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繼低頭答應道:“是,陛下。可現在就擬旨?”
“擬吧,擬好後等到了目的地,讓當地的驛站分別將聖旨送至京城存檔和海南府下發。”允熥覺得若現在不擬旨自己很可能將此事給忘在腦後,所以說道。
陳繼又答應一聲,見允熥沒有其它的命令,轉身離開這間船艙,擬旨去了。
吩咐過此事,允熥伸伸懶腰,將海南府的所有事情拋到腦後,拿出一幅巨大的北部灣及周圍海岸地圖,和一幅巨大的安南地圖放在桌上,看了起來。發展經濟的事情還不急,現在最緊急的事情是對安南的戰爭。雖然他並不親自指揮作戰,也不會越級干涉統帥的指揮,但也要對現在的情形有一個把握。
“四天以前的戰報,藍珍帥領前軍已經攻陷坡壘關(今鎮南關),兵臨雞陵關,沐晟率領右軍已經攻破富令關。”允熥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看着安南地圖,找到這兩個地理位置。
“看來安南人很快就會從雞陵關撤兵。沐晟的大軍過了富令關就是富良江北岸,富良江又與洮江聯通,而洮江在雞陵關後背,安南人若是不從雞陵關撤兵,就會被沐晟帶兵從背後包了餃子。”
“奪取雞陵關後藍珍率領的軍隊就可以進兵洮江北岸,”允熥的手指順着地圖滑動着:“白鶴位於富良江與洮江的交匯之處,據派往安南的錦衣衛送回來的消息渡口也十分多,藍珍估計會與沐晟在白鶴匯合。”
“至於之後會如何打朕就猜不到了。白鶴處於兩江交匯、渡口衆多之事不僅大明知道,安南人更知道,所以安南人在兩江南岸修建了多邦城,又在兩江江面上釘下木樁使船隻不能往來,看來是要打持久戰。”
“畢竟兩江北岸本來的百姓不多,土地也不甚肥沃,靠着這裡提供糧食是不行的,必須從大明國內轉運。而從廣西到白鶴並無河道難以運送糧草;從雲南到白鶴倒是有河流相通,但雲南本身的糧食就不多,供應沐晟率領的十五萬大軍口糧已是捉襟見肘,萬萬供應不了足夠前、中、後三軍二十六萬大軍的糧食。”
“不知藍珍是會在白鶴與沐晟一起建立營寨,等待中軍與後軍過來,還是不等他們馬上帶領所部將士進攻多邦城?”
“前一種更加穩妥,只是遷延日久;後一種或許兵貴神速,只是若進展不順,藍珍和沐晟可要擔負進展不利之責了。”
允熥正在思索,或者說猜測藍珍和沐晟會怎樣決斷,忽然傳來“劃拉”拉動門框之聲,隨即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響起:“夫君。”
“莎兒啊,你怎麼過來了?”允熥有些疑惑地擡起頭。李莎兒一向很有眼力見兒,自己一上船就走進了設置處理公務的船艙,擺明了是有政事要處置,她怎麼會過來?
“夫君,您看看窗外,現在都已經戌時初了,妾等您出來用膳已經近半個時辰了,可看您還不出來,妾只能進來和夫君說話了。”李莎兒略帶一絲埋怨的說道。
“已經這麼晚了?”允熥回過頭看向他身後的那一塊麪積很小的玻璃窗,果然已經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
“朕感覺只不過叫陳繼過來說過幾句話,又看了會兒地圖,竟然一個時辰就過去了?時間過的真是太快了。”允熥感慨一句,發覺到從胃部傳來的飢餓的感覺,放下手裡的紙筆對李莎兒笑道:“要不是你過來提醒,朕還感覺不到已經餓了。”
他隨即與李莎兒一道去用膳。不過在前往用膳的船艙的路上,他還想着:‘想必現在藍珍率領的前軍已經與沐晟率領的右軍會合了,也不知他們見面之後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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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洮江北岸,此時正有大隊大隊的人馬逆着江水的流向沿着江岸向西南行進;雖然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許多士兵仍然手裡拿着火把驅散那無邊無界的黑暗,邁着不快但整齊的步伐行走着。
一個身穿鎖子甲、身量頗高長得眉清目秀但又帶有一絲肅殺之氣的人騎在馬上,手裡拿着一個巨大的火把,不停的從隊尾跑到隊前,又從隊前跑到隊尾,大聲鼓勵着士兵們。
“將士們,你們是來自上直衛羽林左衛和府軍右衛的將士,是整個大明軍餉最高、待遇最好的士兵,不能辜負了陛下和副帥對你們期望……”這人說道。
“確實是軍餉最高、待遇最好,可這也沒有半夜行軍的說法啊!要是十萬火急的時候還罷了,現在已經知道右軍到達了白鶴,竟然還晚上行軍。”府軍右衛的隊伍中一人低聲吐槽道。
“快別抱怨了。”他身旁一人說道:“你看前面,咱們的徐千戶大人都沒有騎馬,跟着一起走,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況且今晚不在半路休息趕到右軍扎的營寨不就不用咱們自己紮寨了麼?還省事了。”
“要不是徐千戶也和咱們一起走着,我早就不走了。”先前說話那人道:“就是因爲看着徐千戶出身這麼高的人竟然和咱們小兵一樣靠着兩條腿行軍,我才肯繼續走,要不然你以爲我會乖乖的聽命。”
他們正嘀咕着,身穿鎖子甲那人騎着馬經過他們這裡,他們二人忙停住不說。
又走了一會兒,這兩個衛的士兵看見了從不遠處傳來的亮光,精神一振,加快腳步;又過了一會兒,他們藉着從前面傳來的亮光,看到了營寨的圍擋。
那身穿鎖子甲的武將下令全軍停住腳步,自己帶着衛兵縱馬向營寨跑去。他離着營寨還有數十丈的時候,聽到從營寨內傳來聲音道:“來者何人!”同時隱隱約約能看到營寨內似乎有士兵在走動。
那武將與衛兵勒住馬頭,大聲喊道:“我乃是大明安南征討軍前軍樑國公帳下參將張輔,帶領前軍兩個衛趕來白鶴,請向西平侯爺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