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微眯了雙眼,用好奇的眼光重新審視着他。
也是,看他的衣着,其色絳紅,本已顯眼,細觀之,面料貼身而舒適,在長安中唯顯貴與富商可常見,如此看來,此郎一定非富即貴,往日肯定遇到被人敲詐的困惑了,可我是誰?我可是三娘子沈日鳴誒!就算餓死街頭,也斷斷不會做這種低劣的事情。想到這裡,她心內頓時涌起一股豪情,笑眯眯安慰道:“放心吧,我做這些事情從來就沒有想過回報的,不然,那得多累呀!”
這回,輪到陳世成驚訝了,他微擡了雙眼,緊緊盯着沈日鳴,“當真?”
沈日鳴火了,就沒見過這麼多疑的男人,她把眼一瞪:“我說假的你就信了?”說完,非常率性地轉身就走,一面走一面大聲道別:“後會有期嘍!”
目送着活蹦亂跳的沈日鳴離去的身影,陳世成竟然失神良久。
阿棗拿着蜜餞回來,發現公子不在原來的位置上,心裡不由咯噔,正焦急間,誰想他一張望,便看到不遠處陳世成坐在輪椅上兀自出神,忙小跑着迎過去:“公子,您……您的衣服?”自己纔去了一會,怎麼公子就渾身溼噠噠的?莫非剛纔掉到河裡去了?要不要緊?得不到陳世成的迴應,阿棗忍不住又喚了一聲:“公子……”
“送我回驛站。”陳世成淡淡的道。聲音中聽不出他心中想法。
阿棗趕緊推着輪椅往驛站方向跑,他可不想公子因此生病。跑了一會,忽聽公子開口問道:“阿棗,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一個衣服全溼的人?”聲音依舊無法聽出他心中想法。可是……
咦,公子什麼時候也變得八卦起來了?不對,應該就是這個人,害得公子全身溼噠噠,否則公子也不會多話來問……可不能馬虎,一定要把此人找出來,替公子報仇!阿棗仔細想了下,氣悶地說道:“沒有,公子,河邊除了我們,沒有看到其他
的人。”
陳世成“哦”了一聲。聲音淡淡的。
阿棗的心卻跟着抖了一下,公子到底因何事而失落?
穩當而又速度不慢地,輪椅推行了一會,阿棗忽然又聽公子問道:“那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女扮男裝的娘子?”
咦?這個……公子衣衫溼漉,阿棗一心急着要給他換衣裳免得凍病了,雖然心頭閃過一抹猶疑,可是……阿棗有點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沒有,公子!我們快到了,您坐好……”
“包子!饅頭!”
“香噴噴的包子,新鮮出爐的饅頭!”
正是午飯時間。平安鎮大街上,賣食物的商販正在奮力叫賣。沈日鳴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此刻,她正縮在一個角落裡,心裡一個歹念不停地冒出來:衝出去,搶了包子就跑!餓不死的話,以後必定回報……但是,另一個自己又在對自己說:你不能這樣做!寧可餓死街頭,也不能做昧良心、給老爹和鏢局抹黑的事!
天啊,這樣的掙扎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沈日鳴哀哀地望望東邊的包子鋪,又瞄瞄西邊的饅頭鋪,看來,自己只有趕快離開這裡,沒有了香味的誘惑,也就沒有這樣的痛苦掙扎了!
這個時候,也不能上山去打個獵。否則,憑她的功夫,滿山野味還不是她的囊中之物?可是,現在正處在動物交pei繁殖的旺季,大盼朝廷嚴令禁止民間打獵,派了好多衙役去封山。爲了吃的去自投羅網,她沈日鳴還沒有笨到這種地步。到底要怎麼辦纔好呢?一層霧濛濛的淚花閃爍着,沈日鳴幾欲要哭出聲來,她心內有點黯然、有點沮喪、有點失落,想不到堂堂揚危鏢局的三娘子,竟然會落到這步田地!
路過一個賣身葬父的攤子。只見一個小姑娘跪在地上,身上插着“葬父賣身”的牌子。由於牌子夠大,上面寫的字也很醒目,所以,縱使周圍圍了一圈的
人,沈日鳴一眼瞟過去,卻還是注意到了。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幾乎是下意識地。
只見大家圍觀了沒多久,就有一個大胖的富商,挺着圓鼓鼓的肚子,牛氣哄哄地擠進人羣,端着下巴,眯着小眼兒,盯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看了一會,忽然命令道:“擡起頭來!”小姑娘順從地擡起下巴,兩眼淚花地看向胖富商。
小姑娘身板子雖略顯瘦弱,但勝在眉清目秀、嬌柔可人,尤其那一對眼睛圓圓的、大大的,他很是中意。胖富商從懷裡掏出若干銀兩,丟到攤子上說:“我買下了!跟我走吧,管你餓不死也凍不着。”小姑娘大喜,“吧嗒吧嗒”的淚水砸在地上,千恩萬謝地領了銀兩,趕緊跟着胖富商走了。不需主子吩咐,已有兩個跟班隨從留下來料理安葬事宜。
既然買一個是買,買兩個也是買。沈日鳴頓時眼前一亮,她眼珠子轉了一轉,心中已有了主意。一看胖富商領着小姑娘離開,她趕緊追了過去。
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還有人敢攔自己去路,胖富商眯縫的眼兒不由微微張大。一看是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擋住自己去路,胖富商嫌惡地道:“去去去,哪裡來的叫花子!”
沈日鳴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邋遢的打扮,心中暗歎一聲,唉,沒辦法,不這樣,自己怎能逃過官府的抓捕?嬉皮笑臉道:“老爺,我不是什麼叫花子!我只是想問問您,能否把我也買回去?我能做飯,還可以劈柴,別看我身板子小,力氣可是不小,廚房的活兒我全都會幹!我包您買我回去不吃虧,怎麼樣?”
胖富商搓着下巴思考着。
沈日鳴見他有幾分心動,趕緊又說:“而且,我也不要老爺付我工錢,只求一日三餐有個溫飽,怎麼樣?”
胖富商猶豫了一下,勉強說道:“好吧,便試用你半天,若是幹得好,我就買下你,若是幹得不好,趁早給我滾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