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帶着小灰狐狸找了幾天, 終於在深林的一個角落發現了狐族留下的痕跡。這幾天小傢伙一直呆在夜白身上,也沒怎麼動,它也就恢復得比較快。
到了最後它根本就可以自己下來走路了, 可不知怎麼的偏偏就不肯自己走, 下意識地就想呆在夜白身上。畢竟就算是在族羣裡, 也沒有人那樣抱過它。
因爲別的幼狐會認爲它是妖, 不配呆在這裡。族長也不喜歡它撒嬌, 它也就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夜白帶着它慢慢找着,終於在進入深林幾天後的一個深夜,發現了圍在一起的狐族。他們與夜白印象中的狐族並不相同, 幼小的,年邁的, 偏偏就缺少年紀合適的。似乎這些人像是劫後餘生, 一個個都散發着一種疏離的感覺。
不過小灰狐狸見到熟悉的族羣立刻激動起來, 它一下子就跳出夜白的懷抱,往族長那裡跑去。自己承受了雷劫, 自己還活着,那族長這回能不能…能不能也抱一下自己呢?像其他的幼狐對着他撒嬌一樣,能不能也摸着它的頭。
可是族長的反應比它見到族羣的反應還大,族長已經化爲人形,是一個老者, 站在一衆狐羣或者能化形的狐狸之間, 似乎在商量着什麼。
突然跑過來的小灰狐狸打破了他們的商討, 這一大羣人都神色各異地看着它。小灰狐狸早已習慣了那些來者不善的眼神, 它一心盯着族長的表情, 希望他能說點什麼。
沒讓它失望,族長還真的說了。“你真的沒死?又是一個妖狐!”他的語氣太過鄙夷, 眼神更是露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情。不知道到底是厭惡還是畏懼,它和當初那個妖狐越來越像了!
小灰狐狸楞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它這回沒有辦法再爲族長找藉口了,族長怎麼對它它都會想是因爲族長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現在這樣清楚明白地表達了不滿的族長,它怎麼爲他找理由呢?
趁着小灰狐狸還在發呆,族長一棍子打在它的後腿上。那裡的傷口剛剛好,這一棒子毫不留情地打下去,原來已經結疤的地方又裂開。這力道讓它的眼淚當時就出來了,它不怕疼,雷劫打在它身上它都沒這麼哭過。可是它現在就是想哭,就是好想哭!
那族長見它這樣,立刻一棒子又要過來。就在這時候,夜白突然出現在族長身後,把他的棍子一折,再立刻把趴在地上的小灰狐狸拎起來往自己肩上一搭。
小灰狐狸趴在夜白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它睜大眼睛看着族長,不知不覺竟然紅了眼圈。怎麼會這樣,它幫助族羣度過了這樣頻繁的雷劫,現在又被這樣看待?!
族長盯着夜白看了很久,眼神中突然像看見了什麼髒東西一樣,腳步也往後一退,“果然啊,人類有句話說得好,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妖就是妖。”
面前的這個人又重新出現在族羣面前,族長原本不知道他是誰,可是他一看到夜白的眼睛就記起來了。那樣的眼神,和小時候那隻被孤立的幼狐一樣,對這個族羣充滿了莫大的敵意。
“你還沒死?聽說你被一個人類救了?妖就是妖,一點長進都沒有!”族長看見夜白那樣不屑一顧的眼神,連有事相求於他都忘了,上來就擺出長者的姿勢一頓訓斥。
他當然會訓斥,爲什麼族羣裡會有這樣一個妖狐,會有這樣一個天賦能力,甚至於樣貌都比其他幼狐出衆那麼多的存在。這簡直就是往他臉上扇巴掌,諷刺他們族羣無人!
“呵,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夜白挑眉,猛的俯身衝上前在他耳邊說,“我敬你是個長輩,不對你動手。”說完他就掃了一圈其他人,狀似不經意地搖了搖頭。
這一動作果然足夠挑釁,一些忍不了的狐狸立刻衝上來和他撕咬。只不過他們其中有些還是隻能保持原形,這就很是吃力了。一個不夠,接着就是一羣衝上來。
夜白在這羣迅猛攻擊前迅速閃避,再以一種他們看不清的手法一個個擊破。族長果然看到夜白的手法就喊了句住手,他想讓這傢伙幫他們了。這樣好的能力,如果能幫他們承受雷劫,那得多好。可是如何才能讓他去當初一樣再走近結界裡面呢?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一個人承受完當初雷劫之後,給整個族羣帶來了多大的災難?!”族長聲音低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長輩樣子教訓夜白。這樣的姿態讓小灰狐狸也擡頭,它這下知道了夜白就是當初那隻妖狐,它也想知道夜白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果然,夜白聽見族長的話停下動作,嘴脣突然上揚。“我是不是聽錯了?”他一步步走近族長,其他人都不自覺地給他讓路,小灰狐狸趴在他肩膀上尾巴一甩一甩的。“當初是我被迫承受雷劫的,還是要主動承受雷劫的,你不清楚?那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說完夜白神色一凌,手指微動,往空中畫了個陣法。接着所有人就看見了當初在陣裡被雷劈得傷痕累累的小孩子,在一道力量特別大的雷電過後,這個小孩子一下子被劈回原形,變回一隻奄奄一息的白狐。
它伸着爪子,口裡面不停的吐血,想往外面爬去。可是這個時候族長突然擋住了他的去路,一個結界把它鎖在裡面。白狐只有默默頂着所有的雷,它連個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趴在那裡閉着眼睛,時不時還在吐血的嘴讓人知道它還是活着的。
小灰狐狸看的眼睛一閉,都不敢再接着看。這和它的經歷太相似了,簡直一模一樣。它看到夜白被打回原形的那個時候都嚇呆了,太悽慘了。怎麼就沒人去救救他?!他這樣一定會死的!
你還會有喜歡的人嗎?
它下意識就想問這個問題,可是它不敢問夜白。小灰狐狸偷偷瞧着夜白的表情,即使是在面對這樣的場景他依然能神態自然,就像那個被雷劫打得不能翻身的不是他一樣。
既然這樣,它一定有喜歡的人吧。一個能改變他,能讓他這麼溫柔的人。小灰狐狸剛剛看到族長的那副嘴臉,恨不得上前去撓花他的臉。
“我說了,你自己承受完所有雷劫之後,雷劫就變得變本加厲。”族長完全不管他當年到底是怎麼做的,只想着讓夜白代替他們再受一次這樣的煎熬。夜白當然不會聽之任之,他搖搖頭,“你做什麼夢。雷劫爲什麼會變得厲害還不是因爲你騙它,你以爲隨便找個人上去真的能躲過去嗎?你再這樣不出三年,你整個族羣都會被它逼死。”
夜白看着族長越來越不好的表情,依舊不停地說,“不管你上天入地,還是躲進深山老林。你該付出的,終究還是要付出的。”他最後狠狠撂下一句,“敢找田丫頭麻煩,你們整個族羣就會發現,你這個族長真是蠢到家了。”
夜白說完就準備帶着小灰狐狸離開,可是正在這時,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族長一看立刻叫人圍住夜白,他第一個施法畫結界,他就不信他活了這麼多年了比不上一個妖狐。
雷聲轟鳴,整個狐族都開始不安。他們都到了深林裡了,怎麼還是這樣?不過這時候不是還有夜白嗎?這個替死鬼,讓他去吧!
這個時候整個狐族像是恢復了默契一般,紛紛把夜白圍住。雷劫的範圍剛開始很大,夜白閃避得很好,可是到了後來,就有點力不從心了。
他這邊一表現出這樣的狀況,族長那邊立刻乘勝追擊,妄圖直接把夜白鎖死在其中。小灰狐狸慌了,它趕緊讓夜白快走,他自己一個人肯定有機會走,別管它了。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夜白還是在裡面,完全沒有要跑的意思。在最轟鳴的雷聲來到時,族長他們的結界也要完成了。在族長要收回陣法時,他們突然被一股強大的拉力吸進陣裡面去。而夜白卻悠哉悠哉地在陣外面摸着小灰狐狸的腦袋。
“族長,是真是假看不清?在陣裡的是我,還是在陣外的是我?”族長完全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能發瘋似的狂喊,“妖狐!妖狐!你又用了什麼法子,只會些障眼法!”
夜白卻並不打算回答他們,他自己一個人在深山裡修煉了那麼久,這樣的天賦,又有這樣的努力,還有什麼是他學不會的?不過一個幻術就讓他們中了招被困在裡面,也不知道是他們疏於練習,還是自己真的天賦異稟呀哈哈!
背後是轟鳴的雷聲,夜白也不回頭,帶着小灰狐狸往回走。
“就這麼算了嗎?”
“我也不想。可是…田丫頭她肯定不希望我的手沾上血。現在他們會怎麼樣,就看他們平時的修煉程度了。”
已經出來幾天了,不知道她會不會手足無措。得回去給她個驚喜才行,夜白看了看手上灰溜溜的一團,“喂,你圈起來,圍成一團。”小灰狐狸雖然弄不懂,但還是先做了。夜白想的是,這小傢伙尾巴再長一點就好了,能當好一個圍脖嗎?
…
“叫我來做什麼?”田嵐安下了車就開門見山地問遊魏,遊魏卻是讓她先進屋再說。安安,田嵐安,到底誰更重要,現在必須弄個清楚了,姨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