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刃離我並不遠,因此我很快就游到了他身邊,這一刻,我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人的反應也沒那麼快,當我抓住譚刃漂浮在水上的身體喊他的名字時,我猛地發現,這不是譚刃的臉。
它外面雖然套着譚刃的衣服,但那張臉,浮腫慘白,兩隻眼泡脹鼓鼓的,彷彿隨時會從眼眶裡脫出來一樣。
最初我先是愣了一下,就算譚刃真的淹死了,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泡漲了吧?這點兒常識我還是有的,要想泡到這個程度,至少也得兩三天。再加上這張臉雖然泡變了形,但和譚刃卻沒有一絲相似之處,因此我立刻反應過來,這具屍體根本不是譚刃。
我忍不住驚呼出聲,連忙鬆手,下意識的將這屍體推了一把,想將它推遠一點兒。然而就在我手伸過去的時候,這原本四肢大敞的屍體,左手卻突然一番,猛地抓住了我伸過去的手,與此同時,它的臉也一下子轉了過來。
霎時間,那張浮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
周玄業說過:會笑的屍體最可怕。
我腦海裡嗡了一下,下意識的要掙扎,然而沒等我做出反應,那屍體已經猛地往水裡一沉,連帶着將我也往水裡拉。由於沒來得及閉氣,那一刻,周圍的水不停的往我鼻腔和嘴裡灌,有些嗆入了肺裡,別提多痛苦了。
秋天冰冷的水,刺激的人肌肉都僵了,窒息和嗆水的痛苦一起襲來,手腕上抓住我的那隻手非常的緊,掙扎間,我踢蹬的腳也不知踢到了那東西的什麼位置,下一刻,那玩意兒放下了我的手,改抓腳,將我直往水下脫。
難道這玩意兒是個水鬼?
可是,水鬼怎麼會套着譚刃的外套?
莫非,譚刃遇害了?
這些念頭在我腦海中只是一閃而過,因爲現在的情況太過於混亂,因此痛苦中,我根本想不了太多,情急之下,我想起自己身上還有武器,當下拔出了武器,試圖去攻擊它。
我不得不強行睜開了眼,冷水刺激的眼球生疼,但這與嗆水和窒息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麼。我的腰間還彆着手電筒,由於是防水的,因此手電光並沒有熄滅,周圍的水域,被渲染的一片昏黃。
就着這光源,我瞄準了拖着我的那個東西,拿出匕首朝着它腦袋頂猛紮下去。誰知這玩意兒的腦袋就跟鐵球似的,扎不穿不說,還特別滑溜,一匕首戳下去,直接戳偏了。
而那水鬼卻似乎有感覺一樣,在水中衝我裂了裂嘴,露出滿口綠森森的牙齒,身體不再往下沉,反而往上一冒,張嘴就要朝我拿匕首的手咬來。那玩意兒的嘴一張,別提多大了,我嚇的趕緊縮手,但哪裡等躲的過。那玩意兒張口就朝我手腕上咬過來,情急之下我順勢一揮,從它張開的嘴上割過去,這次沒打滑,直接將這玩意兒鼓脹的腮幫給劃拉開了,一股黑水從傷口冒了出來,霎時間在水中瀰漫開來。
這一瞬間,我的眼睛猛然覺得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緊接着,眼前的一切就越來越模糊。
這黑水明顯是有問題的。我突然覺得很恐懼:我的眼睛會不會就這麼瞎了?
最後一眼,我只看到一個人影遊了下來,雖然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我也認出來是順子,他說自己家以前是打魚的,水性一等一的好。看樣子這話沒吹牛,他居然是第一個下水救我的。在順子後面,還跟着兩個人影,是誰我就看不清了。
就在這短短几秒鐘的功夫,我的眼睛徹底看不見了,下一刻,抓住我腳的力道猛地鬆了,緊接着,我就被另一個人往上拉,片刻後就冒出了水面。出水之後,我只做了兩件事,換氣和吐水,救我的那個人,則拽着我往另一頭遊。
“蘇兄弟,沒事兒吧!”我這才知道,拽住我的是順子,但我沒辦法說話,之前嗆水嗆得太厲害,這會兒根本說不出話來,嗓子裡火辣辣的,又不停的吐水。
片刻後,我感覺自己被推到了一個沒有水的地方,周圍有人圍了上來。
“手流血了,快,拿藥。”是順子的聲音。
“小蘇,那是什麼玩意兒,嚇死我們了。”是宋僑明的聲音、
我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黑暗,比身體更冷的,是一種從心底冒出來的寒氣。頓了頓,我道:“周哥呢?”
宋僑明道:“他和老楊還在水裡。”看樣子剛纔跟在順子身後的是老楊和周哥。
我看不見,便道:“他們現在怎麼樣?”
宋哥道:“不知道,還在水裡。”緊接着,他似乎發現了不對勁,說道:“蘇兄弟,你的眼神兒不對,你的眼睛怎麼了?”
我閉上眼,摸了摸眼皮,試着按壓了一下,再次睜開眼時,還是什麼也看不到。我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如果說將殘疾人分一個悲慘度的話,盲人是公認的最慘的,難道我蘇天顧就要這麼瞎了?
強烈的恐懼感讓人幾乎崩潰,我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譚刃生死不明,周玄業和楊哥還在水裡對付那個東西,現在不是顧及自己的時候。
冷靜。
冷靜。
我在心裡默唸這兩個字,深深的換了好幾口氣,才道:“我眼睛看不見了。”
“怎麼回事?”宋僑明大驚。
我道:“我用匕首,劃破了那東西的皮膚,裡面冒出一股黑水,然後我就……天吶,快!順子!快讓他們上來,不要對那東西動刀子!”順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只聽噗通一聲,應該是跳下了水。
我一向相信周玄業的身手,以他的能力,如果發起狠來,砍那水鬼兩刀是沒問題的,但絕對也會落的和我一樣的下場。
我顧不得自己了,只期望周玄業千萬別和我走一樣的路。
黑暗中,大約過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聽到了噗的幾聲,隨機有人在我身邊坐下,那人開口道:“怎麼樣。”是周玄業的聲音。
“周哥,你的眼睛沒事吧?”
周玄業道:“沒事,你的眼睛被屍水給染了。”他說的是肯定句,從這個我可以聽出,他是沒有大礙的。緊接着,楊哥氣喘吁吁的問:“眼睛看不見了?這可怎麼辦?”
周玄業道:“還好,時間不長,我有辦法。”我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翻裝備包。
片刻後,我聽到周玄業和宋僑明的對話聲。
“周老闆,這是什麼東西?”
“硃砂,糯米粉。”
“這玩意兒可以治好他的眼睛?”
周玄業沒說話,但我接下來聽到了水聲,片刻後,周玄業往我右手塞了一塊止血棉,又往我左手塞了一個杯子,說:“蘸着水洗眼睛。”
我道:“周哥,我不會瞎是不是?”
周玄業咦了一聲,聲音有些意外,道:“看你和傅楠較勁不是挺有膽量的嗎?怎麼,這麼怕瞎了?”
我苦笑一聲,道:“周哥,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人瞎了,還有父母親人可以依靠,能過活下去。我這樣的人要是瞎了,我這輩子就算活到頭了。”
宋僑明奇怪道:“爲什麼?難不成你瞎了你爹媽就不管你?”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周玄業的話讓我極爲意外,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胡說什麼,就算瞎了,那也是工傷,我雖然沒什麼錢,但多養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我別提多感動了,正要說話,周玄業又加了一句:“不過如果是那樣,就不能再發工資給你了,畢竟到時候你吃我的住我的,一個月給一百塊零花就差不多了。”
“…………”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深深的認識到,他和姓譚的果然是師兄弟。
這麼摳門的徒弟,到底是哪個奇葩師父教出來的?
第二季比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雖然很遺憾沒有拿到名次,但還是很感謝這段時間投票的讀者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