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偏房中，眉目清秀的女孩被阿大擰着胳膊推了進來，大塊的青紫浮現在她白嫩的胳膊上，粉色的布鞋在門前刮破了洞，玲瓏的腳趾可憐巴巴地露出來。
她一擡頭，禿着腦袋的劉金濤挺着個肚子，一腳翹在凳子上，黑着臉丟出兩個字，“回答。”
吳靜婷一愣，繼而傳來的確實一聲炸雷般的怒吼。
“聾了嗎？老子要聽你的回答，我不等三天了，現在回答！是從了我，還是我明天起就讓人斷了你們家一切財路，再把你那個爹扔進牢裡去？！”
劉金濤咆哮道，臉色漲紅。
“我......我......”
吳靜婷一懵，半響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劉金濤“咣噹”一聲踢翻了板凳，胳膊一甩就衝外頭劉管家吼：“給老子聯繫紫金礦業的老闆！”
這一聲直接給吳靜婷的魂都喊沒了，她只覺得開水燙過腦子，一時間沒有思考地脫口而出，“別！別，劉少爺，我願意......願意。”
“好，挺好。”
劉金濤皮笑肉不笑地低下頭，叫她心裡發毛。
他擡起胳膊，長着汗毛的大拇指衝着屋子裡面一比劃，聲音冰冷，“裡邊有牀，洞房吧。”
吳靜婷只覺得鼻腔一股酸意涌上來，她指間輕擦模糊的眼角，仰頭拼命擠出一副笑臉道：“劉大少爺，我女人家的，這輩子就這一次，挺大一事情，能不能......能不能緩一緩，我爹孃還不知道呢。”
“啪！”
清脆的響聲在屋裡迴盪，門口瓜皮帽的李叔手中香菸抖了抖，跟沒聽到一樣。
吳靜婷白皙的臉上多出五個通紅的指印，劉金濤蹲下來，離她幾乎臉貼着臉，鐵硬的聲音像要撕破她的心臟。
“你爹孃？什麼東西？老子跟你說了，你們一家子在江鬆，連人都算不上，那就是畜生，讓人使喚的。我在給你作人的機會，他們只會高興，是你救了一家人，懂不懂？現在最後一次機會，想一想，該做什麼？”
女孩靜靜地聽着，掛着淚光的睫毛眨了兩下，隨後她顫抖着，摁住自己發軟的雙腿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悄聲朝裡屋走去。
只是最後，她還忍不住回頭，朝門外看了一眼。
劉金濤舔了舔嘴脣，將外邊牛皮衫掛在椅背上，正準備也往裡去。
可正在這時，聽見外頭傳來動靜，李叔大聲警告說屋裡在辦正事，卻還是沒有攔住，而是有人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高喊：“劉老爺有請大少爺去正房。”
隨後外頭一管家帶兩下人都沒了聲音，劉長生髮話的事情，他們哪敢說什麼，只能眼巴巴等着大少爺的反應。
美事被打擾，劉金濤厚實的手背暴躁地敲在桌上，但他到頭來也不敢跟老頭子對着幹，思索片刻後對外邊說：“讓那人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子不高的面生少年，劉金濤也沒有在意，畢竟劉家大院裡住着百來口人，他又哪裡記得全，只是招了招手，讓人過來後沉聲問道：“老爺讓你來的時候，有沒有說過是啥事？他心情看上去咋樣。”
“回少爺的話，老爺當時看上去臉色很不好——”
這句話聽在劉金濤耳中只覺得心頭一涼，腦子裡不禁開始回憶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麼會被抽鞭子的事情，卻沒注意到面前少年的目光一瞬間從平淡變得像要殺人一般。
“非常暴躁，就像我現在一樣。”
吳鉤倏地半步衝上前，
握緊的拳頭毫不保留打進劉金濤的心窩，那張肥厚的臉乾嘔出一水混着血的唾沫。
隨後他一把拉住劉金濤的手臂，返身一扭，肩膀前頂，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他摔了出去，聲勢浩大的震動和響聲吸引力內外所有人的注意。
“吳鉤？你怎麼......”
吳靜婷從裡屋探出頭，便見到弟弟一屁股坐在七葷八素的劉金濤身上，嚇得一個機靈。
“姐，他對你做什麼了沒有？”
少年託着下巴轉過頭，一字一句沒有起伏地問道，冷靜得叫人害怕。
“沒......沒，還沒。”
“那他還算給自己留了條命。”
而同一時間，屋外李叔打着阿大阿二也衝了進來，他見着地上的大少爺，一臉不敢置信地怒吼道：“是不是不要命了？這裡是劉府！他是大少爺劉金濤！老爺殺了你市政局都不會說什麼，你他媽......”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噎住了，因爲目光裡吳鉤黑着個臉，右臂輕輕一抖，寒光閃爍的刀片已經抵在劉金濤脖子上。
方纔還威風凜凜的大少爺清醒過來後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哆哆嗦嗦地向吳鉤好言祈求道：“別別別......別衝動啊，我是劉家的人，要錢要女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隨......隨便你開口，都能給你的。”
吳鉤跨坐在他身上，冷冰冰地斜瞟一眼，伴隨着刀片緊了半分輕聲說道：“那我要你的命，可以給嗎？”
這一席話嚇得劉金濤襠裡直接奔流到海不復回，隨後吳鉤不再理會他，而是轉頭對着李叔說：“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派個人把劉二少爺找來。”
“小英雄不要激動啊，有話好好說，要不你先把刀子從大少爺脖子上放下？有什麼話大家都好說嘛，你看他可是劉家的大少爺，要就這麼死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不說，老爺肯定不能善罷甘休。”
李叔臉上陪笑，心裡一千個思緒流轉，卻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吳鉤微微一笑，手中刀片卻是又緊了半分，給劉金濤當場又驚出一聲雞叫，這才說道：“十分鐘，每過兩分鐘，我手裡的刀就緊一寸，什麼時候他會死，我不知道——”
他嘴巴朝着李叔右邊那個呆愣愣的傻大個一努，“你叫什麼名字？”
阿二猶豫了半響，李叔一個指節敲在他腦袋上，這才悶悶地說：“我叫高有財，劉府里人都叫我阿二。”
“高有財是吧，就你了。再說一遍，我要見劉二少爺，你去找到他，就告訴他‘鉤子’這兩字，中途要是跟任何人通風報信，你就得爲大少爺的死負責，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