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殺伐記事:事情總要有個了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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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胡裡和公孫策, 他們都知道她要去做什麼,事情,總要有個結局, 給自己一個交代。打亂時空秩序, 這不是不痛不癢的小事, 他們也做不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事態變化發展。
關上車門, 白灰灰在原地躊躇了幾秒鐘, 終於還是吸了口氣,緩緩走進對面的加油站。現在她覺得老天爺是公平的,他給她找到真愛的同時, 也丟給她一個爲難的大麻煩,手刃親人什麼的, 真是血腥。
“灰灰?”正了正自己的員工帽子, 藤原拓海對於她的出現是非常驚訝的。
“有時間嗎?我們談談。”她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面對拓海, 但這句話,她還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出來。儘管, 她的心底在隱隱顫抖着。
“好的,你去那邊坐,等我一下!”
坐到稍遠一些的等候長凳上,白灰灰把包包放在腿上,望着遠處的忙碌身影發呆。
加油站的制服很規矩, 橙色調的帽子和服裝, 連帆布鞋子都有統一的logo印在上面……她眯了眯眼, 就是那個印在鞋子一側的logo!
上次, 她和公孫策自一個豪門小說穿越回來, 追捕攜款潛逃的走私者趙天明,在公孫策打暈那個人之後, 停車場出現了另一個神秘人。那是趙天明的接頭者,極有可能就是策劃整個走私案的幕後黑手。
神秘人拿槍瞄準他們,最終打傷了公孫策的手臂並迅速逃走。而監控器顯示,神秘人跑到出口的時候,拐角處有個一閃而過的人影……白灰灰反覆暫停和放大,終於發現,那個“影子”的鞋子上,印有加油站的logo。這麼巧,這間停車場,也剛好隸屬於拓海所工作的加油站。
擡頭,她僵硬着笑笑,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
“拓海,你變了……是不是?”
白灰灰特別不喜歡評論和指責別人,她覺得那是一種打破基本尊重的逾越,大多時候都是不禮貌的。我們說“一個人變了”,也許只是他不再按照評論者的要求生活而已……事實上,我們誰有能對別人的生活指手畫腳呢?誰有這個權力?
但她還是忍不住說了。
那段幾分鐘的監控視頻她看了太多遍,每一遍都讓她覺得難受。她的確沒有一點證據,可是她有基本的判斷能力!那種犯案無數的高智商犯人,他至少懂得,要把接頭地點和出場人物控制在一個可以操縱的範圍內。
拓海及他的工作場所,恰好都滿足這個條件。
她的話太過直白,讓藤原拓海停住了腳步,面色發白。
猶豫再三,拓海還是坐到了長凳上,雙手交疊,略帶着一些慌張。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白灰灰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拓海的時候,他們是同類人,身上有着同樣一種略悲涼的孤獨氣息。她一直在心底信任着這個純真的少年,直到現在也是!
人總有放肆一兩次的挑戰想法,不顧一切的執着些什麼。她就是相信拓海,哪怕到最後他真的背叛了他們之間的信任,她也認了。
“對不起……”
千萬不要輕易道歉,因爲那意味着:承認錯誤。
可是拓海他承認了,在這種詭異安靜的氣氛持續了幾分鐘之後,他什麼都不說,只道歉。
“我什麼壞事都沒做。”拓海無措地搓搓手掌,認真與她對視,痛苦,卻也坦然,“我只是……”
“知情不報?”白灰灰替他把這句話說完。
拓海舔舔嘴脣,悶聲道:“是。那個人答應我,如果我願意配合,可以送我回原來的世界。”
白灰灰很想笑,拿捏人的軟肋,蕭方一倒是厲害得很。藤原拓海最盼望的,不是家財萬貫,也不是如花美眷,而是回到《頭文字D》,找到他們那羣賽車發燒友,每天夜裡在漆黑的山路上盡情比賽和狂奔。
其實她很懂得拓海的心理,就好像普通人永遠無法理解警察與罪犯之間的微妙,對犯罪並不敏感。因爲與他們無關,無關的事誰願意關注呢?……人們的矛盾,大多是在利益衝突之中顯現出來。平時,大家都是善良的,或者說,他們都認爲自己是善良的,寬容的。
什麼時空漏洞?可笑,穿越者本來就是時空錯亂的最直接見證人!他們自己就是時空錯亂之下的犧牲品們,就算白灰灰自己,也不太在意這種被官方稱爲“作奸犯科”的走私案。
但是,世界必須要有一個法則。若是一味縱容,到最後,面臨的恐怕是主世界和次世界的相繼轟塌,經濟崩潰,人員混亂,空間大地震。那樣,對絕大多數的普通人是不公平的。從古至今,還沒有人獲得過擾亂世界秩序的權力。
白灰灰真想知道,她親愛的哥哥大人,究竟收集了多少“爪牙”,來幫助他完成所謂的大事。拓海知道蕭方一的存在,他只是還在掙扎,一直沒答應過罷了。
“拓海,你很想回去,是不是?”她不是官方人員,所以她不會以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說“你錯了”。但拓海確實錯了,因爲他最不該的,是陷入對某些事物的追求之中。偏執了,然後容易被人利用。
“……也許吧。”
她很想站在朋友的立場勸他,一個人最可悲的,不是被命運作弄。而是他自己全盤否定了自己的人生。
當一個人自豪地對着天空吶喊:假如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怎麼怎麼樣!
這種渴盼重活一次的心境,並不代表着一個人的成熟和睿智。相反,那是一種悲愴。人生的魅力不在於輝煌,而在於成長,他需要從無知漸漸積累,是一個有趣的過程……追求永久輝煌,這是違背自然現象的謬論。
太多的感慨在她腦袋裡面叫囂着,可是白灰灰狠狠把他們關了起來,一句也不打算評說。公孫策的大腦那麼強大,他卻從沒有試圖把什麼知識或者思想灌入別人的思想……白灰灰突然覺得,跟天才生活久了,她也斂了鋒芒,開始領悟真正的“上善若水”。
可惜她從沒打算悟道,所謂思想境界上的提升,也真心沒有太大的意義。
“灰灰,謝謝你。”他不需要別的,或許只是一個朋友的無條件信任和體諒,已經足夠。預想中的指責沒有如期而來,拓海突然覺得心下輕鬆,不再糾結於他那所謂的執着。望着空洞乏味的青灰色地板,他竟然覺得很想大笑。
“嗯……”
“不想長大”這個詞語,用在拓海身上再合適不過。如果他沒有來過現實世界,還永遠是賽車動漫裡面,那個永遠不會長大的單純秋名山少年。他的世界裡只有速度和兄弟,沒有骯髒雜質。
“有機會,咱們再跑一圈山路,如何?”
“好……”面對他的暢想,白灰灰硬着頭皮答應。或許很多年後,她可以自豪地鼓吹:看啊,藤原拓海邀請我賽車!
——可實際上,她的駕車水平真不怎麼樣,或者說,太爛了。要是放到頭文字D,十足一個自以爲是的炮灰罷了。
“還想吃你的零食!”少年天真地笑着,挑眉看着白灰灰臉色的糾結,惡趣味逗她。
“……”窸窸窣窣翻找一遍,白灰灰從包包裡拿出一條可可含量高達78%的黑巧克力,“如果你不怕苦,給你吃。但今天只有這個!”甜食有助於心情恢復,她家裡許多巧克力,助她走過每一個想要抓狂的危急時刻。這種黑巧克力很苦,是她買錯了的,一直沒吃。
“唔,不嫌棄!”
拓海接過巧克力,掰開一塊塞進嘴巴里面,享受着他甜到發苦的奇怪味感襲擊他的味蕾,苦不堪言。頓了頓,他再次說:“我還想……”
“你!夠!了!”白灰灰終於被他這種“臨死之人”的遺言口吻給惹毛了。當她是阿拉丁神燈,可以隨便許願的嗎!就算她不怪罪拓海險些助紂爲虐,哪怕她打算選擇性遺忘拓海的故意隱匿……也不代表她能忍受這個小她一些的惡劣青少年如此戲弄!
“別以爲你是曾經徘徊在犯錯誤邊緣的受刺激小孩,我就不敢打你哦……少年!”她揮着拳頭威脅道。
被她突然的變臉嚇到心跳失控,拓海乖乖閉上嘴巴,無聲咬着巧克力,神情慘淡,可憐兮兮。
短暫的沉靜過後,她的手機響起短信提示音,白灰灰掏出來看,是公孫策!
“順利嗎?”
他果然是知道她的想法,忙碌之餘,還不忘關心一下事情進展。
“唉……”她幽幽一嘆。這種隨時被公孫策看透的感覺,真是無奈。
他是一個骨子裡自大到極點的男人,對白灰灰讓步到如此田地,任她耍個性去胡鬧、由她對自己撒謊耍心思也不拆穿……其實每次都被他洞悉目的,看得通透吧。
找一個神級大腦的老公,壓力真心大。白灰灰曾經引以爲傲了二十年的聰明頭腦,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撅了撅嘴,白灰灰修長的食指戳在手機屏幕上,發泄憤怒一般,力道很大。她一字一字地回覆他:“公孫策,拓海他沒有錯。”
一個被命運扭曲了人生的少年,只是想回到原來的軌道,這有什麼錯呢?是不是?
“拓海……”她突然轉頭,皮笑肉不笑,眼眸中帶着殺伐果斷的決絕,“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對不對。”
“我……”
“告訴我。”
說來可笑,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玩遊戲,打通關。名叫“藤原拓海”的小boss被攻克拿下,那麼,下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