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雨霜這麼一打岔,我和水老三的談話也不能繼續了。接下來的兩天,水家一直沒什麼人,我也沒見着水雨霜,但監控卻很嚴密,幾乎每當我想找機會靠近水家老三時,就會有人過來把我給攔住,這使得我沒有絲毫接近他的機會。
人不運動的時候,就不顯餓,我在水宅折騰了兩天,毫無進展,當天晚上也沒心情吃飯了,便躺牀上瞎琢磨。便在這時,有人推開門送飯進來。
我哪有心情吃飯,剛想說拿走拿走,那送飯的夥計就遞了雙筷子給我,與此同時,我感覺到,筷子下面似乎還壓了張紙條。我不由得看了那送飯的人一眼,不動聲色的接過筷子吃了起來,一邊吃,那夥計一邊道:“我在這兒等着您,您慢慢吃。”
等着我?
這話其餘人聽起來很正常,但結合他剛纔給我的紙條,其實就有些不正常了,他這明顯是想讓我打開紙條看,然後給他回話。我幾乎可以猜到這紙條是誰送來的,除了水老三,還有誰能在水家幹出這事兒?
可這地方到處都是監控,我根本沒有打開紙條的機會。
便在這時,那個送飯的,突然朝廁所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又看向我,過來給我倒水。
我也不蠢,一下子就看懂了他的暗示,這廁所裡我之前檢查過,確實沒有看見攝像頭一類的,看樣子,那裡是安全的?
想到此處,我心中一動,立刻放下筷子,捂着肚子道:“你這飯菜是不是有問題,怎麼吃的我肚子痛。”
送飯那人演技精湛,驚慌道:“我們吃的都是這個,怎麼會有問題。肯定是你中午沒怎麼吃飯,現在吃的太急了。”
我道:“我上個廁所,你先別走。”
緊接着,我夾着手心裡的紙條走到了廁所,關上了門。
坐在馬桶上,打開紙條一看,上面只有幾句話:血給他,明天晚上一起離開。
鬼知道他腿好了會不會把我一起帶上?就算帶上了,我這一身血,他不會起什麼貪心?但僅僅片刻,我就覺得按他說的做,不論後面水老三想幹什麼,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出了水家再說,只要離開這個地方,之後的事情,都有轉寰的餘地。
我鑰匙上掛着多功能軍刀,放血沒問題,但我視線在廁所裡環視了一圈,除了刷牙的杯子,就沒有任何能接血的器皿。再者,水老三那雙腿,是傷到骨頭的陳年舊傷,所需要的血也不是一針管或者兩針管來計算的,至少得給他滿滿一大杯。
但我這樣端着一杯血,遞給那個夥計,也太扎眼了,估計他前腳走,後腳監控那邊就會派人來攔截了。
在廁所待得太久也會引人懷疑,眼見無計可施,我豁出去了,擼起袖子,對着手臂的位置削了下去,直接削了一片肉下來。
忍着那一陣劇痛,我心道:時不時的就割自己一刀,削自己一下,再這麼下去,我就快成變態了。
我在紙條背面用血寫了個吃字,重新捲起來,隨後衝乾淨洗手盆裡的血跡,待到手臂上的血也止住時,便將那薄薄的肉片和紙卷在手心,面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坐回位置上,我表示拉完肚子沒胃口再吃飯了,揮了揮手,讓他把東西收走。趁這機會,我將肉和紙條放到了碗碟中間不起眼的縫隙間。
那小夥計明顯是看到了,立刻迅速的收拾東西,端着托盤走了。
我手臂痛的厲害,做完這一切,便倒在牀上養傷,傷口的疼痛,讓我一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水雨霜也沒有回水家,我找那管家模樣的人打聽了一下,說是出門查賬去了,順便收拾水家老二。水雨霜和水老三是雙胞胎,所以她對水老三確實是手下留情。但水老二可沒這麼幸運,看那管家的神情,我就猜到,水老二肯定很慘。
到了當天晚上八點多左右,我站在窗戶前眺望水老三所在的那片地方,裡面亮着燈,也不知他說的行動今晚究竟會不會實施,具體實施的點又是什麼時候。
便在我觀察水老三那片區域時,我房間裡的電話,竟然響了起來。要知道,這電話是被人從後臺給切斷的,現在怎麼突然響了?
我愣了一下,立刻接通,電話那頭傳來水老三的聲音:“開始行動,到我這邊來。”說完電話就掛了。
我看了眼房間裡的監控,既然他這麼明目張膽的打電話讓我過去,說明這後臺的監控,應該已經換成水老三的人了。當下,我立即下樓,沿途雖然遇到了兩個人,但這裡的人大概對於監控網太信任,所以並沒有引起他們的警覺性。
我到了水老三的房前,他和另一個人我沒見過的陌生人正等着,一見我,水老三便往西方走,並且示意我跟上。一邊走他一邊道:“我的人有一個小時的換班時間,他提前破壞了監控,這一個小時是故障期,過了時間就走不掉了。
之前他一直是趴着的,現在站起來,個頭卻很高,雙腿走的飛快,很難想象他曾經是個殘疾人,同時,我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麼嚴重的傷,是我治好的?
這一點也不牛逼,而是可怕。
水老三應該知道我的肉比血還厲害了,讓他知道這個秘密也是無可奈何之舉。此刻我已經暗暗下定決心,這水家老三出去之後,但凡有一點兒別的心思,這次我絕對會下狠手。
畢竟我沒有時間再耽擱了,這會兒必須儘快回深圳,聯繫上譚刃,瞭解一下他們那邊的情況。
很快,我們走到了那圈起來的鐵門前,這玩意兒非常好攀爬,根本攔不住我們三人,幾乎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翻了過去。外面是條公路,一上路,水老三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打手勢,跑出百來米,便來了一輛車接應,對方一打開車門,我也跟着竄了進去,車子當即在黑暗中迅速的離開。
這時我才發現,開車的竟然是馮鬼手。
他透過後視鏡看了我一眼,說:“最近過的怎麼樣?”
我道:“脫你的福。你行啊,敢玩這麼一手,你不怕水雨霜身後的勢力了?”
馮鬼手道:“當然怕,當我早就得罪她了,勉強在她手下苟活也沒勁,天天被當成狗一樣使喚,不如跟着三爺,天高海闊,我沒有親人,無牽無掛,正好。”
水老三道:“老馮,我讓你聯繫的人,聯繫上了嗎?”
馮鬼手道:“三爺,我辦事你放心。”
二人說完這一通話,便問我:“你是哪裡人?”
我沒吭聲。
水老三於是笑了一下,那模樣和水雨霜極其相似,他道:“這話我不該問。咱們現在一路向東,到了白天,我給你一筆錢,你自己想去哪兒去哪兒。”
我挺驚訝的,不由得多看了水老三一眼,他道:“怎麼,你以爲我會對你感興趣?能重新站起來,找回這雙腿,我已經滿足了。我和水家的其餘人是不一樣的。”
我道:“哪裡不一樣?”
他嘆了口氣,似乎在回憶什麼,片刻後說道:“雖說現在時代不同了,但大戶人家,還是那麼一回事。我們兄妹五個,是同父異母。老大是正房生的。剩下的我們四兄妹,都是外面情婦的私生子,不過從小也是養在本家。五兄妹中,父親最偏愛我,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國外唸書,家族那些齷齪事接觸的很少。”
我點了點頭,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後來回家,家族裡的利益爭鬥太亂了,做的又是損陰德的不法生意。時代在發展,現在這一行越來越不好混,要想站的穩,必須和上面的人勾結。但這種勾結,牽一髮而動全身,一但陷阱去,就難以脫身。我那時候太年輕,滿腔抱負,想的也太簡單了。我想學京城那幾位大家的方法,將家業漂白,然後慢慢轉行。”
我道:“你怎麼比我還蠢,這相當於動了所有人的蛋糕,豈不是跟所有人爲敵?”
水老三苦笑,道:“年少輕狂嘛,總覺得自己可以力挽狂瀾。後來整個家族的人都跟我作對,甚至想對我下殺手。說實話,我到不恨四丫頭,當年她雖然先動手把我給廢了,但也因爲如此,才把我從那漩渦裡扯出來。否則,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死在別人的手裡。後來雖然殘廢了,但也沒虧待我。若不是後來查到她身後的靠山太……我也不糊想着痛下殺手。”
我聽到此處,不由道:“你說的那個靠山,那個組織,究竟是幹什麼的?”
水老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道:“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能完全告訴你,這個組織,它所牽扯到的利益鏈非常大,它如果想抓一個人,沒有抓不到的。”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道:“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不打你主意了吧?我沒本事和上面的人爭,我也確實利用了你,你能不能逃的過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對於上面的人來說沒什麼用,它們不會費力找我,我只需要躲過四丫頭就行,但你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