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馬邈的妻子李氏,看到馬邈花天酒地的這番模樣,李氏臉色鐵青,對馬邈討好似的笑容根本就不予理睬,斥問道:“屢聞邊關軍情甚急,夫君卻有如此雅興,何也?”
馬邈呵呵一笑道:“夫人吶,這軍國大事自有朝中那些肱股大臣操心,我乃江油關的一個小小守將,上不管天,下不管地,軍情再急,幹我甚事?”
李氏沉聲道:“在其位,便謀其政,夫君奉天子之令把守江油關,如此要隘,豈可掉以輕心,何況前者天子已經降詔,諭令各處嚴加守備,謹防魏兵偷襲,夫君如此做派,倘若魏兵來襲,又何以爲戰?”
馬邈輕舒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道:“天子寵幸黃皓,沉緬於酒色,這上行下效,我聽個小曲喝杯小酒也不算過份吧?何況魏兵此次來襲,勢不可擋,漢之將亡,益州早已是人心離散,我也得儘快給自己謀一個出路纔是,大漢的船就要沉了,總不能讓我們一起陪葬吧。(. )”
李氏性情剛烈,聞言勃然大怒,唾了馬邈一臉,罵道:“呸!好歹你也堂堂七尺男兒,拿着朝廷的俸祿,卻懷着不忠不義之心。也不知當初我如何瞎了眼,竟然嫁給你這等卑劣無恥之徒,哼!”李氏一跺腳,拂袖而去。
馬邈被她唾了一臉的唾沫星子,不禁是氣急敗壞,卻又不敢發怒,用手一抹,瞧着那兩個歌姬和管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又不禁是怒火中燒,怒罵道:“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歌姬和管事慌忙垂首而立,耷拉着腦袋再也不敢看馬邈。
馬邈望着李氏遠去的背影,悻悻然地道:“婦人之見將夜!愚不可及!”
半晌,那管事偷眼看了馬邈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還繼續嗎?”
馬邈的好興致都給敗光了,現在如何還有心思再聽小曲,他抓起几案上的酒杯,一把擲在了地下,摔了個粉碎,怒道:“滾!滾!滾!都給老子滾蛋!”
那管事的和歌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垂着頭,逃也似地離開了。
馬邈好生鬱悶,抓起案上的酒壺,一仰脖,直接將酒壺中的酒倒入口中,咕咕地喝了起來。
剛喝了兩口,下面又有人稟報道:“大人——”
他話還沒說出口,馬邈已經是暴走了,喝罵道:“不是讓你們滾蛋嗎,還來幹什麼?”
稟報軍情的守城的隊率,他也搞不清是什麼狀況,一進門就被馬邈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嚇得臉色煞白,手足無措。
馬邈罵完之後,才發現底下的人並不是他的管事,而是守城的隊率,顯然是罵錯了人,不過罵就罵了,以馬邈的地位,當然是懶得解釋,更遑論道歉了,掃了他一眼,緩緩地道:“有何事稟報?”
隊率趕忙俯頭稟報道:“啓稟大人,由打成都方向來了一大隊兵馬,爲首的自稱是中尉右丞劉胤,欲求見大人。”
馬邈微微地一怔,中尉右丞主管的是京城的治安,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跑到江油關來,而且還帶着大隊的人馬,難不成是要去增援劍閣的?可馬邈想想也不對,中尉府例來與軍方互無隸屬,朝廷就算是派兵增援,也只能是派一位將軍極別的統兵前去,中尉右丞帶兵去劍閣,這又算怎麼一回事?
“他帶了多少人馬?可曾說要去哪兒嗎?”
隊率道:“大約八九百人的樣子,不過看裝束並非是朝廷的軍隊,倒象是某些豪門望族的私兵,至於去哪兒,那位大人並沒有說,小的也不敢相問,只能是先行稟報大人。”
“私兵?”馬邈更糊塗了,劉胤帶着這麼多的私兵這要去那兒,支援劍閣前線估計是不可能,還沒聽說那個豪門大族把自己看家護院的家兵派出去替朝廷打仗,何況區區有幾百個人,到了大軍雲集的劍閣也是無所做爲的金品梅:少女鑑寶師。
剩下的一個可能那就是劉胤帶家兵出來狩獵或者是遊山玩水,但時局這個狀況,這位安平王府出身的貴公子真有那個閒情雅興?
馬邈想不通歸想不通,不過人家的官職比自己大,又是皇室宗親,馬邈可不敢輕易地得罪,立刻起身,親自出城去迎接。
由於耽擱的時間比較長,張樂早在那兒罵上娘了,還好有趙卓在身邊勸他稍安勿躁,否則依張樂的個性,非上前砸了江油關的城門不可。
劉胤倒是氣定神閒,不急不躁,守城門的隊率已然進去稟報了,相信馬邈應該會很快現身的。果不其然,沒有多大的工夫,從江油關中出來一人,左右隨從成羣,看架式,應該就是江油關守將馬邈無疑。
馬邈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比較瘦,雙頰枯柴,頷下幾縷短鬚也是參差不齊,倒是一對眼睛賊亮賊亮,人還未至近前,笑聲已至,衝着劉胤拱手見禮,道:“不知劉右丞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馬將軍客氣了,倒是在下來得唐突了些,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雙方寒喧片刻,馬邈將劉胤迎入驛館之中,江油關算得上是蜀道之上的一座重要驛站,往來的人員和物資是絡繹不絕,饒是如此,也只能勉強地安排劉胤半數人馬住下,剩餘的人員,馬邈吩咐手下官員騰出了幾十間民房,將劉胤的人馬全部安頓了下來。
按劉胤的原計劃,是不準備在城內多討擾的,不過馬邈很是熱情周到,劉胤也就沒有拒絕,何況江油關的防守在整個計劃中還是佔據着重要的一環,劉胤決定在江油關盤桓一兩日,瞭解一下馬邈的真實情況。
歷史上的馬邈給劉胤留下了極壞的印象,貪生怕死,屈膝變節,讓這樣的人來守江油重鎮,劉胤的確有些不放心。可現在劉胤手中沒有能撤換馬邈的權力,馬邈再差勁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員,自己只能言語提醒,讓他多加防備,至於有沒有效果,劉胤還真的沒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