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馬上再次衝鋒!”薩爾哈看着面前的士兵,大聲吩咐道。
“將軍,明軍的手雷太可怕了,尤其他們藏在煙霧後面,在我們衝進煙霧裡前根本看不清他們是不是打算用手雷,等衝進去後就算看到他們打算用手雷也已經晚了。”有人說道。
“放心,明軍不會有多少手雷的。”薩爾哈不得不耐心的勸說:“明軍本來就是火器部隊,士兵需要攜帶彈丸和火藥,他們的士兵不都是大力士,沒有那麼大的力氣,不可能同時再帶着許多手雷上戰場。”
“現在我軍已經將這不到兩萬明軍包圍了,只要消滅了他們,就能沉重打擊明軍,甚至趁機擊敗明軍,獲得戰爭的勝利,所以必須繼續攻擊面前的敵人。而且,只要擊敗了明軍,大汗絕不會吝惜賞賜,你們也能夠得到許多奴隸。”
他見這些輔兵還有些猶豫,又道:“另外,你們忘了死在明軍手裡的真主的信徒了麼?如果帖木兒大汗戰敗撤退,明軍即使不會追到撒馬爾罕也至少會追到阿拉山口,所有人一旦被明軍俘虜,很可能會被殺掉!即使不被殺也會一輩子當奴隸,幹最苦最累的活兒一直到死,沒有女人也不會有孩子!你們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嗎?”
與宋瑄和曹行預料得不同的是,薩爾哈根本不會採用逼迫的方法來讓輔兵上陣。雖然帖木兒對這些人的定義是炮灰,但他很少表現出他們就是炮灰的意思來,尤其這次東征的國家是明國,一個確定無疑的異教徒國家,他徵調的輔兵都是信奉天方教的人,也一直在用天方教團結他們,讓他們願意打仗,而不是被迫打仗。薩爾哈當然也會效仿帖木兒,採用種種方式勸誘他們。
聽到薩爾哈的話,這些人都被打動了。明國對於天方教徒的迫害是公開的,他們早就聽說過,這次東征後也見到過,知道薩爾哈的話是對的。所以即使僅僅爲了自己也只能拼命作戰。
“真主至大!”他們重新鼓舞起士氣,再次對曹行部發動衝鋒。
曹行對此不解,不過現在也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他見西虜嚎叫着發動衝鋒,下令將士裝填好彈藥,準備好手雷,長槍和馬刀也放在合適的位置,隨時準備與西虜搏殺。
在薩爾哈的鼓動下,西虜以極高的士氣發動進攻。當然,他們暫時對於上次在煙霧內成片爆炸的手雷還心有餘悸,不敢貿然衝進去,每次只是靠近煙霧放箭後就撤回來,之後再次發動衝鋒。
同時帖木兒也下令炮隊對曹行部發動炮擊。面對無可阻擋的大炮,曹行也沒什麼辦法,只能下令躲閃;薩爾哈趁機指揮騎兵在明軍躲閃的時候發動衝鋒,即使有人被自家的炮彈所打死也絲毫不顧,誓要打開缺口。
見此情形,曹行不得不又下令將士不能閃躲,堅守陣地。戰爭又變得慘烈起來。
……
……
“大哥,大哥你怎麼了!”一名將士懷裡抱着一個身穿六品官服的男子,哭道。
“大哥不行了,你快把大哥放下,準備禦敵!”被他抱在懷裡的人艱難的張嘴說道。
“可是,”他當然知道大哥說的是對的,可這是他大哥啊!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現在放手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老三,你快放下大哥,準備對付西虜。”這個時候,從他身旁忽然傳來聲音道。
“二哥,我……”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二哥打斷了:“磨蹭什麼!”不僅如此,他二哥還一把從他懷裡將大哥搶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到一塊還算平整的地面上,然後將老三的火銃塞進他手裡,拉着他面對正要衝過來的西虜。
這個過程中老三基本上是麻木的,一直到傳來“開火”的命令,他才反應過來,神情變得非常激動,同時將手裡火銃的三發彈丸都發射出去,並且大叫道:“你們這些該死的西虜,我要殺光你們!殺光你們!”
在百戶戰死後指揮他們的試百戶見此皺了皺眉。按照戰術規定不能一次將三發彈丸都發射出去,但想到剛剛被西虜的弓箭射死的他大哥劉發,也就沒說什麼。
名叫劉舒的老三懷着一腔怒火重新裝填彈藥,並且在西虜又衝過來後再次將三發彈丸全部發射出去。
但這一次他的做法是對的。隨着西虜的大炮轟擊,從他們陣勢向外近百步都是大炮的轟擊範圍,有些大炮發射出來的炮彈也不知摻雜了什麼還帶着煙,使得他們即使不開火也看不清西虜騎兵的動向,只能依靠從地面傳來的震動判斷。
但這次薩爾哈採用了十分卑鄙的做法。他在自家的大炮剛剛轟擊完畢、煙霧尚未散去的時候讓騎兵都下馬牽着馬向前走,一直衝到距離明軍陣勢不足五十步時才上馬衝鋒。
對面的明軍將士發射完第一輪彈丸還等着發射第二輪,就發覺西虜已經衝到自己面前,頓時略有些驚慌。好在他們都久經訓練大多也上過戰場,驚慌只持續了一瞬就回過神來,匆匆將手裡的三眼火銃中的彈丸發射出去,隨即掄起了手裡的火銃就夯向衝過來的西虜。
西虜手裡的長槍也刺過來。大多數地方因爲圍擋的緣故騎兵衝不進去,只能用弓箭和長槍與明軍搏殺,要消滅了守在圍擋附近的明軍再翻越過去。明軍當然不能讓他們如願,死命反擊。
這還算容易。可有些地方已經被西虜的大炮轟開了缺口,即使缺口不大也不是那麼容易阻攔的。明軍只能一邊拼命阻攔西虜的騎兵,一邊找東西堵住缺口。
數十名西虜騎兵大聲呼喊着口號向一處缺口衝了過來,同時不停的向缺口處放箭。
“快,你們十個人舉起長槍當做長矛陣,攔住西虜;你們十個人趕快去找能堵住缺口的東西,剩下的人做好準備,隨時與西虜搏殺。”總旗劉交大聲吩咐道。
被指派攔住西虜的人懷着一股悲壯之氣上前。十個人在小旗的指揮下分成兩排形成密集隊形正好將缺口完全堵住,舉起長槍結成陣勢阻攔西虜。
見此情形,帶隊衝鋒的西虜下令矇住馬匹的眼睛,繼續衝鋒,即使犧牲掉手下的所有馬匹也在所不惜。
很快,這些馬匹因爲看不清前方不躲不閃的直接衝到了長槍陣上,在長槍刺入身體的一瞬知道被後背的騎手矇騙了,但此時也已經無法拐彎,只能在慣性的作用下一邊悲鳴着一邊繼續向前衝鋒,使得長槍完全刺入體內,隨後倒在地上。
失去了手中長槍的明軍將士馬上向後退去躲在原來的第二排長槍後,將原本掛在後背的火銃拿下來對準前方開火。
但西虜仍然不管不顧的衝上來,即使有人被火銃打死也毫不後退,很快與明軍戰在一處,想要堵缺口也變得異常艱難。
曹行看着正奮力與西虜搏殺的將士牙齒都快咬碎了,不停的看向中軍大營的方向,也看着正與阻攔援兵的耶斯布和鐵勒臺部激烈交戰的藍珍等人手下的將士不停的說道:“怎麼還不能衝破西虜!怎麼還不能衝破西虜!”
“曹行!”濟燁不得不說道:“這纔不到一刻鐘,他們已經取得了些許進展,再有半個時辰就能衝過來了!不要這麼着急!何況你着急也無用。”
“哎!”曹行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濟燁只不過是這幾天纔在他們軍中,沒有他對府軍左右衛的感情。每死一個人他都心疼的不得了,濟燁怎麼能理解呢。
但濟燁的話是對的,着急也無用,曹行嘆過氣後也只能繼續注意面前正抵抗西虜的手下將士,見到哪裡比較危險就下令其他地方的將士趕過去支援,同時偶爾看一眼援兵前來的方向。
忽然他聽宋瑄說道:“曹行,徐將軍又派來了一支騎兵衝陣。”
“騎兵也不好使!”曹行隨意的向後看看,說道。
可就在此時,一個令他十分驚訝的情形出現了:那隻新衝過來的騎兵面前的西虜竟然潰退了,讓整個西虜的阻敵陣線中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曹行幾乎能看出就連帶領這支騎兵的將領都很疑惑,但轉瞬間就回過神來,帶領部下從缺口衝進來,破了西虜的陣線。
見到自家的陣線被擊破,兩側的西虜一開始還想封堵缺口,也有其他西虜趕過去支援。但源源不斷衝過來的明軍護住了這個寶貴的缺口。見此情形,西虜徹底崩潰,向後逃去。
“真是太好了!”見此情形,曹行高興的大叫道。
但他隨既又有些疑惑:“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面對後趕來的這支騎兵當面的西虜會潰退?”
不過這個問題沒人能夠回答,他也反應過來,又問道:“這支騎兵歸屬哪個衛所?”
“看旗幟,是永明左衛和朝鮮軍。”
“爲什麼會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