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 口舌之爭

二人正在說話,便聽一陣喝彩之聲,一個灰衣青年口吐鮮血從擂臺上倒栽下來。人羣大譁,立時有禁軍衝上去救人。跟着人羣中竄出幾條人影撲了過去,想必是那人同門。

可惜那青年被人傷到心肺,眼見不治,自有雜役擡來木板把人放在上面運了出去。比賽進行到現在,激烈程度遠比初賽要強。廣場內議論紛紛,那師爺命人擊鼓敲鑼,把雜音壓下去,然後重申一遍不得輕易殺傷人命的戒律,宣佈比賽繼續進行。

跟着又有兩人被打傷,一人被砍斷左臂,一人被袖箭射瞎一隻眼睛。兩個對立門派在臺下破口大罵,被禁軍轟了出去。

李月螢擔心道:“這樣打下去,會不會出危險?”慕容秋雨淡淡道:“姐姐放心,不會有事。”李月螢點頭道:“好妹妹,明天蕭漢上臺,你給他點毒煙,把對手迷倒就行,也好過受傷。”

蕭漢不服道:“誰會受傷?”李月螢笑道:“我怕你把人打傷,到時賠人家錢,我可沒有。”段西柳湊趣道:“小師妹頭上的玉釵也可以用來賠的。”李月螢一腳踢過去,段西柳重新躲到蕭漢身後。

慕容秋雨微笑着看着李月螢道:“我的毒煙大哥用不來,再說現在臺上的這些人,有誰是他的對手?”孟宛汐一直沒說話,聞言哼道:“他能保證打過石初陽嗎?”

衆人啞然,林君慎尷尬道:“只要沒有魔教的人幫忙,蕭師兄肯定能打過他。”孟宛汐瞪着他道:“你敢肯定?”林君慎後退一步,不再說話。王君廓笑道:“還沒打怎麼知道?先過了第二輪再說,走一步看一步,何況就算石初陽武功高強,還能勝過我們蕭師兄的鐵頭神功?”

李月螢不滿地看着她道:“妹妹不要亂說,如果蕭漢打敗,三宗三十六派的面子都沒了,我們還怎麼行走江湖?”孟宛汐冷冷道:“我不是三宗門下,也不是魔教中人,勝敗於我沒有任何關係。”

說心裡話,蕭漢對孟宛汐印象一直不太好,這小丫頭自從被李月螢騙去千兩黃金後便對他橫眉怒目,冷言冷語。雖說與自己並肩作戰過,卻每次都鬧得不愉快。時間長了,心理上便有了陰影,只要她不在場,自己便感覺一片輕鬆。只要孟宛汐在場,自己說話都得小心注意。

自己還沒打,衆人正在恭維祝願他打勝,孟宛汐兜頭一瓢冷水便潑了下來,讓他很是無語。蕭漢看着那張娃娃臉,苦笑道:“孟姑娘,你到底哪頭的?”孟宛汐立即回道:“我哪頭也不是。”

白小七突然道:“你是天魔教的,也就是魔教的,不是好人。”此言一出,衆人面色大變,蕭漢厲聲道:“小七不可胡說,快向孟姐姐道歉。”

孟宛汐玉面通紅,刷一下抽出寶劍,緊咬剛牙衝白浩鳴衝過去。李月螢拔劍迎上去,江東閣和段西柳同時頂上攔住孟宛汐。天殘五怪跟着挺兵器過來,公孫君正、王君廓、林君慎、駱北鴻、孫雪卉、慕容秋雨一起迎上去。

蕭漢一臉苦笑對孟宛汐賠禮道:“孟姑娘,是我管教無方,你消消氣。小七年少無知,隨口那麼一說,你別往心裡去。我回去就揍他,誰說你是天魔中人?我可從沒這樣認爲,而且你數次與我並肩作戰,是十二分的好人,小七哪裡懂這些,回去就把他的嘴打腫。”

李月螢跟着上前拉她的胳臂道:“你多大他多大,你能跟他一個孩子一般見識?”孟宛汐紅着眼道:“七子就數他最壞,我不喜歡他。”

白浩鳴躲在青梅身後,露出半個腦袋看着她道:“孟姐姐,我錯了,向你賠罪好不好?我剛纔胡說的,其實我們都可喜歡你,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蕭漢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心內大悅,大丈夫能屈能伸,日後能把武當派發揚光大的必是小七白浩鳴。也就是從這一刻起,蕭漢起了認真培養白浩鳴的心思。

衆人連聲勸和,連慕容秋雨都溫言撫慰孟宛汐。孟宛汐見人人都幫着蕭漢與小七說話,自己勢單力孤,終於泄氣道:“你們人多,我服了。”衆人大笑,李月螢拉着她手道:“這就對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生氣呢?”跟着喚過小七道歉,小七抱拳躬身,連聲請求孟姐姐原諒。

孟宛汐哼道:“白小七,以後不要跟我說話。”白浩鳴嬉皮笑臉道:“那可不行,我叫你姐姐,你自然要護着我們。”孟宛汐怒道:“誰是你姐姐?以後不許這樣叫我。”白浩鳴嬉笑着指着林君慎道:“好,論輩分我應該叫他林師叔,以後叫你師嬸好不好?”

衆人鬨堂大笑,蕭漢一把拉過白小七一腳踢他屁股上笑罵道:“誰教你胡說八道的?”青梅輕輕拽他過去護住,小聲訓道:“公子小姐們說話,你怎麼能亂說?”白浩鳴哪會怕她,嘿嘿樂道:“我說得句句是實,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生氣?”

武當七子跟着蕭漢闖蕩江湖,雖沒學到什麼本事,卻比平常人家的孩子成熟許多。蕭漢心內笑得花兒一樣,自己平常受孟宛汐的氣太多,有幾次差點暴走,終於有人替他出頭,把孟宛汐氣得要死。

孟宛汐麪皮紫漲,李月螢以爲她會發飆,緊緊拉着她手道:“不要跟小七一般見識,我回去就揍他好不好?”林君慎面色通紅道:“小七確實該揍,蕭師兄,你真該好好管教他們。”

公孫君正與王君廓面色不悅,公孫君正沉聲道:“蕭師兄,小七的玩笑開過了,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王君廓跟着道:“有些玩笑確實不能亂開,傳到三宗耳中,平白惹一場風波。”

蕭漢心內一顫,二人態度明確,顯然不贊成林君慎與孟宛汐交往。再聯想自己昨天所受的處罰,三宗的態度也很明確,絕對不能同意三宗門下與魔教中人來往,更別提談情說愛,想都別想。

林君慎與孟宛汐只是有些情投意合,便激起二位師兄如此劇烈反應,可以想像傳到白眉孫仁昭耳中會是反應,老道估計鬍子都會氣得飛起來。

孫雪卉見局面尷尬,緩步上前微笑道:“我們這是做什麼呢,上面打下面也打,白白讓黑道的人恥笑,大家胡亂說笑,誰會當真?小七也好,林師叔也罷,還有孟姑娘,大家都是年輕人,說說笑笑,打發時間而已,誰認真就輸了。”

衆人紛紛點頭,公孫君正與王君廓見她說話,不敢反駁,微笑退下。林君慎麪皮紫漲,躲到段西柳身後。五怪見大家打嘴仗,根本沒有打架的意思,自然退到一邊。

孟宛汐面紅得都要滴出血來,她比李月螢要敏感得多,聽到公孫君正與王君廓發說話,自然明白其中之意,再聽孫雪卉說話,便明白峨眉派身爲三宗之一,名門正派,絕對不會接受她這樣有黑道背景的人,就算自己再三申明也沒用。

這世界就是這樣,人人都套着厚厚的身份之殼。孟宛汐雖貴爲公主,卻也是天魔教弟子,不管她承不承認,都掙不開這個事實。林君慎卻是名門正派弟子,中間的距離就如楚河漢界鴻溝一般。

有時候事情真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駱北鴻與段西柳喜歡二小魔頭,這事已經讓蕭漢焦頭爛額,本以爲不是什麼大事,三宗卻大動干戈把他找過去訓了半天,要不是還要利用他對付魔教,早就把他的總掌門擼了。

三宗的態度無比堅決,刁北斗雖然護犢子,卻也表明絕不會同意二人與魔教交往。連帶着他答應畢如霜與厲天都之事都成了泡影,厲天都顯然看透此點,對蕭漢的態度大爲轉變,極力主張嚴懲他,要不是葉天寒護着,挨一頓法棍是免不了的。

白眉孫仁昭擺出的就是看熱鬧的姿態,這次輪到他的門下,大家五十步笑百步,誰也不能置之事外。再深一步想,孟宛汐認識林君慎,就如同駱北鴻認識屠雨萱一樣,中間都隔不開蕭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這一切都離不開蕭漢。蕭漢想想都頭大,少林覺清死於九華山,至今屍骨無存。峨眉弟子與天山派弟子與魔教弟子勾勾搭搭,都是因爲他從中牽線他們纔會認識。

蕭漢越想越是心涼,三宗這次已經把過錯推到他身上,好歹還有葉天寒替他說話,下次因爲林君慎的事再來責罰自己,估計再沒人替自己說話,那時便死定了。

再看孟宛汐臉色,面紅耳赤中又充滿悲涼,顯然她也認識到這一點。這丫頭的命運比起李月螢與柴心月要坎坷得多。如今已是建隆二年,再過一年多,大宋便會對大蜀用兵,他的父兄都是草包,哪能戰過身經百戰的大宋宿將王全斌,自然只有投降的份。

孟宛汐很快會淪爲亡國奴,連她的小娘花蕊夫人都會被趙匡胤搶走欺負,奶奶與父親很快便會身死,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來面對這個冰冷的世界。

蕭漢內心很同情孟宛汐,早想過爲她籌劃一條後路,本以爲攀上峨眉派這棵大樹,就算大蜀國滅,她也能平安度過一生,誰知三宗根本不屑於與魔教交往,更不會容忍門下弟子與之發生關係。

至於慕容秋雨與他的關係,三宗集體來了個選擇性失明,明面上對蕭漢無比信任,其實也是存了挑撥他與魔教關係的心。蕭漢撬了石初陽未婚妻,慕容秋雨身爲魔教中人卻與蕭漢關係不清不楚,早已成爲黑白兩道公開的笑話。石初陽失了面子,魔教惱羞成怒,把所有炮火對準蕭漢,數次大戰便證明魔教的目標就是搞死他,只是各種機緣巧合,才讓蕭漢活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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