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區域由於海拔降低,因此已經沒有了那種大面積的深厚積雪,一眼望去都是裸露的石頭,只零零星星堆積了一些白雪,偶爾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也叫不出名字來。 .
此刻,譚刃已經跑到了那年輕人身邊,似乎在說着什麼,須臾,便見那年輕人轉過了頭,突然伸手往我們這邊一指。
estelle眨了眨眼,說:“sir蘇,他好像是在指你。”
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那人是在指我,也不知他指着我在跟譚刃說什麼,片刻後,那人起身,手撐着岩石,從高高的石頭上一躍而下,隨即將手伸入藏袍中,抓了一把東西出來,並且遞給了隨之跳下去的譚刃,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譚刃拿着那把東西走了回來,攤開手一看,我發現他手裡抓着的是一種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東西,每一個大約有彈丸大小,呈黑色,在夕陽的光線下,微微反射着弧光。
“這什麼東西?”周玄業盯着問了一句。
譚刃將石頭分發給我們,說:“戴上它,就不會受到干擾。我問過那小子,他是小扶桑的人。”此言一出,除了不知情的馬胖子和estelle外,我和周玄業都愣了。雖然早就有這個猜測,但當它被證實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竟然這麼容易,就遇到了小扶桑的人?而且這人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頓了頓,譚刃又道:“他說這一路很危險,如果我們要去,可以跟在他後面。”
周玄業皺眉道:“他是幹什麼的?”
譚刃道:“性格古怪,問不出什麼來。不過……”他說着突然看向我,說:“那小子對你的印象不錯,蘇天顧,你是不是又揹着我在後面搞什麼鬼動作了?”不得不說,譚刃真瞭解我。我乾笑了一下,道:“大概是我給他搞了點兒吃的吧。”
譚刃聞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將袖口收了收。大部分人打架前都喜歡把袖子挽起來,那樣方便。但譚刃這人體潔癖的龜毛,要動手時都是把自己的手全副武裝起來。我一看他這動作,就知道這丫要動粗了,立刻往周玄業身後一躲,轉移話題,道:“老闆,這石頭還挺管用的,腦袋沒那麼疼了。”
estelle贊同的點了點頭,將那東西拿在手中把玩,一副太神奇了的驚訝表情。
周玄業目光眺望着那個年輕人的方向,雙手環胸,摸了摸下巴,道:“他是小扶桑的人,但又住在冰屋裡。難道那些火蓮,是小扶桑的人種的?”
我道:“極有可能。”
馬胖子不解,說:“你們說的那什麼扶桑到底是幹嘛的?”
我道:“就是你說的住在聖湖邊的那些人。”
“哦。”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反應過來之後,差點兒跳起來,道:“那紅衣服的小子是小扶桑的人?他們的人不是死光了嗎?居然還有人活着?”緊接着,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捶胸頓足,道:“完了完了,看樣子那聖湖寶藏的傳說是假的。”
estelle問:“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馬胖子一臉痛心疾首,道:“你傻呀,要真有寶藏,那小子還過的那麼慘?一包過期的壓縮餅乾都非得追討回去?”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estelle聞言神色嚴肅的接了一句。
聖湖有沒有寶藏我們沒興趣,唯一有興趣的就是那扶桑枝,我追問道:“老闆,你有沒有問他扶桑枝的事兒?”那年輕人雖然性格頗爲古怪,但看起來比羽門的人友善多了,或許能問出些什麼來。
我問完,譚刃反倒是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才答道:“他說有。”
周玄業追問:“還說了什麼?他願不願意幫我們?”
譚刃長長吐了口氣,道:“他說不是難事,沒問題。但是我覺得,他答應的太爽快了,你不覺得這人有問題嗎?”周玄業皺眉思索一陣,最後道:“有問題也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咱們跟着他。”
接下來的時間裡,衆人的行程可以說是有驚無險。這地方確實隱藏着很多危險,但那年輕人對此地似乎極爲熟悉,總是能避開危險,接下來的幾天在,他根本沒有同我們說過哪怕一句話。
一開始是estelle對他很好奇,試着上前攀談,但完全被無視了。最後estelle實在纏的有些緊時,那年輕人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estelle就拍着胸口小跑了回來,道:“他的眼神,好嚇人。”
一路上,如果真要說有什麼意外的話,大概是第四天的時候,我們遇到了暴風雪,那人望了望天,就熟門熟路的帶着我們進了一個巖洞。這是唯一的一次近距離接觸,我本想着輪流休息,將睡袋讓給他睡一覺,但提出來後,對方卻搖了搖頭,掀起一塊衣角示意我摸。我捏了一下,頓時感覺到一陣暖意,比鑽進睡袋裡還舒服。
在仔細一看,原來他穿的藏袍,並不是用布片縫製的,而像是某種動物的皮革,雖然不厚,但十分保暖。我下意識的問了句是什麼平做的,他道:”雪鬼。”雪鬼,是他對那種在雪裡穿梭的怪物的稱呼,沒想到那些東西的皮,竟然有這種功效,難怪小扶桑的人可以在這天寒地凍中生存下來,果然是有辦法的。
這算是四天中我們唯一一次對話了,衆人一邊走,時不時遇到湖泊會弄些藏區特有的細鱗魚來吃,由於海拔原因,水燒不開,魚也只能煮成半熟的狀態,但那魚肉本身就很細膩,經由雪水一煮,連一點兒腥味都聞不到,味道非常不錯。
最開始捕魚的時候,我們還擔心那人會反對,畢竟不管小扶桑的人是不是藏族人,但他們生活在藏區,萬一保持着藏區的生活習俗不吃魚怎麼辦?但後來證明,這一切都多慮了,那小子除了穿着藏袍外,沒有藏族人的一切忌諱,甚至什麼都能吃。一開始衆人吃半生的魚還有些不習慣,他卻是大口大口,第一個吃完了。
而這時,我們所走的路線,早已經超越了曾隊給我們畫的地圖,此時我們唯一的嚮導就是那個年輕人,他帶我們往哪兒走,我們就往哪兒走,沿途,周玄業一直在做記號,並且將我們手中的地圖進行補充。
到了第五天早晨,我們終於看見了曾隊口中念念不忘的美麗湖泊。
此時,我們已經進入了一片冰川帶,也不知是第幾季的冰川遺留,比之前火蓮生長的區域更大。一眼望去,層層疊疊蘊藍色的玄冰,在霧氣中藏頭露尾,讓人彷彿進入了一個由冰雪構成的險境,玉樹瓊枝倚冰雪,刀槍劍戟自風霜。
此刻,兩邊都是冰川,擡頭往上看也看不到頭,只能看到白色的霧氣,而後面是我們來時的方向,海拔一直在降低,前方則出現了一個夾雜在冰川中的湖泊。
那湖泊非常大,我們要想過去,要麼學壁虎,從兩側的冰壁上攀爬過去,要麼就只能渡水。這地方看不見一塊岩石,更看不到一點兒泥土,湖泊在冰川的包裹中,平靜的如同一面鏡子,周圍的冰川,在這款同色的鏡子中,沒有留下一點兒影子。
偶爾颳起的寒風,會使得湖泊微微盪漾,盪漾的湖水在冰壁上輕輕的擊打着,陽光將它們完全穿透,形成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美感。仿這個世界亙古一來便是如此的美麗而寧靜。
這種美,並非是那種讓人目眩神迷的美,而是一種穿透時空的沒,彷彿可以在瞬間,帶你穿梭千萬年,回到這個世界最初的模樣。
湖泊延伸而去,就如同兩邊的冰壁一樣,完全看不到頭,視線的盡頭處,盪漾着白色的霧氣,使得前方呈現出一種白茫茫的感覺。
馬胖子和estelle兩人已經看呆了,只聽馬胖子嘴裡喃喃自語:“沒白來,這趟真沒白來,值了。”許久之後,我們才慢慢從這種難以言說的上古美景中緩過神來。
雖然有攜帶潛水裝備,但這麼大的湖泊,游過去恐怕夠嗆。
那人是小扶桑的,我不信他進出小扶桑也得游水?
比起我們五個人鄉巴佬進城似的震驚,那年輕人對此無動於衷,他已經走到了湖泊的邊上,衝我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跟上去。到達湖泊邊緣時,我下意識的低頭一看,原以爲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但這湖中,卻連個模糊的虛影兒都沒有。
馬胖子也發現了,嘴裡嘶了一聲,說:“嘿,這水真奇怪,一點兒影子都沒有。”一邊說,他一邊伸出了手。我和跟着伸手在湖面上不停的晃,試圖找一個可以留影子的角度。
這時,那年輕人道:“卓瑪措,也就是你們所說的聖湖。”在藏區待了這一個多月,一些簡單的藏文意思我還是懂的。卓瑪的意思是‘度母’,度母是藏族信奉的女神的稱呼。也就是說,我們眼前的這個湖,可以叫做度母湖,或者仙女湖,神女湖。
馬胖子相處這些天,看出這年輕人脾氣其實還不錯,有些蹬鼻子賞臉了,立刻就問道:“爲啥叫卓瑪措啊,這湖裡有美女?”
年輕人居然點了點頭:“有,有緣人可以看見。”
馬胖子摸了摸鼻子,道:“這麼玄乎……你們住的地方在湖對面?要怎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