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梓涵嘗試着吃了一口魚,欣喜的點了點頭,道:“哎,有人指點過的就是不一樣哦。這個可是人家教過我怎麼做的呢。還不錯吧。”
蘭陵彥微笑着看着宛梓涵,夾了一筷肚子上的肉給她,宛梓涵紅着臉接過去了,下一個瞬間,宛梓涵卻跑到一邊劇烈的嘔吐了起來。
“涵兒,你怎麼了?”蘭陵彥着急的起身,走到宛梓涵的身邊,把宛梓涵的脈門抓在手裡。
這樣劇烈的嘔吐,可是嚇壞了蘭陵彥了。
半晌,宛梓涵纔有些氣喘的道:“沒什麼,只是……”宛梓涵有些臉紅的回頭看了看那盤魚。
蘭陵彥皺眉道:“怎麼了,那魚燒的不錯啊。我們剛纔不是都吃過了嗎?”
宛梓涵嘟起小嘴,不樂意的道:“哪裡有不錯了,明明就很苦。剛纔你給我的那一塊,真的很苦。”
宛梓涵的臉上分明寫着苦澀,蘭陵彥不解的回頭看了看那盤魚,恍然大悟道:“涵兒我問你,你知道魚有苦膽嗎?”
宛梓涵迷茫的看着蘭陵彥,道:“苦膽,什麼是苦膽。你昨天不是和我說,如果不認識魚肚子裡的那些東西,就把它們全部掏出來扔掉嗎?我已經乖乖的照做了啊。而且這一次,我保證洗的很乾淨的哦。一片魚鱗都沒有留下。怎麼會苦呢。”
蘭陵彥嘆了口氣,道:“看樣子你是不想要吃飯了吧,我還是給你做烤魚吃吧。你過來看着,我教你怎麼弄魚的內臟。”
宛梓涵亦步亦趨的跟在蘭陵彥身邊,像一個小女孩兒一樣揉搓着自己的衣襟,問道:“蘭先生,我是不是好笨啊。怎麼什麼都學不會的樣子。明明自己就做的很難吃,還一副好像自己做的很好的樣子,是不是很討人厭啊?”
看着宛梓涵跟在自己身後那小心翼翼的忐忑模樣,蘭陵彥就笑道:“涵兒你並不是很笨,只是你以前都沒有做過這些事情,所以你做不好,也很正常啊。你不是在一點一點的進步嗎?”
宛梓涵原本是個樂天派,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在性格上有了些許畏首畏尾,不過這些日子和蘭陵彥在這裡的生活道也顯得十分的悠閒自在,性格里頭的一些小小的自卑這回在偶爾的時候冒出頭來,讓蘭陵彥有些措手不及。比如,剛纔這樣的情況。
不過依照蘭陵彥處理起來的得心應手的情況來看,想必宛梓涵這些日子也沒有少鍛鍊蘭陵彥。
不過這樣鍛鍊下來的結果也是相當可觀的,如今蘭陵彥只是三言兩語就能讓宛梓涵丟掉陰霾,燦爛的笑出聲來。就如同現在這樣。
蘭陵彥輕輕摸了摸宛梓涵的頭,原本想要揉揉宛梓涵的頭的想法被硬生生的打消了,改爲拍了拍宛梓涵的肩膀,笑道:“走吧,我們去廚房。”
宛梓涵愣了愣,道:“爲什麼去廚房?不是應該去山下小溪嗎?”
蘭陵彥笑道:“去小溪幹什麼,我昨天不是抓了好多魚放廚房的小水桶裡面了嗎?”
宛梓涵有些尷尬的拉了拉蘭陵彥的衣襟,不好意思的道:“都沒有了。”
蘭陵彥愣住了,不解的看着宛梓涵,問道:“都沒有了,那去哪裡了?你今天只做了一條魚啊。”
宛梓涵紅着臉道:“是你只看見了一條……”這個時候的宛梓涵,恨不得能夠躲在哪裡畫圈圈兒,不讓蘭陵彥見到她這個時候的窘迫。
可面對蘭陵彥問詢的目光宛梓涵又不得不爲蘭陵彥解惑道:“其實我今天做了很多次。嘗試了很多次,然後選了一條最好吃的給你吃。沒有想到……”
看着宛梓涵的窘迫,蘭陵彥一陣感動,道:“好了,我都知道了。辛苦你了,涵兒。那我們走吧,去山下,不過我們可能要晚些才能吃到東西了。你餓不餓,如果餓的話,先吃一些我昨天採來的野果吧?”
宛梓涵揚起燦爛的笑臉,道:“我不餓,我們走吧。”
蘭陵彥點頭,兩人便一前一後的往山下走去。
原本宛梓涵的衣裳都有長長的拖裾,可現在到了山裡生活,宛梓涵也穿着普通老百姓們穿着的衣裳。不得不說,若是在這種山林裡頭還想要穿着那樣長的拖裾,只怕只能一路滾下來了。所以宛梓涵和蘭陵彥如今的打扮也都是尋常莊戶人家的打扮,宛梓涵頭上的髮釵也換成了木製的荊釵。
可就算是這樣普通的裝扮,也無法掩蓋兩人身上逼人的貴氣。只是這山林中也就兩個人,所以兩人走在這山林中倒也是毫無違和感。
這也是宛梓涵選擇在這裡居住的原因,這裡不光是她想要的地方,而且這裡人跡罕至,生活條件雖然說是艱苦了一些,可到底還有蘭陵彥幫着她打理一切。
從未體驗過這種山野生活的宛梓涵最開始的時候是覺得十分的有趣,感覺任何事情都比較新鮮。可新鮮感一過,才發現要在這個要什麼就沒
有什麼的山林裡過下去,實在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情。光是每天的吃飯問題就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不過幸好,不管她做出多麼難吃的飯菜,蘭陵彥都會想方設法的安慰她。
也幸好,這山下一條河流裡頭有兩個人永遠都吃不完的魚。
對於宛梓涵來說,去捉魚,也是一種樂趣。
就好比現在,她就蹦蹦跳跳的走在了蘭陵彥的前面。就算蘭陵彥在後面大聲的喊叫讓她慢一點,再慢一點,她都置若罔聞。
她現在的輕功也算是小有成就,就算偶爾有什麼突發狀況也能夠自己快速的解決掉,而不會發生什麼意外。這一來二去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蘭陵彥看着陡峭的山路倒是分外的擔心,總害怕她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這山裡灌木叢很多,就算蘭陵彥有能力在她跌下山崖之前抱住她,也沒有辦法保證能夠讓她不受傷。
何況這裡地勢複雜,各種樹木參差不齊,根本就不利於輕功的施展。原本蘭陵彥是想着等這兩日空閒下來之後,就把這下山的路好生的整理下,也免得宛梓涵不小心發生了什麼意外,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就好比現在,蘭陵彥的心簡直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涵兒,你慢些跑,慢點兒。”蘭陵彥的輕功比宛梓涵要好許多,可蘭陵彥一隻手裡拿了一根叉魚用的魚叉,另一隻手裡拿着一個水桶,原本走路就有些困難了,更別提還想要追趕前面跑得歡快的宛梓涵了。
宛梓涵回頭看了看蘭陵彥那不方便的模樣,倒是笑的分外的開懷,道:“哎,蘭先生,你也有這樣落後的時候啊。嘿嘿,我可不會等你的哦。我先走了……你自個兒慢慢的趕上來吧。哈哈哈哈哈……”
宛梓涵清脆的笑聲伴隨着她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蘭陵彥的眼前。
蘭陵彥嘆了口氣,心理倒是想着,這宛梓涵調配起來的時候,當真像個孩子。那樣的節奏明快,那樣的青春活潑。就好像在這一刻,她生命中所有的陰霾都不曾出現過。
原本蘭陵彥還想要不顧一切的趕上去,不過想着這下山的路他們都已經走過許多次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才放棄了想要即刻追上宛梓涵的想法。
可當她趕到山下的時候,卻沒有看見宛梓涵的影子。
一種深沉的恐懼緊緊的抓住了他的心臟,這裡他們已經來過了許多次,一個大活人怎麼會走丟了呢。
走到河邊,發現河邊的小路上出現了許多陌生人的足跡,空氣中還伴隨着血腥的味道。甚至河水中也漂浮着一些小魚小蝦的屍體。一切的一切都顯示着這裡發生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
蘭陵彥不敢大聲叫喊,生怕這樣的喧譁加速了悲劇的發生。剛把魚叉和水桶扔在了河邊,準備去找宛梓涵,他身後就出現了一隊陌生人。
原本蘭陵彥是想要趕緊的躲藏起來,卻發現附近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索性就勢彎下腰捲起褲腿兒,順便從地上撈起一些泥巴隨意的抹在了臉上,裝作是過來打漁的漁民,順便一探究竟。
“喂,打漁的,有沒有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這邊走過去,他受了很嚴重的傷,應該是走不遠的。”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大喇喇的問蘭陵彥。
蘭陵彥皺了皺眉,原本是想要說幾句的,不過聽着他們說話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是有些像夜闌的口音。自己若是一開口,肯定也是夜闌口音。如此一來,倒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嫌疑了。
於是便裝聾作啞的比劃着,示意自己根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而且口裡還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告訴他們自己是個啞巴。
那爲首的男人嗤笑道:“我就說這荒山野嶺的哪裡來長相如此秀美的男人,原來又聾又啞,怪不得只能躲在這深山老林裡頭捕魚度日。這等山野小民,只怕看見那種血腥的場面也忍不住大吼大叫,哪裡還能夠如此鎮定的捕魚啊。看來那人可能沒有走這條水路。兄弟們,咱們往別的地方去找找看。”
那人說話的聲音很大,頗有些聲如洪鐘的感覺。
不過蘭陵彥直覺的感覺到這個男人一定有什麼陰謀,所以就算他們轉身離去了,蘭陵彥也沒有着急的去找宛梓涵。反而是在原地認認真真的捕魚。
不出蘭陵彥所料,那些人果然是躲在暗處觀察着蘭陵彥。看到蘭陵彥捕魚的動作嫺熟,這才放棄了對蘭陵彥的懷疑。然後越過蘭陵彥捕魚的地方,往前面匆忙的去了。
蘭陵彥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着周圍的環境,想着這宛梓涵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這陌生人都折騰了一會兒了,還沒有看見她。轉念又想,剛纔那些陌生人口中並沒有關於宛梓涵的消息,想必她現在還是安全的。只是,這人去了哪裡。
蘭陵彥在原地着急的團團轉,這空氣中瀰漫着的
血腥的氣味兒沒來由的讓他心煩意亂。
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就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突然,他聽到一陣細微的聲音,好像在呼喊他,道:“蘭先生,蘭先生……”
循着聲音找過去,竟然在一處藤蘿掩映的地方找到一個陰暗潮溼的山洞,洞口的雜草有些凌亂,還沾滿了血跡。蓋住那些血跡的雜草很顯然是剛纔有人胡亂的扯在洞口做掩護的。
也正好蘭陵彥在外頭,才分散了那些人的注意力。否則這個山洞,肯定是會被那些人發現的。
雖然以蘭陵彥的武功,並不怕那些人。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找的人究竟能告訴誰,更加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這一帶找人。
蘭陵彥一進去,就看見宛梓涵有些蒼白的臉。在她的眼眸中掩飾不住的慌亂和驚恐,就好像剛纔的她經歷了一場巨大的劫難一樣。而她面容上的悲傷,就好像是再多的幸福和快樂都填不滿的一樣。
“涵兒,你怎麼樣?你怎麼會在這裡?”蘭陵彥探身進去的時候,才發現宛梓涵的身後躺了一個人。看其身形一定是一個男人,山洞裡的光線十分的陰暗,並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不過憑着感覺,蘭陵彥知道宛梓涵對這個人十分的關心。
蘭陵彥心裡浮現出一抹十分不舒服的感覺,然後就想到了剛纔那一羣人正在找的人。連忙把宛梓涵拉起來,道:“涵兒,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這個人是什麼人,你幹什麼要救他。”
宛梓涵詫異的看着蘭陵彥,有些奇怪的道:“蘭先生,都說是醫者仁心。蘭先生你怎麼可以見死不救呢。”宛梓涵的口氣,明顯的十分的生氣,看着蘭陵彥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奇怪。若是蘭陵彥看得清楚的話,一定能夠看見宛梓涵的眼睛裡跳躍着憤怒的火焰。
蘭陵彥很少看到宛梓涵這樣的生氣,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嘆了口氣,解釋道:“涵兒,我並不是不允許你去救人。我的意思是,你救人,也要看清楚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且,不能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你可知道,我從山上下來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心理又多着急。若是你爲了救他兒出現了什麼意外,你讓我如何對你的父皇交代?”
宛梓涵安靜的笑着,臉上出現了一抹恬靜的笑容,仰着頭,看着蘭陵彥,笑道:“蘭先生,你知道嗎?就算用我的生命去換取他的生命,我也無怨無悔……就算事情再發生一遍,我還是會救他的。”
宛梓涵的話讓蘭陵彥的心猛然一沉,就好像一記重錘,狠狠的錘在了蘭陵彥的心上。
在這個人世間,能夠讓宛梓涵如此傾心對待的男人只有一個,那便是夜雙羽。可是夜雙羽不是應該在夜闌國的國都嗎?難道……
蘭陵彥的心頭升起了一抹不好的預感,這才猛然想到,這條河的源頭便是在夜闌國中。
帶着些許僥倖的心理問道:“涵兒,你說的人是……”
宛梓涵的笑容裡浮現出了一抹傷痛,隨即點頭道;“是的,是羽哥哥。或許,只有失去那一切,他才能成爲我的羽哥哥。或許,只有這樣,我們纔可以這樣近距離的一起。只是……”
宛梓涵的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順着宛梓涵的臉頰流了下來。
在蘭陵彥還愣在當場的時候,宛梓涵就已經“噗通”一聲跪在了蘭陵彥的面前,哭泣道:“蘭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不管他過去是做錯了什麼,才讓你離開他,都請你救救他,好嗎?他已經失去他的一切了,他不能失去他的生命。因爲……”宛梓涵咬了咬下嘴脣,半晌,才肯定的道:“因爲,我需要他。”
這最後的四個字,如同五雷轟頂一樣的把蘭陵彥轟炸的七葷八素。好一句:“我需要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蘭陵彥用自己覺得已經是最平靜的聲調說道:“我盡力而爲。”不管怎麼樣,對於蘭陵彥來說,夜雙羽的再次出現,都是一個災難,就好像把原本屬於他,或者說是即將屬於他的快樂硬生生的奪走。
或許在以後的日子裡,連這樣默默的守候在宛梓涵身邊的機會,都不會有。
宛梓涵此刻根本無暇顧及蘭陵彥心底的悲哀,她惦記着是始終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儘管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儘管他看起來十分的落魄,可宛梓涵的心裡,依舊只有她一個人的存在。
“蘭先生,謝謝你。”宛梓涵看着蘭陵彥,十分的真誠。
蘭陵彥苦笑道:“他是我師弟,就算你不和我說這些,我也會救他的。”
宛梓涵默默的低下了頭,許多原本根本是無跡可尋的事情,在她的頭腦中,逐漸的連成了線。
逐漸的,她看着蘭陵彥的眼睛裡,已經有了些許不一樣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