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他不是沒想追出去的衝動,可是全身像是生了鏽似的,根本動彈不了。
她們的身影在他的視線裡漸行漸遠,直到最後再也看不見,他才落寞的轉身,只是沒走兩步就被叫住,“遲先生……”
擡頭,眼前多了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察,遲楓眉頭一跳,“劉局長,什麼事?”
“項小姐呢?她們現在還不能離開,案情有新的突破,需要她協助調查,”劉局長說完,已經帶領手下向着登機處走去。
看着他們的身影,遲楓緊鎖的眉頭緩緩鬆開一些……
她們終是不能走了,真好!
項可可和兩個孩子從飛機上被帶下來,小糖心是一臉的歡喜,小潮潮一臉沉重,而項可可卻是惴惴不安。
她們回去坐的是警車,意外的是遲楓也坐在裡,他應該是自己開車來的機場,卻是坐警察的車回去,項可可肯定不用擔心他的車子會被拋棄,而是想不明白,他跟着去警察局幹什麼?
半路,項可可終於忍不住開口,“警察先生,請問是什麼事,能提前說一下嗎?”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是說不上來。
姓劉的局長看她一眼,然後看向遲楓,最後回了句,“還是到警局再說吧。”
一路沉默,只有小糖心依在遲楓懷裡,格外的歡喜。
車子停在警局,意外的是周山已經等在那裡,遲楓抱着小糖心下車,項可可牽着潮潮,姓劉的局長看了他們一眼,說道,“孩子不能進去。”
遲楓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看向周山,“先帶她們回去,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嗎?”
周山點頭,衝着小糖心伸出手,可她卻摟緊遲楓的脖子,一副不捨得離開的樣子,還是他要他開口,“乖啦,讓周叔叔帶你們去吃KFC,然後去遊樂場,晚點我去接你們。”
聽到有吃有玩的,小糖心立即露出笑臉,乖乖的跑到周山懷裡,只是潮潮卻不像小糖心那樣好哄。
“聽話,媽媽忙完就去找你們,”項可可蹲下身子和潮潮解釋。
潮潮望了眼周山,一副不信任的表情,項可可又說,“他是個很好的叔叔。”
大概是潮潮有了陰影,對於任何人都帶着一種敵意,哪怕項可可這樣說,他的眼中仍帶着驚悚,項可可親了親他的小臉,然後拉住他的手,“我們倆蓋章好不好,媽媽絕對不會把你丟給陌生人。”
這樣再三的保證,潮潮才極不情願的跟着周山離開,看着車子走遠,項可可才轉身,卻迎上遲楓打量的目光,她不自然的撩了把髮絲解釋,“綁架案對他的影響太大,所以……”
“進去吧!”沒讓她說完,遲楓開口,眉眼之眼蒙上了層灰霾般的沉重。
項可可和遲楓被帶到一間單獨的屋子,警察說了一大通,最後她只聽進了一句,整個人如遭雷擊,“什麼,他死了?”
不敢相信遲振業那樣的一個人居然死了,警察說是心臟病突發,他竟然有心臟病!
相比項可可的震驚,遲楓顯得很鎮靜,一直低頭翻看着面前的什麼,最後推到她的面前。
警察再次開口,“這些都是他的口供筆錄,本來是不能給你們看的,但牽扯到你們家族內部的事,還是拿給你們看一下。”
項可可顫抖的手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宗,看到最後手腳都如浸了冰的涼……
他在供詞中說,他一輩子娶了四個老婆,每個老婆都生了孩子,可是沒有一個孩子是他的,因爲他患有先天性無精症,所以根本生不出孩子。
他說一生都被欺騙,可是他都沒有拆穿,因爲他知道那些女人貪圖的都是他的錢財。
他說老太太最精明,早就安排了一切,所以纔有那樣的遺囑,可是對於這一切,此刻項可可更好奇身邊的男人是誰?
既然遲振業患有無精症,那麼遲楓又是如何而來?
項可可翻着卷宗一頁一頁往下看,終於看到了答案,原來遲振業還有一個兄弟,只是還沒成家就死了,在他彌留之際,老太太命人取了他的精子,然後注入到遲楓母親的腹中,爲了名正言順,還強迫遲振業娶了那個女人。
她聽遲楓說過自己的母親一輩子不得遲振業的寵愛,現在終於明白那是因爲什麼。
遲楓如被石化的坐在那裡,眼睛始終望着一處,像是被定格了,這樣的身世,大概是他接受不了,所以纔會這樣。
她的手伸出去,想要安慰他什麼,可是項可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警察見他們已經看完,將卷宗收回來,然後開口,“既然他人已經死了,所以相關的追究責任也同時終結,你們對於此案還有什麼疑點或是不同的意見,可以提出來。”
遲楓不說話,項可可也不知說什麼,然後一切在沉默中結束。
直到他們快走到門口的時候,項可可才忽的想起什麼,“警察先生,我在裡面怎麼沒看到他提潮潮?”
如果遲振業患有先天性無精,那潮潮又是誰的孩子?
警察搖了搖頭,“很遺憾,他對於這個問題始終都沒有回答,審訊的時候,他說自己被別人騙了一輩子,這次他也要做一次騙子。”
從警察局出來,項可可坐上遲楓的車,他就像是失語似的沉默,看着他這樣,項可可真的很不放心,終於開口,“你不要想太多。”
他亦是沒有回答,只是車速越來越快,項可可看着他像瘋的一樣,才覺得害怕,“你別這樣,遲楓你冷靜下來。”
可他根本不聽,直到項可可再也受不住的嘔吐起來,他纔將車子停下。
“他不是我的父親,就知道他不是,”他迎着風開口,指間點了一顆煙,“沒有哪個父親會那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他這話說出來的時候,能聽到一種輕鬆的意味,像是困住的人終於被解脫一樣。
項可可吐的難受,說不出話來,只是沉默的站在他的身邊。
他連抽了三顆煙,然後纔看向她,“怪不得老太太會有那樣的遺囑!”
那麼多人沒有分到財產,當初連項可可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可現在終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