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樑雙雙不由往後退了一小步。她本就是養在深閨中的女子,講究蓮步輕移,自然步子也小。要不是黃赫將沈日鳴安排在書房隔壁,也不會讓她如此輕鬆就追得過來,還這般鬧事。
沈日鳴卻不再看她,目光轉向黃赫,眼底有亮光如流星,驚豔到了他。
黃赫一呆,不知道沈日鳴想要幹什麼。此刻,沈日鳴臉上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他甚至都看到她嘴邊兩個小酒窩的若隱若現。
樑雙雙也有點懵,她不知道沈日鳴這個當事人是怎樣閃到自己面前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對方一點都不生氣是怎麼回事。她忽然想起自己剛纔被她打了一巴掌,有點怯怕地往後閃去,然而記起此行目的,又看到如此謫仙般的黃赫的面容,還有他的目光此刻正聚焦在沈日鳴的身上,頓時怒火中燒,她叉腰叫道:
“誰說我們不是一家人!我可是黃大人家的表小姐!你又算什麼東西?還不快從我家滾出去!”
沈日鳴心裡的怒火一陣一陣,她本來就因爲在書房外面剛剛聽見揚危鏢局出事的事情而煩躁不安,偏偏這個不知好歹的所謂表小姐給她添堵,真是氣得火冒三丈,黃赫她打不得,可沒人說這個所謂的表小姐打不得。
沈日鳴轉過身,一伸手就捉住了倚在門邊的樑雙雙的衣襟,接着,乾脆利落,給了她另一邊一個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再次響起。
樑雙雙兩邊臉頰對稱地腫起來,那情形真是讓人想笑又不敢笑。
沈日鳴冷淡地瞄她一眼:“你當我是紙做的,你隨便戳一下就爛?我沒工夫陪你們玩,以後,再來惹我,小心我把你的臉蛋畫成花貓!”說完,不再看任何人,大步離開。
金吾衛和護院齊齊出現在黃赫面前:“大人,要跟嗎?”
黃赫猶豫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看樑雙雙兩邊的腫臉,又望向沈日鳴消失的方向,終於搖頭說:“不用了。”
樑雙雙委屈的淚水掉得兇猛極了,她本以爲黃赫
會站出來替自己主持公道,沒想到黃赫竟然說不跟了,她又叫又跳:“跟!爲什麼不跟?她打了本小姐,想就這樣逍遙自在?把她抓來,狠狠地打板子,我打死她!”
黃赫目光倏地轉過來,盯着樑雙雙看,直看得樑雙雙心裡發毛,顫抖着聲音:“表……表哥,你那是什、什麼眼神?我、我那也是爲你好!”
“送表小姐回家,”黃赫沒再看她,吩咐一個領頭的金吾衛,“姨父姨母久不見女兒,思憶成疾,當今陛下以孝爲先,表妹自該回去盡孝纔是。”後一句話卻是對樑雙雙說的。
自樑雙雙來這裡,驕縱任性、囂張刁蠻,府中上下早就積怨,除了那幾個所謂姐妹,無人喜歡樑雙雙留在這裡。所以一聽到黃赫趕人的命令,那些護院、金吾衛辦事效率更比平時高效,不過一刻鐘時間,便來彙報說:“一切已經辦妥,請表小姐上路。”
樑雙雙站着不肯動身,來之前,家裡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務必要抓住黃赫的心,將來妻憑夫貴,也好照拂孃家。自己當時也是信心十足,卻萬萬沒有想到半路上會冒出個沈日鳴,三言兩語就使得平日對她溫和、態度和善的表哥下令將她趕回家去。她那個恨呀這個怨!望向黃赫的背影滿是不捨、不甘。
送走了樑雙雙,其他跟來的那幾個所謂姐妹本就沒有樑雙雙家世好,當然識趣地紛紛請辭。黃赫倒是好心情,微笑着吩咐人護送她們回家去。
看到多日來皺眉鬱結的黃赫,終於面帶笑容,不是作僞的那種,府中上下無不高興。感覺頭頂不再陰雲遮擋,而是晴空一片,幹起活、做起事來,沒有不輕快勤快的。
要說過得稍微有點不如意的,應該是此刻正端正跪在正廳的那位僕婦。
“大人,僕婦有罪。”
黃赫以悠閒的姿勢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手裡端着青花瓷茶杯,聞言眉頭一揚,“哦,你有什麼罪?”
僕婦朝他重重磕頭,地板發出“砰砰”的清響聲。
“老婦人莽撞,
擅自出主意,假借他人之手,將表小姐氣走。請大人治罪。”
頭頂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使得那僕婦驚訝之餘又忍不住擡眼看去,只見謫仙般美好的黃赫臉上一派春風得意,哪裡有半點生氣的樣子?她心下頓時鬆了一口氣,自己賭對了!
卻在此時,那輕快的笑聲忽然靜止,“奶孃,這件事你是做對了。可有另一件事,你卻真是做錯了。”
僕婦身形一顫,伏地跪倒,“老婦人愚昧,還請大人明示。”
還明示什麼呢?人都已經走了。黃赫心頭嘆氣,三娘子性子衝動,都不肯等他處置了樑雙雙,便頭也不回走開,就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他啊。
而氣憤憤、心頭鬱結的沈日鳴離開黃赫的府邸之後,一心想找到揚危鏢局的人,找到父親沈鐸,可是千頭萬緒,一時間又不知道應該怎樣做。她胡亂捶着自己的腦袋,沒精打采胡亂走在玉城的街道上。
還是玉城啊。揚危鏢局樹大根深那會兒,玉城也有自己的關係網,多少熟識的鏢局、鏢師……沈日鳴決定先去拜訪一下當地的鏢局,揚危鏢局一經平反,消息肯定會傳出來,何況自己已經恢復了清白之身,再也不用像先前那樣,小心翼翼,猶如暗夜裡偷食的老鼠那般行動了。
玉城的鏢局只有一家,坐落在城裡的繁華地段。沈日鳴向人詢問一番,不多時就找到了。不過,卻沒有人得知揚危鏢局總鏢頭沈鐸的下落,有鏢師建議沈日鳴回長安等候,說沈大當家的如果知道了平反的消息,肯定會回去重振揚危鏢局的,少東家且放寬心……云云。
沈日鳴沒打聽到父親的下落,心頭有些茫茫然。她轉頭慢慢行着,腦子裡鈍鈍的痛。興許是被那李管事下過毒,還有餘毒沒辦法清除走的緣故吧!可是她如今一點自救的心情都沒有。
正垂頭喪氣地行路,忽的聽見迎面一個不斷呼叫救命的聲音,沈日鳴一愣,覺着聲音有點熟,像是在哪裡聽過的,她停下腳步,同時擡起頭循聲望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