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慕年刷了眼許母,溫柔的將曲淺溪轉過來面對他,“淺淺……你知道了?”
曲淺溪眼眸垂淚,擡起眼瞼,說不出話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連慕年將她攬入懷裡,溫柔的撫摸着她的發端,挺拔的鼻頭輕輕的磨蹭了下她的發端,沒有說話。
曲淺溪看着他的俊臉,知道此刻她應該推開他的,但是隻要她想到剛纔知道的事實,她的心就痛得幾乎沒有知覺,而現在,她什麼都不想想,直想被他抱在懷裡,感覺好像只有在他的懷裡,她纔會安心,她的心纔不會這麼痛。
自從十七年前,她母親死去的那一刻,她同時的也知道了許美伊母女的存在。同時,她的母親敢死去,許萬重就將她們母女接進家裡來,許母跟許美伊將她趕走,而許萬重也默許她們這麼做,從此,在她的心裡,她就恨極了許萬重跟許美伊母女。
她很許美伊母女闖進屬於她的家,搶走了許萬重,也恨許萬重因爲許美伊母女而讓她沒了媽媽,更恨他對母親的絕情,竟然因爲許美伊母女將母親一手經營的公司,一舉奪取!
但是現在……
她知道,原來,母親纔是許萬重跟許母之間的第三者,而她竟然不是許萬重的女兒!這些,她真的無法接受,顛覆了她這十多年來的認知,雖然她已經不忍許萬重這個父親,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如果事情的真相真的是如此,那她媽媽的死,又算得了什麼?
曲淺溪抱住自己,眼眶又忍不住的紅了,忽然覺得好冷,好冷……
連慕年見她臉色發白,身子微微顫抖,心一抽,忙將她緊緊的抱住她,將她嬌小的身軀納入自己的懷裡,給她取暖,給她溫熱的呵護。
他知道曲淺溪會忽然間衝過來這邊,無非就是想問許萬重或者是許母,問一問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也知道,曲淺溪不可能問得出口,“淺淺,我們回去,嗯?”
曲淺溪神情恍惚,好像聽到了他的話,又好像沒有聽到,良久才點點頭,“好,我們回去。”
連慕年薄脣淺勾,擁着她在他的車子旁邊頓住,輕聲細語的道,“上我的車,可好?”
曲淺溪點頭,扭頭對自己的司機說,“你先回去吧。”
連慕年薄脣微翹,將她半攬的進來自己的車子,坐好後,叫王天鳴駕車離去。
許母看着連慕年的車子離開,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這時,許萬重的車子也進入了家裡的院子裡,見她愣愣的站在原地,皺眉道,“你在這裡看什麼?”
許母抿脣,“剛纔……曲淺溪那個踐人來了,好像還哭了,什麼都不說,又給連慕年哄走了,我只是覺得很奇怪……”
許萬重眯眸,剛纔他就發現有涼涼高級轎車經過,但是他沒有仔細看,畢竟這個小區裡,住着的人都非富即貴,有一輛高級的小車也不是什麼值得讓人驚訝的事情。
他聽許母這麼一說,也就知道了對方是誰了,難怪覺得剛纔的車子有點眼熟。
許萬重想起這幾天的事情,眯眸,“她什麼都沒有說嗎?”
“沒有。”許母說得斬釘截鐵,她跟着許萬重進了屋子,見許萬重臉上掛了點笑容,頓覺他心情不錯,觀察了他一會兒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問,“你,還沒有小依的消息嗎?”
許萬重眼眸一眯,嘴角諷刺的勾起,“我該有她的消息嗎?她背叛了我,你還想我將她找回來?”
許母思女心切,忙跟在他的身後,“萬重,小依怎麼說也是我的女兒,她也還小,犯了點錯也是不可避免的,你就不要跟她計較了。”
許萬重冷哼一聲,“她真的該慶幸她是我的女兒,要不是知道她的身體流着我一般的血,她能活得如此的自由自在?哼,不過,我的目的到達了就足夠了,她背叛不背叛我,或者是她去了哪裡,還回不回來,對我而言,都沒所謂了。”
許母臉色一僵,保養得不錯的臉,頓時堆滿了皺紋,“萬重,既然你都原諒她了,就趕緊叫人將她找回來好不好?小依一個人在外,我不放心。”
許萬重冷哼一聲,起身沒有再說什麼的上樓去了。
許母見狀,知道她不能再多說話,也不再打擾他,只是心情卻很亂,時時刻刻的擔心着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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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平穩的在車流裡穿梭。
曲淺溪沒有怎麼哭,這是眼眶微紅而已,偶爾的會落下一兩滴眼淚,除了這個,就別無其他了,但是連慕年看着,卻心如刀割,除去他們年少相識的短暫時光,他們認識了差不多六年了,除了四年前女兒差點沒命,他哪裡見過曲淺溪哭了?而且還是這種一片傷心畫不成的樣兒,他怎麼也放心不下。
輕吻了吻她的發端,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他看了看時間,也是午飯的時候了,他鬆了鬆她的手,柔聲問,“淺淺,餓不餓?我們先去吃飯,好不好?”
曲淺溪不語,眼眸卻不知道瞟向了那個方向,她眼眸看着某個地方倏地一張,連慕年看着,心頭一緊,盯着她,曲淺溪叫,“停車!”
連慕年皺眉,見她的眼眸盯着某一處看,放柔了聲音,哄道,“淺淺,這裡不能停車,你想要幹什麼?跟我說,嗯?”
連慕年處處溫柔,是順着她的性子,希望她能將心裡的那些情緒發泄出來,就不會如此的難受了,不然他看着,心裡也發痛。
但是,她就是不會這麼做,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她連幾滴眼淚都稀罕掉,更別說發泄自己的情緒了。
“連慕年,我想下車,你們先回去吧,不用管我的,我沒事。”
曲淺溪其實心智是清醒着的,而且是無比的清醒,連慕年是過度保護了,她沒有連慕年想象的這麼脆弱,就算她脆弱,也是一小段時間的,她也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就是因爲清醒,同樣的,她也知道自己的心裡想做什麼。
她現在,知道他陪着她,對她從所未有的溫柔,他溫柔的背後是什麼,她現在不想去想,也沒空去想,只知道有他在,她心口顫動的頻率會低一下,而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眷戀他從未給過她的溫柔。
所以,一路上,她纔會放縱自己依賴他,沉浸在他的溫柔裡。
“淺淺……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可好?”連慕年被她推開,心裡也不好受,他多麼希望她能依賴他,但是她從未如此做過,剛纔的依賴只是曇花一現,但也說明她願意讓他靠近,這點讓他欣喜,但是這段欣喜,卻持續不久,讓他無奈。
曲淺溪搖搖頭,推開車門,向着一家花店走進去,連慕年看着,想下車,但是又擔心曲淺溪感到困擾,會打擾到她,但是他又想陪着他,心裡矛盾得像千萬只螞蟻在身上攀爬一樣。
她沒有進去花店,而是站在門口,對店員說了幾句話,然後手上就多了一束花。
曲淺溪抱着話想離開,但是店員卻尷尬的叫住她,“小姐,您還沒給錢呢。”
曲淺溪小臉一頓,她出來得匆匆忙忙的,什麼都沒有帶……
她意識下的看向了連慕年的車子的方向,她知道連慕年的車子其實沒有離去,一直都在的,因爲她感覺到了身後他看着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的身上。
想到這,她的心顫抖了下,一種悸動席捲全身,排山倒海。
感覺,自己是被他關注着,愛護着的,這種感覺,在他的身上,她從未體驗過……
連慕年見到曲淺溪抱着花看着他的時候,他勾脣淺笑,下了車,走到她的跟前,“怎麼了?”
曲淺溪看着他脣邊的笑容,溫暖輕淺得如春風,她心口一軟,感覺心裡的那抹傷痕,好像也沒有自己想象的深刻了,她微微的低下小臉,“那個……我沒帶錢。”
連慕年笑,厚實的大掌揉揉她的發端,自錢包抽出兩張大鈔,遞給服務員,一言不發的牽着她的小手,將她帶上車。
曲淺溪有些窘迫,之前是她叫他走的,現在卻還要他過來幫忙……
“淺淺……”
車子平穩的在路上和穿梭,而身邊的人卻沒有任何話語的低着頭,連慕年不會讀心術,猜不透她心裡的想法,無奈一嘆。
曲淺溪剛纔陷入了深思,母親的事情,無論如何,還是無法從她的心口抹去。
她擡頭,看了看周邊的風景,她一愣,扭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想——”這條路是去墓地的地方,他怎麼會知道?
連慕年笑笑,“你買花,除了去墓地,還能是什麼?”
曲淺溪心口一哽,沒有說話。
連慕年擡起粗糲的大手,輕輕的抹去她眼角的淚痕,輕嘆道,“淺淺,讓我陪你去,好不好?就當……就當是算上念念的份兒,好不好?”其實,他剛想說,就當是他這個過氣女婿補回那四年的不足,因爲,他們結婚這麼久,他從未陪她去看過她最愛最親近的人,他的不足,又多了一項,就算他們現在什麼都不是,但是他還想有一個機會去彌補。
曲淺溪點點頭,苦笑了下,下車後看了看周圍,“說來,我也從未帶念念來過這裡呢。”
“要不,我叫人將念念送過來?”連慕年陪着她到了墓地,這是他第一次來這裡。
曲淺溪心一動,但是想到自己想在這副狼狽的模樣,她要是搖搖頭,“算了吧,以後有的是機會。”
連慕年不語,將手中的花放下,第一次認真的看着墓碑前言笑如花的女子。
她很美,濃眉大眼具有一股英氣的美,而曲淺溪的美多了幾分柔和,她們母女也不算很像,要說像的話,只有眼睛,曲淺溪的眼睛跟是比較像她的。
曲淺溪俯身,小手撫摸上照片笑容燦爛的即使去世十多年,但是依舊清晰的存在在她的腦海的女人,眼眸慢慢的噙滿了淚水。
連慕年見她心緒不穩,有些擔心,卻也不忍打擾她。
曲淺溪沉默了好久,沒有說話,半個小時過去了,曲淺溪臉上的淚痕才慢慢的風乾,也不再流淚,像是才發現他的存在般,她頓了下,扭頭回頭看着,蹲在她的身後,像一名守護者般將她護在身後的男人,他笑容淺淡,但目光溫柔。
她看着,心微熱,心底的冰冷一點點的回熱,目光也染上了些溫柔色彩,淡淡的淺笑出聲。
連慕年皺眉,不明她爲何而笑,“淺淺?”
曲淺溪搖搖頭,此時的她眼眸已經一片平靜,“你先走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呆會兒。”
他幾乎是立刻的脫口而出,“我陪你。”
曲淺溪嘴角微勾,良久才擡頭看他,堅定的眼眸裡已經不見絲毫的溼意,“我要重新在查這件事,我不相信這就是所謂的真相,還有……我媽媽的死,我不相信她會自殺,我不可能會相信,十多年前,我雖然還小,但是,我知道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
“好,我知道了,我會繼續叫人重新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人入手去查的,如果你相信我,我多叫些人去查,爭取今早要到答案。”
連慕年還能說什麼?她要查,他只好幫她,見她說得如此堅定,他也不好打斷她,更何況,她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們沒有絲毫的線索,要將所有都查出來,談何容易?同樣的,他們即使查了出來,事情也不見得真的就像資料顯示的那樣。
曲淺溪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沉默的繼續蹲着。
連慕年蹲了一個小時,感覺雙腿已經麻痹,站起來的時候,有點吃力,見曲淺溪仍然不知疲倦的繼續蹲着,忍不住的皺眉,待雙腿麻痹的感覺過去後,他一聲不響的彎腰,一把的將她抱起來!
“啊……”曲淺溪驚呼,瞪大眼眸,見到他不發一言的將她抱起,然後,往墓地外面走,她心跳加速,注意到自己的注意力再次的被他佔據,她咬牙惱怒,“連慕年,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你想要離開的話就先離開,不用管我!”
連慕年任由她在他的懷裡不安的扭動,蹦躂,淡定的說,“我們午飯還沒吃,現在都兩點多三點了,你還想站到什麼時候?”
曲淺溪咬牙,“我不餓,你餓的話,你自己先回去,都說你不用管我了!”
連慕年頓住腳步,低頭看她。
曲淺溪感覺到他停了下來,掙扎着要下來,但是連慕年雙臂如鐵,雷打不動,她氣餒,咬牙瞪他,“連慕年,你放我下來。”
連慕年見她臉紅耳赤的模樣,別有一番趣味,他忍不住笑笑,但是,他眸子一凜,認真的說,“淺淺,既然你都認爲事情不會是資料顯示的那樣子,爲什麼還要在這裡浪費時間?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在這裡悲春惜秋,而是聯繫人去找出事實的真相,還你媽媽一個清白,我想,她不用在意別人怎麼想,她只會在意自己的女兒相不相信她,找不找得到證據,來親自證明她的清白。”
曲淺溪一怔,眼眸一定,片刻,微微的點點頭,“我明白了。”
連慕年點點頭,笑,“那我們去吃飯?”
“好。”曲淺溪乖乖的點頭。
連慕年勾脣將她抱回車子上,兩人去吃久違了的午飯。
曲淺溪上了車,感覺到自己跟他似乎過於親密,小臉微熱,緩緩的拉開兩人的距離,連慕年怎麼會沒有發現她的舉動,只是也沒有逼她,想慢慢來,她不再抗拒他的靠近,對他而言,已經是一個飛躍的進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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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萬重拿到了公司百分之二十多的股份這件事,被曲心悠這件事沖淡了,直到第二天,她回到公司,纔來處理這件事,而現在,也是不得不處理,因爲許萬重想要將連慕年刷下來,他來當公司的副總。
曲淺溪皺眉,沒有說話。
依照許萬重現在在公司的地位,他這麼做,也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但是……
如果許萬重真的做了公司的副總,那她的麻煩事兒,就多了起來了。
連慕年走進來,淡淡的說,“好啊,只要開了股東大會,只要大家同意,我沒意見。”
許萬重抿脣,“我要的是曲淺溪自己宣佈!”曲淺溪手上的股份多,即使她下了注意,其他人歲仍然氣憤她不經大家的同意擅自決定這件事,但是,也沒有人敢對她做什麼。
要是真通過股東大會來決定,許萬重知道自己的勝算不算高,畢竟,即使連慕年沒有公司的任何股份,只要他想插手公司的事,誰不買他的面子?誰敢爲扛他?
曲淺溪不語,而是看向連慕年,她不知道她是怎麼打算的。
連慕年點頭,冷笑了聲,“既然許先生如此在意這一點,成全你又何妨?不過,你以後還是小心點好,我怕我手癢了,會讓你是怎麼爬起來的,又讓你從什麼地方跌倒!”
說着,他看了眼曲淺溪,然後不發一言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