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枯和吳婉回來的時候,肖凌已經去上了小學,令人詫異的是刑落沒有認出那個人,而且狀態一天天變好,一切都如意料之外的在變好。
肖凌苦逼的去上了小學,在一羣熊孩子中間,他的高冷特立獨行是如此的顯眼,某日,肖凌被高年級圍在了廁所,一場校園霸凌的事件即將開幕。
令人意外的是,肖凌就是這麼的酷霸拽,動手的那幾個人也沒有想到這個人就猶如漫畫裡的那種主角,自帶光環,不止嘴炮無敵會裝逼之外,還有邪性。
那時的這羣熊孩子並不知道這是神威。
日子一天天的過,肖凌一開始還將表情顯在臉上,慢慢地對着刑落也隱藏內心了,他裝作一個乖乖的小孩,學習功課總是第一,對待同學朋友和善有禮,背地裡卻在不停地尋找着同盟。
高中的時候,肖凌面容張開,俊俏非凡,不止引來無數男女的窺伺,連刑落都不免多看了幾眼。
十八歲,正是肖凌高考的那一年,這一年過後,他就會離開家,去到大學的懷抱。
刑落有些不捨,因爲這一年也是肖凌徹底和他們解除關係的一年。
“肖凌,以後大學想去哪個學校?”刑落將肖凌的衣服都收在了櫃子裡,整齊擺放好。
肖凌深沉地看了一眼刑落,這個人照顧到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卻還是不肯將一切挑明,寵溺他,卻不肯與他有進一步的關係。
沒聽到迴應,刑落轉過頭,發現肖凌正在看書,沒有打擾他,悄悄地扣上了門。
夜晚的飯,是刑落煮的,不止刑枯和吳婉在家裡吃,連許久不見面的司不爲也回來了。
“哇,爹爹你做的飯我最喜歡吃了!”任悠然雖然長大了,可還是喜歡和家人撒嬌。
刑落拍了一下任悠然偷吃的手,“不洗手,不準吃飯。”
任悠然撇撇嘴,還是去衛生間洗手去了,司不爲也跟進了衛生間,刑枯看到這一幕,翻了個白眼。
吳婉嘿嘿地笑了起來,“老頭子,你還害羞。”
“誰害羞了,你少胡說。”刑枯哼了一聲,反駁。
刑落在廚房忙着菜餚,兩口子在沙發上相談甚歡,衛生間裡小兩口在親親熱熱。
站在二樓的肖凌突然有些失落,他根本與這裡格格不入,看來,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吃飯的時候,刑落給肖凌夾了幾口菜,卻發現對方表情漠然,心下有些不安,“是不是不合胃口?”
肖凌搖頭,這些菜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的,怎麼會不合胃口,他只是心裡難受,吃不下。
“別管他!”吳婉冷哼了一聲,給刑落夾了菜,又給刑枯夾了菜,最後甚至不忘給任悠然和司不爲夾菜,單單把肖凌落在了一旁。
刑落倒是一直給肖凌夾菜,可肖凌也高興不起來了。
“對了,大學你想在國內讀,還是國外?”司不爲問了一句。
“……國外。”
刑落皺了皺眉,“那麼遠啊……不過國外也好,能多長長見識。”
肖凌突然難以下嚥,他咳了一聲,將碗放在桌上,表情冷漠,“你沒必要裝作迎合我,你們也一樣,估計這頓就是最後的晚餐了吧。”
飯桌上的氣氛突然變得沉悶起來,刑落抿了抿脣,“我沒有迎合,你是我的家人,我自然要關心你。”
肖凌冷笑了起來,“關心我?你到底在關心誰,你知道嗎?你在透過我到底看誰呢?”
“他可不就是在看你!你在裝什麼裝!”任悠然突然怒氣衝衝地罵道,“你明知道他記不起你,你就不會順着他一點兒!”
司不爲連忙出聲制止,“悠然少說一句。”
刑枯突然冷笑了一聲,“徐靜霄,我知道你在氣什麼,我身爲他的父親都沒有責怪過他,你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萬靈寶珠與噬蝶的糾葛,他都能體諒了,徐靜霄卻是轉不過彎來嗎?
肖凌,也就是徐靜霄冷笑道,“要不是他,我會撈得一切重新開始的地步?神族的威嚴和榮耀卻是因爲他變成了連塵埃都不如,我要怎麼原諒他,他能還我一個神族嗎?”
刑落突然張大了眼,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往日的那一幕幕好似走馬觀燈一樣,所有的情緒一擁而上,他難以抑制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倒在了桌上。
徐靜霄的臉上一涼,他麻木地抹了一把臉,發覺那是鮮紅的顏色,瞳孔一縮,心下猶如擊了擂鼓,驚恐而不安。
“落落!”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刑落被擡上了沙發,司不爲撥開他胸前,發現魂水玉已碎,面色凝重了起來。
吳婉叫囂着衝上來要徐靜霄償命,被刑枯攔住,任悠然也開始對着徐靜霄大罵,“你狗屁都不知道!他差點死在了無名的手下,要不是爲了你,爲了家人,他會拼着命的回來?!”
徐靜霄皺緊了眉頭,質問道,“你說什麼?!”
司不爲拉過任悠然,對着徐靜霄道,“我們也是前陣子才知道刑落要了結與浮羅界的因果不只是因爲仙神兩
道的爭鬥,還因爲無名意圖想吞噬他的力量,而他的力量卻是來源於萬靈寶珠和噬蝶,前段時間福老來了傳信,說無名已徹底敗落,不會再意圖搶奪寶珠,我們這才知道原委。”
徐靜霄震驚地退後了一步,嘴脣顫抖地說不出話來。不!怎麼可能?明明是……
看向躺在沙發上生死不知的刑落,徐靜霄突然想起了之前刑落拿出玉燈蓮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徐靜霄!沒有時間了,我只想得到這一個方法,纔可以讓我活着,還可以讓你們都活着,”那個時候他是怎麼迴應的,他說:你真是自私的令人可怕!隨時歡迎你來取我性命!若有機會投生,我真不希望見到你!
“嗚嗚嗚……”徐靜霄突然哭出聲來,實在是嚇了周圍人一跳。
“對不起……”徐靜霄跌跌撞撞地湊到刑落的跟前,淚水不停留下,一看到刑落閉眼毫無知覺,他更是快要背過氣去。
吳婉幾人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真是蠢,早該知道,你一直不回來是有原因的,我還解除了契約,呵呵呵,我明知道無名對你有企圖,我卻只顧着神殿衰敗一事,整日渾渾噩噩,一心求死……”
“說什麼你最重要,其實我忘不了過去的榮耀,我真是差勁透了,該死的是我纔對,落落!你不要死好不好?”
徐靜霄顫巍巍地將手放到刑落的鼻前,停頓了片刻,他收回了手。
“你等着我,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徐靜霄狠狠地咬緊了舌頭,疼痛似乎能讓他感到些許舒服,他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手裡出現一把金色的匕首,心下一狠猛地朝着胸口一戳。
匕首上突然傳來一股力道,徐靜霄猛然睜眼,刑落的手正緊拽着刀口,那人睜開了眼,對上了他的視線,然後脫力似地放下了手,閉上了眼。
“落落!”徐靜霄扔下了匕首,驚慌地湊到刑落跟前,發現對方的確沒有呼吸,驚訝了起來,聲音高了八度,“落落!你別嚇我!你沒事吧?”
刑落皺着眉頭睜眼,“你好煩,幫我治傷纔是首要的吧,真是個不稱職的男人。”
“嗚嗚……”徐靜霄喜極而泣,又立馬悶住聲音,開始用神力給刑落治傷。
刑落感覺到溫暖,睜開眼,“別用神力,你去拿繃帶和藥水給我上藥就好了。”
徐靜霄固執地搖頭,刑落也沒再說話,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變得莫名,卻帶着一絲溫暖。
“以後,無論我們誰死,都不許另一人殉情。”刑落摸着完好如初的手,突然冒出來一句話。
徐靜霄張了張口,眼神閃爍,“落落,一起死不好嗎?”
刑落堅決地迴應,“不好!”早在解契這種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就明白了,維繫他們感情的不是那契約的力量,而是內心聯結的思念。
“契約能令我們同生同死,卻不能令我們互相信任、依靠,唯有內心強大才能抵禦一切力量,活着很難,所以要好好活着。”刑落說完這話,便回了樓上,留下獨自陷入沉思的男人。
徐靜霄不是笨蛋,他很快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覺得自己又被這人救贖了,落落的內心是那麼的強大而溫暖,因爲那樣,落落回來了,要帶他回家,即使今日,落落也沒有放棄,內心剛升騰起的罪孽感和痛苦卻因爲這句話變得不再重要。
“活着嗎?我明白了。”徐靜霄走出了屋子,他沒有去問那些人爲什麼全都離開,因爲他知道他已經被接納了。
有空去發泄,還不如好好活着,只有那樣,才能思念心愛的人,才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
這個道理徐靜霄和刑落都明白,互相傷害的確會令心靈千瘡百孔,卻無法阻擋相愛的人不停靠近的腳步。
吳婉等人進了屋,詢問刑落怎麼就放他走了。
刑落笑了笑,“束縛和捆綁只會耗盡兩人的心力和情感,不如各自活着好好想個明白。”
幾人互看了一眼,一致覺得也許暫時的分離能更令人深刻明白愛情爲何物。
“倒是你們,戲演的不錯。”聲音平靜,卻無形當中帶着一絲威嚴和壓迫。
任悠然感覺有些慫,恢復記憶的爹爹卻沒有恢復過去的親和,變得嚴肅起來了呢。
刑落自然不敢怪責二老,他瞥了一眼老是在無形當中作梗的任悠然,便將目光轉向了司不爲。
司不爲咳了咳,“我們也是沒辦法,高考的時間快到了,你還沒有恢復記憶,徐靜霄也不打算打破這種局面,我們只能出險招,恰好福老前次還提到水魂玉那麼多年蘊養魂魄應該差不多了,所以我們想也許給你個刺激,你就會想起一切。”
刑落抿着脣,不說話。之前他的確魂魄離體了,也聽到了徐靜霄那番話,看到徐靜霄有自殘的衝動,纔會拼命回到身體。他的身體已經不如從前了,這具身體不過是浮羅界施捨的,沒了那些修爲,也沒了噬蝶之力,他只比凡人強一點點。
吳婉嘆了口氣,表情有些憤憤不平,“兒子,是我們不好,我
們以爲徐靜霄是知曉真相的,誰知道,他竟會那麼傷你!”
刑落擺了擺手,“都過去了,飯還在桌上,你們繼續吃,我想回屋休息一會兒。”
吳婉和刑枯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憂愁。
任悠然吃了一口碗裡的飯菜,露出了苦瓜臉,“冷了!”
“別吃了,我讓下人重新弄一桌來。”司不爲瞥到飯菜上沾染上的血紅,一直平靜的內心突然有點後怕,若刑落沒有撐過……
後來,家裡四人都陰沉了一段時間,直到刑落說了一句話,才茅塞頓開。
刑落說:“十八年的疼痛雖然不減,卻給了我理智思考的時間,若是十八年前,我必定無法承受,可十八年的光陰令我明白關懷不一定要說出口,讓人記在心裡纔是最重要的,我還要感激你們,若不是你們的陪伴與付出,我也不會將一切看的清楚明白。”
十年的自我沉浮,八年的陪伴與付出,讓刑落走出了陰影,試着迴應別人的溫柔,也讓自己努力變得溫柔。
……
那年夏天,徐靜霄高考完,去了國外,那裡有嵐颯和章小思,還有投生爲外國人的金龍和金龍率領的一羣狗腿子——天馬羣。
刑落孤單卻不寂寞,他能從徐靜霄發來的視頻裡看出對方也在思念他,學習越來越進步,周圍朋友越來越多。
他泯然一笑,“靜霄,你什麼時候回來?”
“很快了,你要等我!”徐靜霄臉上滿是自信張揚,過去的陰沉早已不見。他已經掌握了M國的信息業,在機械、科技都插足一腳,迅速崛起成爲了一個隱形億萬富翁,暗地裡還是神會的會長,擁護的自然是行天。
行天現在就像一個不斷汲取知識、成長中的孩子,在東方,他令道法崛起,西方又糅合了教會和神會,終有一日,全球化帶來的將會是東西方的結合,一種新型的修煉模式將會進入人們的眼簾。
對此,刑落覺得很欣慰,行天結合了浮羅界發生的事情,並沒有一味扶持哪一方強大,適者生存,反而用了自然的方法選擇了未來前進的方向。
徐靜霄回國的時候,刑落正在補過去的知識,打算來一次成人高考,愛人都在進步了,他也不能夠懈怠呢。
爲了歡迎徐靜霄的歸來,司不爲請客,全家都下了館子,只不過這館子是自家的酒店,可以盡情吃,當然最開心當屬任悠然了。
衆人坐下,卻發現還空了幾個椅子。
司不爲咳了咳道,“我結識了幾個道盟的同伴,都是自家親戚好友,所以我也請了。”
吳婉撇撇嘴,對着任悠然道,“有人要來和你搶吃的了。”
“誰,誰?”任悠然大吼大叫,甚至抓着司不爲的領子質問。
刑落和徐靜霄互看了一眼,默契一笑,還能是誰,不就是那些老朋友。
酒店外,吳飛、徐猛、徐風剛下車,曽默、李燃柯也到了,雙方禮貌地打了招呼,進了大廳,卻看到了兩個不速之客。
白衣的兩個傢伙,十分的顯眼,正是齊靈和白若羽。
齊靈喲了一聲,摘下了墨鏡,露出了瑰麗的容貌,“你們也來啦。”
徐風眯了眯眼,眼神陰鷙地轉頭,徐猛說道,“我們還有正事要辦,兩位請自便。”
白若羽笑了笑,“我們也來這家吃飯,會不會是一起的?”
吳飛挑了挑眉,“要是一起的,那這頓飯可真吃不下去了。”
“道盟最大的東家還有西方神會會長就在裡面,你們確定不去見見?”齊靈吊兒郎當地,說完這話就牽着白若羽進了包廂。
吳飛幾人互看了一眼,當然不甘示弱。
吳飛看到吳婉一家人的時候,目瞪口呆,“姐,你不是說去浮羅界修煉去了?”
吳婉哼了一聲,“真是沒見識,我都回來那麼久了,你才知道,一點都不關心你姐!”
刑落看到吳飛等人,和徐靜霄一起站起了身,面色都有些懷念,“好久不見。”
吳飛等人一頭霧水,但還是客氣地打了招呼。
倒是司不爲和齊靈在角落裡開始密談,白若羽很明顯和任悠然也是朋友。
飯菜好了之後,衆人入了席,桌子大的可以橫躺幾個男人都不是問題。
任悠然一坐下,就緊盯着吳飛直望,“哼,不過是一條小青蛇,還敢和我任大爺比食量,簡直是不自量力。”
吳飛抽了抽嘴角,徐猛冷下臉,司不爲呵呵一笑。
在場之人修爲最低的莫屬刑落了,反倒他有些不起眼,即使宴會結束,吳飛等人也沒多給他一個眼神。
回去之後,刑落嘆了口氣,徐靜霄給了他一個擁抱,“落落,這羣傢伙估計都猜不到你纔是這場宴會他們最該結交的對象。”
刑落突然笑了,這羣人無論搞陰謀陽謀也好,不過是在世界上尋求一個至高的位置,可他卻是已經天生站在了至高的位置了。
如此看來,他這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一生也沒那麼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