她眨了眨眼睛,然後開口,“南生……”
“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路南生捧住她的臉,緊緊的捧住,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項可可茫然的看着他,似乎想想起些什麼,可是大腦一片空白,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讓她不願想起似的,“南生,我……”
“可可,你怎麼了?想喝水嗎?”路南生急問。
她搖頭,然後掙扎着想坐起身,可是一動,才發現全身如同被拆開了般痠痛無比,而且還感覺到身下有股熱液涌出。
“我……”她一下子驚住,然後驚恐的看向路南生。
路南生眉頭緊蹙,似帶着某種糾結,“可可,你別亂動,摔倒讓你的骨盆有些受傷,大夫要你靜養……”
骨盆受傷?
這對於一個孕婦來說意味着什麼,她怎麼會不懂?
手伸進了被底,然後再拿出,指尖的血紅讓她眼前一黑,然後眼淚緩緩的流出……
路南生見再也瞞不住,於是沉聲說,“可可,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再有。”
項可可的手撫上小腹,然後手指一根根收緊,她的孩子沒了,竟然這樣沒了,一種被掏空的感覺讓她痛的無法呼吸。
看着她痛成這樣,路南生心疼不已,連忙又說,“可可別這樣,你要想開些,更何況你和遲楓已經有了兩個孩子。”
遲楓?
遲楓……
緊閉的雙眼下,忽的閃現出一副可怕的畫面,項可可猛然睜開眼,一切的記憶都回歸了,她想起來了……
一下子坐起來,好像之前的疼痛,都不存在了,她就要下牀,可是身子被路南生死死按住,“你要幹嗎?”
項可可漆黑的雙眸噙滿了晶瑩的眼淚,她一把抓住路南生,“他呢?他在哪?怎麼樣?有沒有事?”
路南生看着她着急到心碎的樣子,眼瞼緩慢的垂了下去,只有按着她的手臂越來越用力。
她不是傻瓜,像是一下子感覺到了什麼,掙扎着就要下牀,卻怎麼也掙不開路南生的力道,“你放開我,我要去看他!”
“可可,”路南生低呵一聲,然後重新擡起眼眸,“你別激動,他沒什麼大事,頭部有輕微的腦震盪,肋骨受了點傷。”
“我要去看他,我要看他!”不論誰說什麼,都不及她親眼看到的真實。
“可可,你怎麼這麼犟,你這個樣子去看他,就不怕他擔心嗎?”路南生一句話讓項可可叫囂的情緒平復下來。
好一會,她才緩緩開口,“他真的沒有事嗎?”
仍是不放心,總覺得不像路南生說的那樣簡單,而且她現在都不敢閉眼,因爲一閉上眼就看到他頭部流血的樣子。
路南生點了點頭,“你不信我嗎?”
幾個字問的她無法說話,只能說,“我害怕,好害怕……路南生你知不知道,當看到他撲向秦瓊的時候,我是絕望的,絕望的連死的心都有,可是當他真的衝過來護住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寧願受傷的人是我自己,也不要是他!”
路南生閉上眼,頭垂低,最後臉埋入她的掌心中,喃喃道出幾個字,“對不起……”
項可可看着他,愣了幾秒,似乎明白這個對不起的含義,她的手撫上他的頭,“南生,不要怪自己,是Anmi,又不是你。”
她以爲他的對不起是因爲Anmi讓她受了這樣的傷,卻不知道路南生的對不起是因爲自己沒有衝出去救她。
“Anmi怎麼樣?”哪怕恨極了那個女人,可仍是擔心。
路南生臉色一白,最後搖了搖頭,項可可的心咯噔一聲,如被人從什麼高處一下子拋下。
“是她咎由自取,她喝了酒,纔會發瘋開車……她害你失去了孩子,她該爲那個孩子陪葬,”路南生說的那樣薄情,讓項可可後背發涼。
“南生,你……”項可可開口,想責問幾句,卻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路南生明白她要說什麼,苦笑一下,“我以爲不能和你在一起,和誰在一起都一樣,可是我錯了!”
項可可一下子呆住,因爲這樣的話,但是接着就聽到路南生又說,“可可,以後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這樣說了,因爲我沒有資格……在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居然不能挺身而出,相比遲楓,還是他更愛你,愛到能爲你去死!”
——老婆……我可以,爲你,去死。
耳邊驀地響起遲楓最後那句話,項可可的心緊緊的揪起,就像是長在藤上的瓜,要被摘離了一般。
“南生,我求你帶我去看他,”項可可再也承受不住了。
“可可……”路南生再次低叫,可是卻不再有用。
“路南生我求你了,求你讓我去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她實在放不下他。
看着她這樣,路南生攥了攥拳頭,只有點頭,他推來輪椅將她抱了上去,然後向着遲楓的病房而去。
重症監護室。
項可可隔着玻璃看向裡面,有瞬間的錯愕,她以爲自己走錯了病房,可是剛剛問過護士,裡面的人就是遲楓,他靜靜的躺着,臉被呼吸機罩住,眼睛閉着,整個頭都被紗布纏着。
不像他,一點都不像!
不光不像,而且他這個樣子讓她害怕,因爲她無法確定他是真的好好的,這樣的他太安靜,安靜的像是死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