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已經下定決心,之後有機會一定要將孫家人的世襲職位提升到指揮使。但是絕對不會給他們封爵,只是維持在這個世職。
至於爲什麼他會下這樣的決定,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許,只是不想改變自己祖宗的命運吧,既然歷史上他們在這個地方當了世襲指揮使,他就也要讓他們在這個地方當世襲指揮使。雖然他已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允熥如願以償的見到了自己的祖宗,確定他們沒有生命危險,也就沒有其他的想法了。
允熥淡笑着讓孫紹、孫睿父子與他們的妻子一同出去。之後他不會再見他們了,但是,在他們的世職達到指揮使之前他都會讓人盯着他們家的。至於之後,他就會放任他們自己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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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親自任命燕王三衛一個尚是戴罪之身的百戶爲千戶,並且看起來還特意爲他設立了一個守禦千戶所,再加上允熥對他們父子極其特殊的禮遇,讓整個尚未回京的平叛大軍之人都十分驚訝,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猜想到底孫紹怎麼就被陛下看上了。
除了孫家自己人以外,其它人都不敢去直接問孫紹父子,大家都在探尋各種消息,但是翻遍了孫家的過往都沒有發現和允熥有任何關係的地方。雖然譚緯兒的身份在這種搜索中也被發現了,但是大家都是聰明人,一致認爲譚緯兒的身份絕不是允熥對孫家另眼相看的原因。
最後這件事情成爲了纏繞在允熥身上的一個未解之謎,一直到他過世,都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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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熥解了一個心結之後,開始處理平叛的後續事宜。
他思考過後,決定首先進行封賞,對有功之人進行封賞。
十一月初六,允熥下旨:
“景川侯曹震,指揮若定,……,益祿五百石,加少師。”
“會寧候張溫,……,益祿五百石,加少傅。”
“長興侯耿炳文,……,益祿五百石。”
雖然耿炳文在河難立功甚微,但是這並不是他自己不願意立功,而是叛軍沒有打過去,允熥也就給他加了一點俸祿。不過允熥爲了讓他加俸更加有說服力,下令讓他負責清剿逃入河難的叛軍餘部。
曹震與張溫自然想進位國公,但是國公哪裡是那麼好進位的?比他們二人有本事的王弼打了一輩子仗也沒能進位國公,所以他們兩個沒有升爵也不會太過在意。
“涼國公藍珍,……,改封樑國公,益祿五百石,加太子太師。”
“魏國公徐暉祖,……,蔭其次子爲世襲指揮使,加太子太保。”
藍珍對於其他的都不在意,但是對於改了封號十分高興。當年朱元璋開始就是想加封藍玉爲樑國公,但是因爲藍玉在出徵回來的路上就犯法,於是將他的封號改爲了涼國公。現在他終於使得藍家得到了之前的封號,怎能不高興?
“舳艫伯朱壽,……,加封舳艫侯,益祿五百石。”
“右軍都督同知顧成,……,加世襲指揮使,授鎮國將軍階。”
此外,還有許多中下級武將立功,沒有世襲的撈到一個世襲,有了世襲的升官。這部分都是下邊人擬好了功勞之後他瀏覽一遍簽字就行了。當然,爲了防止武將們欺騙他或者被更下面的武將欺騙,他都會從名單中隨意挑幾個人讓郭洪濤去查一查。
講武堂已經畢業的學生也有不少人被允熥從身邊派出去打仗,不過因爲大多數仗都是之前對付山東叛亂的時候打的,所以除了李定、劉榮等少數人之外都沒有立下什麼功勳。
這種情況下,允熥即使想要着意提拔他們也無法可想,只能狠狠地提拔了李定與劉榮,任命李定爲金吾左衛指揮僉事,世襲千戶;劉榮爲金吾右衛指揮僉事,世襲千戶。同時他們二人仍然兼任通事舍人。
另外,還有三人的功勳允熥絕對不會忘記。
“魯王左衛指揮使盛庸,堅守兗州城有功,進位都督同知,加鎮國將軍階,世襲指揮同知。”
“山東分巡兗州道參政鐵鉉,堅守兗州城有功,授資善大夫階,改任兵部右侍郎。”
這兩個守城的黃金搭檔允熥怎麼可能忘記呢!
“楊士奇,……,授太子少傅,加官詹事府詹事、翰林院學士。”
對於楊士奇的加封允熥有些頭疼。楊士奇立下的是明明白白的軍功,並且對於戰局稍微瞭解一些的人都能夠明白,如果不是他的“犒軍救國”之計戰爭的走向很可能完全不同。雖然大家都相信最後還是可以平定燕王與山東的叛亂,但是必然要耗費更多的財物、人力和時間。
從這個角度來說,就是給他封爵都可以。但是他畢竟沒有帶兵打仗,也沒有更多的神機妙算,若是封爵恐怕很多武將都不服。同時他又是一個文官,授予世襲指揮使也不合適。
允熥思來想去覺得就授予太子少傅。這個職位足夠榮耀來表明楊士奇到底立下了怎樣的功勞,同時又沒有到封爵的地步,武將們還不至於說什麼。
其餘還有皇族的封賞,允熥因爲遼王已經是爵位最高了,也沒有什麼可以封賞的了,所以加封他的長女爲公主,以表彰他的功勞。
允熞同樣是長女加封爲公主,雖然他連婚都沒有結,也並沒有女兒。
朱濟燁等郡王也都各自都有封賞,增加了一些俸祿,長女都被加封爲郡主。
至於立功最大的朱高煦,他已經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燕王之位,其實對於其他的賞賜都不在意。但是允熥因爲他能當燕王表面上是正常繼位並非是立功巨大的封賞,所以還是加封他的長女爲公主。
這些事情允熥從初五開始處理,一直到初八才全部擬旨下發,宣告各地,這才最終結束了這次封賞。
那麼接下來,既然封賞結束了,就是對於叛軍的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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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牢房之中,一個光着上身、滿臉兇光的人正在拿着鞭子抽打着一個被綁在十字形木樁的人。這個被抽打的人衣衫襤褸,從破爛的衣服破口處可以看到他身上佈滿了傷痕,從他那微微皺起的眉頭可以看出他同樣很疼。
但是他的臉上,除了偶爾會皺起的眉頭以外,卻沒有其它任何表示痛苦的表情,反而一直是一臉的淡然在看着面前的人,偶爾還會微笑。
這個人打了半天打累了,停住了動作坐了下來,對一旁的人說道:“孃的,這個人雙腿、雙手的骨頭都被打斷了,滿口的牙齒都被敲掉了,身上的傷口我每次打他之前都塗抹了鹽,他竟然還可以這樣滿不在乎。”
“我三鞭劉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他旁邊的人笑道:“這回你三鞭的外號可不頂用了!”
三鞭劉又罵了一句,之後說道:“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這麼牛逼,單憑我是沒招了。”
三鞭劉之所以能夠被成爲三鞭劉,就是因爲他手段極其厲害,從來不用其他的刑具,只用鞭子抽打,就能讓任何一個犯人開口,所以被稱之爲三鞭劉,倒不是說他真的三鞭就可以撬開一個人的嘴巴。
但是他在北平城的監獄當牢頭這麼多年,以這樣的身份能夠被朱棣聽說,自然也不是胡吹的。
可是他這次竟然在這個人面前失手了!
三鞭劉自己過了一會兒嘆道:“不愧是敢挾持齊王造反的人,就是骨頭硬。”
“看來,我這次真的不能光靠着自己了。”
這個被審訊的人就是路遠。路遠之前被生擒之後先是一直被關押,到了北平以後允熥開始詳細調查山東叛亂的詳情,路遠自然就是一個繞不開的人物。
不少的人爲了減罪,或者只是求不要連累家人,都倒竹筒般把自己知道的東西說出來了。但是隻有路遠一直不開口。
可是偏偏很多事情都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所以允熥爲了得知事情的詳情下令:必須撬開路遠的嘴!
既然路遠不合作,那麼只能用刑來讓他開口了。軍中也是有各種刑具的,有專門的人行刑,不過整個現在駐守在北平的包括燕王三衛在內的二十多萬大軍所有的行刑人都沒有能夠撬開路遠的嘴。
還是朱高熾提了一嘴北平城有一個十分著名的牢頭,人稱三鞭劉的人,或許可以讓他試一試。
軍中負責審訊的人無奈,只能交給了三鞭劉。
其實齊王朱賢烶很有意願審訊路遠,不過軍中的人怕他一不小心就把路遠給弄死了,所以不敢把路遠交給他。
三鞭劉坐着休息了一陣之後,走出了這間幽暗的審訊室。過了一會兒,他拿着一個小小的器具走了回來。
這個器具看起來不過是木頭做的東西,就算是掉在地上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可是看三鞭劉的態度,卻是極爲珍視這個東西,死死地捧在手裡,生怕掉在地上。
三鞭劉走到路遠的面前,說道:“這是我師父臨死之前傳給我的東西,說是真的有人承受的住你的鞭子,那麼其他的刑具多半也無用,所以師父今日傳給你這個玩意兒,真有能夠被你鞭打而不招供的人再使用。”
“不過雖然師父如此說了,但是我可是第一次使用這個東西,你應該感到榮幸。”
路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但是稍後他就冷酷不起來了。
他竟然真的被這樣一個看起來很簡單的刑具給逼得開口了!
開口了之後的路遠就好像自暴自棄了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第二天,記錄着路遠說的話的紙張,完全沒有經過整理的內容,就到了允熥的桌前。
允熥得知這是路遠的供詞之後很是詫異,他也知道之前審訊路遠十分不順利,沒想到前一日探聽的結果還是不順利的情況下今日竟然就已經有了這麼多的供詞了。
不過當然的是,允熥在打開了這些供詞之後馬上就變得臉色鐵青。他越看越是憤怒,禁不住把手裡的東西看到一半又扔回了桌子上。
允熥對負責審訊的楊士奇說道:“這些東西朕就不看了,你們看過之後整理一下歸檔即可。”
楊士奇說道:“那其中的機密事情?”
允熥說道:“你親自來看和抄寫,不要讓其他人看到,等朕心緒平靜之後再說吧。”
楊士奇拱手。反正單單是挾持朱榑造反這一件事情就足以讓路遠被滅九族了,這些東西雖然會影響其他人的定罪,和是否能找到朱榑嬪妃們的屍骨,不過終究不是特別重要。
允熥這時說起了其他的事情:“這個叫做三鞭劉的,還挺有本事的嘛!不過爲何前幾日也是他審問怎麼沒有結果?”
楊士奇說道:“陛下,是這樣的。”然後楊士奇說了他拿出了師父傳給他的一個刑具的事情,還解釋了一把他的外號的由來。
允熥說道:“噢,他之前真的只憑借鞭子審訊?”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接着說道:“那他還真是厲害。窩在北平城可惜了。”
“你去傳朕的口諭,朕要調他去京城。”允熥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命令。
不過沒有人覺得允熥下達命令有什麼不妥。
之後楊士奇行禮退下。他還有很多人的供詞需要對照。
又過了幾日,經過了對照路遠的供詞、很可能某些人又重新審問之後的所有人的供詞被放到了允熥的桌子上。
允熥拿起供詞仔細看了起來。他看的十分認真,足足看了半天時間,才擡起頭來對楊士奇說道:“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楊士奇沒有說話。所有的供詞他都看過一遍,自然也知道允熥正在驚訝什麼。
允熥也沒有等他回答,繼續自言自語:“這樣的話,這個人的請求要不要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