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嵐安努力靠近,想看看清楚。“媽!當初我留了個心眼,把那丫頭的戶口上你戶口本上!你就說是你在村子裡撿的不行嗎?”
“你個沒良心的!你怎麼說得出這種話!田丫頭是你十月懷胎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就真的不心疼?!”
外婆邊說話邊拍桌子,整句話說下來臉都是紅的,看起來非常生氣。田嵐安又被嚇得一縮,外婆怎麼了?她從來沒見過外婆發過這麼大脾氣。
田嵐安在門外也跟着外婆一起生氣,嘟着嘴巴看着那個漂亮阿姨,爲什麼要惹外婆生氣!
“媽,你這話說的就不好聽了!那丫頭長這麼大,我每個月都往家裡寄錢,這麼多年從沒斷過,她的衣服,她的學費,她吃的喝的用的,我哪一樣沒出錢?!”
那女子越說越激動,到最後還拍的桌子一震一震的,語氣也越變越強硬。
“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生了她就要好好養她呀!你這算個什麼事?!那丫頭成天被隔壁的狗蛋說是野孩子,你聽着樂意?”
外婆知道面前的人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她在外面的確沒有不管自己這一老一小的生死,也不能說沒有良心。所以她那語調不自覺就放軟了了些。
田嵐安在門外看得一愣一愣的,野丫頭?狗蛋?那不就是隻自己嗎?這個阿姨叫外婆媽媽,那她就是自己的媽媽!
田嵐安看着她發呆,她的媽媽好漂亮啊,比村裡其他孩子的媽媽漂亮多了!
她正要進門上去抱住她,卻聽見她那媽媽滔滔不絕又接着說,“當初我年紀輕,和那男的沒□□就擺酒了。不到一年就懷上了,想着結婚證以後再補也行,就生了。可沒想到!他那個死鬼竟然進城打工交了狗屎運,還被人看中了!他拋棄我這孃兒兩個再找,我不苦嗎?”
田嵐安的外婆看着女兒又說起陳年往事,也不想說她什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可埋怨的?“你現在還提這個幹什麼?想想田丫頭該怎麼辦吧!”
田嵐安此時也豎起耳朵,她見到了媽媽,心裡好激動。可是聽起來似乎爸爸不要自己了,聽得七七八八也不能全懂。
不過這不重要,只要媽媽說帶自己回去就好,至少不會再被狗蛋取笑了。
“田丫頭自然是跟着你啊!我不是說了嘛,我已經和人家在城裡訂了婚,怎麼還能帶着她去?”
外婆聽到這話又是一陣急得跳腳,語氣也加重了,“我說了讓你別和那個男的在一起你怎麼不聽?!他離過婚,還有個十歲的女兒對吧?你嫁過去有什麼好的?他又沒給你買個什麼…”外婆一囉嗦,田嵐安那媽媽就捂住耳朵,眉頭也皺了起來。
“我說了!他在市中心有一套房子!單位穩定,怎麼不好。你說說,我嫁過去已經不容易,還要帶個拖油瓶…”
聽到這兒,門外地田嵐安怔了一會,隨即悄悄走開了。也不知道一時半會兒去哪裡,她在院子裡轉了轉,就走到外婆的菜地裡去了,哪裡總不會有人說自己是拖油瓶了吧…
她一邊走眼淚一邊掉,小手不停地擦臉,可是那淚珠就像止不住似的。風一吹,整張簡蛋就皺巴巴的,淚痕清晰可見。
在地裡一直坐到天黑,想着家裡應該只剩外婆了,田嵐安才慢悠悠地走回去。以前她最害怕走夜路,有個貓叫自己都能嚇自己,可是那天晚上身邊似乎總有動靜,她卻連腳步都沒停過。沒什麼好怕的,沒什麼好怕的…
…
“田丫頭,起來了。怎麼總睡懶覺啊?”夜白的聲音?田嵐安搖了搖頭,想躲開他。可她眼皮都沒睜開一下,似乎並不想動。
夜白也不慌,坐在地上,伸出手揉揉她的頭髮,本來沒梳理的頭髮就變得更亂了。似乎感覺到有隻大手在按自己,田嵐安皺了皺眉,睜開眼睛。
一睜眼就是夜白在對着自己笑,窗外也傳來嘰嘰喳喳的鳥鳴。這熟悉的聲音,這熟悉的場景,田嵐安面無表情地問他,“幾點了?”
“七點。”夜白笑得溫柔,還沒停下他摸頭髮的手。
七點?
“啊!怎麼不早叫我!”田嵐安瞪着眼睛,又風風火火地跑去刷牙洗臉,和上次如出一轍的過程,她要瘋了。自己一向睡得淺,怎麼這兩天睡得這麼深,怎麼這樣啊!
正要衝出門,夜白忽然拉住了她。“慌什麼?今天星期天,不上早自習。可以八點再去的。”一聽這話,田嵐安整個人先是一愣,接着向夜白投去一個白眼。也不說話,她還是要出門。
“等等,等會我帶你走,可以一下子就到的。不要自己走過去,累。”田嵐安擺擺手,示意自己要出門了。夜白看留不住她,就也跟着她一起出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似乎臉色十分不好,想要快點走,另外一個卻老神在在的,看起來倒像是小情侶吵架一樣。
果然,夜白先開口了,“田丫頭如果不願意,不用這樣的。不嫁就不嫁,別不理我呀。”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裝的十分自然,田嵐安癟癟嘴,沒說話。
兩人就這麼到了學校,時間也很充裕,就先去吃個早飯。田嵐安一到食堂就直拍腦門兒,剛纔路過那麼多小吃店不買!現在跑到學校的食堂來吃飯,今天是怎麼了?!
“我帶了早餐。”夜白看她皺了皺眉頭,就知道她在埋怨什麼。這學校的食堂的確貴不好吃,對於田嵐安來說,更是困難。
既然過得這麼艱難 ,爲什麼不答應我?夜白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她是怎麼想的,人類真是個複雜的生物。
田嵐安搖搖頭,倒了謝,自己去買了倆饅頭。她一邊啃着一邊去教室,也因爲這模樣實在太吸引人,她一路上總收到同學們看過來的各種眼神。
女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想要好看一點,可是田嵐安這大口大口吃東西的樣子,實在沒什麼青春氣息。
她一邊走一邊吃,到了教室時還有半個。看了看裡面沒多少人,就從後面進去了。低頭坐在位置上,想着夜白說的早餐,她搖了搖頭。
不能再和他這樣親近了,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在這上面多花功夫。再說了,他可是個狐狸,狡猾如斯,真的能信嗎?
“我說了多少遍,不準在教室裡吃東西,你沒長耳朵?!”李老師的聲音猛的吼過來,嚇得田嵐安手指一抖,差點把饅頭弄掉了。
李老師踏着高跟鞋,走進來,一到田嵐安的桌子前,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她柳眉倒豎,中指指着田嵐安的腦門,冷哼一聲說,“你怎麼像個死人一樣?!不學就趕快回去!在這裡不礙眼嗎?!”話裡話外都是嫌棄的意思,聽得盛蘭都回頭看了看她們。
前排還有些女生也在吃東西,一看見她們這樣,趕忙把零食收進去,心裡都在暗自慶幸。一邊想着還好李老師沒發現自己,一邊立刻動手開始寫作業。
田嵐安始終低着頭,聽李老師說完,她慢慢站起來,又輕手輕腳地後門走出去。
木臉在教室外接着吃那剩下的饅頭,同學們一個個的從她身邊走過,沒人停下來。有些人會好奇,也有些人會輕笑,但是絕大多數人都是事不關己地從她身邊走過去。
真難吃啊…
機械地嚼着饅頭,她一直低着頭。是不是真的應該不讀書了呢?自己還要兼職賺一些生活費,如果真的考上大學又能怎麼樣,沒有錢交學費,還不是一樣…語氣到了那個時候,還不如現在…
“叮----叮---”上課的鈴聲響起,打斷了田嵐安的思緒。明明未來有無數種可能,爲什麼在她這裡,未來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想不通,想不通!她沒心思再吃了,手上的饅頭都冷了,可是自己似乎不想進教室了。在外面站着也挺好的,反正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不想…
“哼。”一聲調笑般聲音響起,田嵐安下意識擡頭。是夜白,果然…她說還能有誰停下來看她。
她又低着頭,上課的鈴聲響起幾分鐘後,他們那數學老師才慢悠悠地踏着步子進來。看了看在後門站着不動的兩人,大聲說了句,“吃慢點!別噎着。”
什麼意思?田嵐安下意識看向夜白,才發現他的手上拿着兩個飯盒。夜白笑笑,“只會窩裡橫,有我在,你還在怕什麼?”說着夜白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似乎揉也揉不夠的樣子。
田嵐安搖了搖頭,“你,不用報恩。不用這樣,不用陪我。”即使不是人類,可是也不會活的很輕鬆。如果真的只是單純的狐狸,那尚且還要爲一日三餐勞碌。
而夜白,估計面臨的事情更棘手,讓他耗費在自己身邊還是太屈才了。
夜白挑挑眉,看了她半天。依然溫柔地說,“可是你救了我我不報恩,有違族規。這樣,我一直幫你,到你不要我那天我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