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雲泥之別
“那邊！”
老刁大手一揮，方纔彈雨來襲的時候，他可沒把心思全部放在蜷縮和祈禱上。
他的怒吼聲在亂糟糟的環境下沒有傳出太遠，但身邊幾人還是聽得真切，黑黝黝的槍口轉過去。
“砰！”
然而刺破夜晚的聲音又一次從對面傳來，一點火光閃過，在老刁的左手胳膊上咬出一個不大的血窟窿。
他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上。
人羣一下混亂起來，如果那恐怖的彈藥沒有打完，出了掩體他們現在就跟活靶子一樣。
“是普通子彈！他從我們手裡搶的槍，壓上去！不想死就趕緊壓上去，別讓他有機會緩過勁來！”
老刁的吼聲再次提醒了所有人，槍響四作，數十發出膛彈藥組成了橙黃色一閃即逝的星圖，火力網幾乎將子彈射來的方位覆蓋，隨後沉重的腳步接連跟上。
他自己則喘出兩聲粗氣，掏出口袋中的止血帶用嘴撕開，繞着小胳膊簡單纏上兩圈之後當即大步跟進，握槍的胳膊上青筋裸露，眼色沉得嚇人。
“呲啦！”
流彈中，一抹藍色的電弧再度於夜幕下拉出幾尺長的網狀，持續不到一秒後頓時消散，老刁手上這些人雖然不全是士兵，但好歹也經過長期訓練，無數槍口反應迅速，出膛的子彈咬着那抹電弧的盡頭不放。
局勢仍不明朗。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子彈究竟打沒打中，就算打中了，又是個什麼效果。
偶爾會有零星的火光逆着大流反向打來，只是沒再射中任何人，顯然對方也沒多少餘裕。
在雙方距離逐漸拉近的同時，老刁忽然站定了，凶氣滾動的眼裡倒映着眼前的一切，他觀察着霍見鋒反擊的槍火，以及和那奇怪的藍色電弧出現的距離差。
隨後他槍口一撥，血淋淋的胳膊不顧痛感架得穩當，在那幽藍電光出現的同時，猛然扣下扳機！
看不見的槍線咬向電光前頭一段距離，這一次漆黑的樹叢被撕開，所有人都看見一個人影趔趄了一下。
打中了！
老刁這一槍瞬間擡起了士氣，旁人迅速跟着射擊，隆響之聲綿延不絕，可惜一道道彈幕再次撕開樹叢後，卻沒見到那該死的影子。
“包圍他！”
老刁一個手勢，人羣頓時作扇形散開，只要鎖定了他的位置，過了面前的樹叢之後是一片開闊平地，他往外跑等於找死。
聚財閣樓的位置，是經過仔細挑選的，容易讓人產生能反殺的錯覺，失敗後又會發現身後沒有退路。
他覺得自己贏了，一頭狼的爪子再怎麼鋒利，也絕難對付成羣結隊、經驗老道的獵人。
何況還是匹受傷的狼，他幾乎確信自己剛剛那一槍打中了。
包圍圈逐漸縮小，離中心一小片區域還剩下十步的時候，他又一個手勢，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隨後一個個灌滿了火油，熊熊燃燒的玻璃瓶被投出去，漫天潑蕩的橘紅色馬上就會照亮一切，他不打算給對方任何一點機會。
然而，也就在這個瞬間，刺耳尖銳的電流音再度響起，金屬摩擦的聲響中，漆黑的影子撞破夜晚，十步的距離在剎那間被抹平。
那一刻，首當其中的三個倒黴蛋眼裡，是個刀削出來似的恐怖男人，奇怪的噪音、扭曲的五官，小團白氣和藍色電流環繞的臂膀，以及那雙殺意沉重的雙眼裡，猩紅的顏色有如水墨散開！
霍見鋒揚起的手臂上響起一連串奇怪的鋼鐵音節，厚背刀映着朦朧月色，在夜裡拉出大團烏青色的華彩！
一聲牙酸的肉響裡，面前三人的腦袋凌空飛起，連帶着沖天的血柱，灑下一地黑紅的斑駁。
直到這個時候，老刁才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隨之而來的是山海一般沉重的死亡恐懼。
“開火！”
他怒聲一出，甚至不用聽清說的是什麼，一衆被嚇醒的人全部下意識地扣動扳機。
彈雨迎接着霍見鋒那對冰冷淬鍊的雙眼，一個眨眼間他消失在原地，無數子彈遺憾防空，甚至有一兩枚在混亂中不小心打中了自己人。
那一人一刀在夜色下有如野獸飛馳，烏青色的光面畫出一道道匹煉的光流，以及數不清的斷肢飛血！
霍見鋒的速度已經超越了普通人類能夠捕捉的範圍，不規則的運動軌跡更讓槍口無從做出預判。
即使偶爾會有一兩顆流彈瞎貓碰死耗子式地撞向他，馬上也會非常詭異地以奇怪角度偏開。
大多數人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便被他一刀奪走了性命，轉瞬之間二十人的隊伍已經死去將近一半。
恐懼終於壓垮了一些人的心臟，其中幾人扔下槍桿轉身要逃，可身後那個黑雷一般的人影追上他只在瞬息之間，隨後刀華映出漫天血光。
老刁站在原地沒動，斑駁的牙齒使勁咬着嘴脣，血腥味和疼痛幫他趕走恐懼和混亂，他機械式地扣動扳機，一槍接着一槍。
只可惜他的子彈也並不比其餘人的厲害到哪去，老式機瞄孔幾乎沒有一次能夠鎖住霍見鋒的影子，就算偶爾幸運一次，也並沒有用。
之前不是打中了麼？他能這麼殺人爲什麼還要跑出去？直接在屋子裡把人全都宰掉不就好了？爲什麼要跟他們浪費這麼長的時間？
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覺得半百的自己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恍惚之間，四周已經沒有活人，霍見鋒站在不遠處，冰冷的眸子死死咬住他，只叫人感覺喘不上氣來。
“那姓賈的在哪？”
他的聲音像榔頭一般敲打在老刁的喉嚨上。
殺得起興的同時，霍見鋒也注意到一個問題。
賈書文不見了。
老刁眼角一跳，顫顫巍巍地，脣角蠕動幾寸，長滿老繭的手無聲無息探向褲腰，隨後這纔出聲。
“去你媽的。”
霍見鋒面無表情，他揚起手臂，刀光流轉，崩得自己一身粘稠血肉，渾身黑糊糊得只剩下一種顏色。
但老刁的褲腰上，那隻無主的手仍舊死死握緊，裡頭抓着一隻連線的金屬片。
不到半秒之內，一絲難以察覺的細微聲響被霍見鋒敏銳察覺到，山崩一般的危機感在他的心頭炸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