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黑子二人支開後,我開始放血救人,並且將衆人都移除了帳篷。
天然呆在空了的帳篷裡,巡查着可能有的線索。根據昨晚的遭遇,我們可以確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昨晚的一切,和我們最先以爲的有毒的霧氣是無關的,如果和那玩意兒有關,我和黑子還有小許三人不可能什麼事都沒有。
出事的時間是在我們黎明換班時分,而天然呆曾言說,有被叮咬的感覺,因此我們初步判讀,造成這種現象的,可能是某種毒性極強的昆蟲。
帳篷的入口,只有一個通氣孔,並且是朝內的,一直有人在看守,所以那些叮咬人的昆蟲,不可能是從通氣孔進去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它們自己破開了帳篷,從其他地方鑽了進來。
那些昆蟲體積應該不大,弄出來的破口應該也不起眼,既然它們能破開帳篷鑽進來,那麼或許,它們有類似螳螂一類。可以割裂東西的大鰲。
我一邊救人,一邊觀察着天然呆那邊的動靜,他檢查的非常細緻,足足花了十多分鐘,才道:“找到了。”而這時,我也給衆人喂完了血,便隨意將傷口包紮了一下,湊過去觀看。
卻見那帳篷的其中一個角落下方,赫然有一個只有硬幣大小的洞。
和我們想象的不一樣,這個洞不是被割裂的,而像是被打火機一類的東西給燒了一下,形成的洞口,只不過它的邊緣處,卻沒有那種被灼燒過後的焦黑色。
這個小洞位於防潮墊的下方,而且是角落處,如果不掀起防潮墊,還真的很難發現。
順着這個貼地的小洞往下看,下面是我們事先清理過的,露出了泥土的地面。這地方有竹子,所以土石抓的很牢靠,非常緊密,但此刻,這小洞下方露出的泥土,卻顯得很鬆軟,似乎被鬆過土一樣,我們立刻明白過來,那些玩意兒是從地下鑽出來的。
由於其餘人要過一會兒才醒過來,天然呆於是對我說道:“拆帳篷。”
我道:“你準備把那些東西找出來?”
天然呆道:“根據兩次經驗來看,它們有晝伏夜出的習性,回程的時候,我們還要走這條路,必須弄清楚是什麼東西。”這地方危險太多,如果回程的時候,單純爲了避開黑竹林而選擇重新繞路,那我們所面對的未知的危險就大大增加了,所以繞路絕對不是個好辦法。
我可以理解天然呆的想法,二話不說,兩人開始拆帳篷。
帳篷剛拆完不久,其餘人陸陸續續都醒了,一個個自然是人事不知,對於自己突然睡在外面表示震驚,我將事情的經過大致一說,一行人才明白過來,一個個頓時把我當祖宗,感恩戴德自不必說,連鄭功成都向我投來感激的眼神。
這會兒是清晨的八點鐘,黑竹林間霧氣已經散去,視野格外的清晰。
衆人休息了一陣,開始順着那些鬆軟的土往下挖,我們動作不敢太大,再不確定那些是什麼東西之前,沒人願意冒險。
但僅僅挖了不過半米左右,我們便挖到了一個很奇怪的東西,那玩意兒是一個球體,約莫有乒乓球大小,上面有很多蜂窩煤一樣的孔洞,很明顯是泥巴球,讓我聯想到了螞蟻窩一類的東西。
但螞蟻窩一般是比較大的,像這種小泥球我卻是第一次見。
便在這時,從那小泥鰍中,爬出了一隻紅通通,酷似螞蟻,但體型卻跟蜜蜂差不多大的東西。
那玩意兒一出來,隊伍中很生物知識很豐富,被我們成爲老狼的便驚呼:“是食腐蟻!”
鐵姐皺眉道:“就是這東西咬我們?”
老狼點了點頭,思索片刻,道:“食腐蟻可以麻醉獵物,但一般只捕捉很小的昆蟲,不至於把咱們這麼多大活人給弄成那樣,除非有很多食腐蟻同時咬我們。”
捲毛道:“如果是那樣,咱們身體早就被咬成一片爛肉了。”
老狼微微皺眉,道:“食腐蟻和其它螞蟻的分種不一樣,它們還有一種特殊的毒蟻,毒性很強,或許,要我們的是食腐蟻中的毒蟻。獵物陷入深度麻醉後無法醒來,會因爲衰竭正常死亡,腐爛後,就是它們的食物。看樣子,這片黑竹林的下面,或許分佈着很多的食腐蟻的巢穴。”
鐵姐道:“該怎麼對付這玩意兒?”
老狼道:“下一次,咱們在紮營的區域裡,噴上大量的殺蟲劑,薰上硫彈,找稍微潮溼一些的地方紮營就行。”
我們將那泥球放回了土裡,捲毛本來要泄憤把那玩意兒踩死的,但老狼說食腐蟻是羣居生物,報復性很強,弄死它們,身上沾了它們的氣味兒,就很難擺脫這些東西了。
無奈,我們端端正正把泥球放回原處,順便用土給掩埋了。
弄清楚坑害我們的東西,知道下一次該怎麼防備之後,衆人鬆了口氣,收拾了東西,吃了些食物恢復體力,便繼續上路了,在當天中午時分,我們終於走出了黑竹林。
不過這並不算什麼好消息,越往前,我們所處的海拔越低,周圍植被茂密,幾十米高的大樹,甚至還有直徑五六米粗的巨大藤蔓,讓我們彷彿進入了原始叢林。
周圍的危險越來越多,我們的行進路線也越來越大,途中好幾次和一些野獸狹路相逢,能爬樹的就爬樹解決了,不能的就只能開槍射殺。
好在隊伍裡有善於追蹤野獸痕跡的人,帶着我們躲開了大部分的危險,下午三點鐘左右,衆人眼前出現了一條溪流。這條溪流很淺,沒有什麼危險,衆人走的滿腳是汗,燜熱難擋,便脫了鞋襪在溪邊休息泡腳。
泡腳的過程中,我發現之前一直不怎麼搭理我的天然呆竟然坐到我旁邊了,我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但也沒多說,免得又熱臉貼冷屁股,太尷尬了。
便在這時,天然呆緩緩道:“謝謝。”
我最初沒反應過來,須臾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便道:“沒事,我加入這個隊伍,不就是爲了當‘醫生’的嘛。”
天然呆淡淡道:“我說的是,謝謝你願意給我收屍。”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忍不住笑道;“我要是死在這片林子裡,你會給我收屍嗎?”
天然呆道:“你不會死。”
我道:“爲什麼?”
天然呆想了想,道:“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放棄這次任務。”
我道:“必要的時候是指?”
他道:“沒有勝算,無法前進,或者,威脅到某些人的生命的時候。”
我道:“這個某些人裡面有我?黃天說的?”
天然呆道:“我說的。”
我嗆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了他真正的意思,不由得無語,這小子情商低的我都想踹他了,說了半天,不就是想表達:我不想你死,關鍵時刻,可以撤退嗎?非要繞來繞去這麼複雜麼。
感慨了一下,我看了看周圍,發現其餘人都離我們挺遠,便壓低聲音道:“看樣子,你沒之前那麼恨我了。”
天然呆淡淡道:“我沒有恨你,但我不能接受最信任的人騙了我這麼重要的事情。”
我呼吸一窒,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以爲天然呆的憤怒,是因爲他死去的母親,但現在看來,似乎是我想錯了。我信任天然呆,因爲他是我從雪山裡帶出來的,我知道,他身上沒有利益紛爭,也沒有那些勾心鬥角。但同樣的,我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他也只信任我。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和背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我是經歷過的,簡直是涼透心肺。
“對不起。”
天然呆沒吭聲,不知道是接受還是不接受,緊接着就沒話說了。
我原本是看周圍人隔的比較遠,又見天然呆態度緩和不少,想打聽打聽我們這次任務的目標的,但現在也沒心情打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