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梯形教室最後一排走上講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做爲一個經常窩在蟻穴裡的半宅男,我對這樣拋頭露面的情況還是不太適應。
想到花七在鳥巢開演唱會,幾萬人就看他一個人表演,他還能鎮定自若,時不時還擺出幾個撩妹姿勢,我簡直佩服。
面前有五張畫,原作是清朝著名畫家石濤,是“清初四僧”之一,他幼年家中遭變故後,出家爲僧,半世雲遊。
他的畫作,工筆極爲細緻,在當時那個年代,他算是特立獨行的先鋒者。畫家也有跟風一說,清初之時,盛行仿古,也就是揮毫潑墨的寫意山水。
他卻不走尋常路,經常變化構圖,他有一句名言:搜盡奇峰打草稿。
風格多變,代表他的畫作,在掌眼的過程中,需要更多的經驗。
我跟這位畫家的畫,算是有緣,在我衆多的打眼黑歷史裡,他佔有重要地位。
我最後一次打眼,虧掉了我僅剩的一點生活費,導致我只能點蠟燭,就是他的畫。
回頭看了一眼,姚奇抑制不住地得意,期待我出醜。
我心裡呵呵,哥們兒,等着瞧好咯。
問教授要了一個放大鏡,臉幾乎貼在了畫前。
“湊那麼近,小心對子眼兒!”姚奇在我身後大喊:“看不出來瞎猜一個!別浪費我們寶貴的學習時間!”
身後頓時一陣鬨笑。
我懶得理會他們,深吸一口氣,定神看細節,我首先排除了三幅開眼假。那些畫一看就是新手臨摹的,線條上墨都不均勻,有些還有所停頓,一看就是看一筆,畫一筆。
還有兩幅,觀察了差不多兩分鐘,我驚訝地發現,它們基本上是一模一樣。
我開始冒汗,這是我的飯碗,難道咱栽在這裡,真的讓姚奇那個奇葩看笑話?
閉上眼睛,身後各種竊竊私語,立刻鑽入了我的耳朵。
“這個人就是破格錄取的跳級生?看上去很菜啊。”
“我看他這下下不了臺了,他怎麼惹到姚大少爺的?”
“也不知道他有什麼背景…他叫什麼?樑炎?他爸爸是誰?沒聽說過哪個企業是姓樑的誒…”
這些話聲音越來越大,我聽得非常清楚。
就在這時,身邊的教授走了過來,“同學,不知道的話就算了。看不出來是正常的,回座位上去吧。”
我對他擺了擺手,心說老子要是個普通學生也就罷了,堂堂樑鬼孃的外孫,丟不起這個臉。
靜下心來,我轉眼看向畫的款字。
“康熙四十六年?”
忽然就在這一剎那,腦子裡像過電一般,也就是1707年!這一年,正是石濤先生去世的那一年!
我迅速地再次打量這幅畫,只見畫中筆力十分蒼勁,用色極爲細膩。
我簡直想大笑,轉頭對教授說,“我知道答案了。”
教授嗯哼道:“請說,哪一幅是真跡?”
臺下的同學已經在各搞各的,吵鬧聲不斷。
我大聲道:“全是假的。”
剎那間,臺下鴉雀無聲。
教授愣了,隔了幾秒鐘,他開始鼓掌。
姚奇見狀,直接站了起來,指着我:“他絕對是猜的!”
教授看了一眼姚奇,我看得出來,連他都怕了姚奇三分,尼瑪這姚奇的爹是捐了多少錢,他簡直就是要上天,跟太陽肩並肩!
我笑了笑,答道:“這位同學,稍安勿躁,讓我講一講自己的理由。”
沒給他時間反駁,我立刻繼續道:“這1707年,是石濤先生仙逝的那一年,他在1706年的時候,畫了一幅山水畫,送給了道先生,在那之中的題跋裡,已經感嘆了自己體力不支。到了1707年的上半年,他幾乎連拿筆的力氣都沒有了,而臺上的畫,筆力都很有勁兒,我給大家個建議,下次臨摹石先生的畫,先去擼一發。”
姚奇剛想插話,我趕緊拿了粉筆,直投向他,正打中了他的腦門兒,緊接着道:“聽人把話說完!”
“大家用膝蓋想想,在一個人快死了的時候畫畫,能畫得這麼有勁兒?”同時我指了指黑板上的畫,“不信的同學,自己上來瞅瞅。”
接着,我轉身把粉筆還給教授,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看着姚奇的那張臉,只感覺天空飄來幾個字,倍兒爽!
下了課,我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聽見姚奇喊我站住,我暗罵當老子傻?喊站就站?
直衝食堂,我一進去就愣了,孃的上課的那點兒,感覺校園裡根本沒幾個人,這一到飯點,人都像從土裡長出來的,把食堂圍了個水泄不通。
忽然就在這時,我看見胖古在向我招手。
他已經排到了前面,讓我過去站他的位置。他已經打好了米飯,正在排隊打菜。
從隊伍的長度來看,這個菜,肯定很好吃。
剛準備走過去,只見他的身後猛地伸出一隻手,一下扣住胖古的肩膀,接着用力一撇,胖古沒有準備,人直接側倒了下去。
咣噹一聲,不鏽鋼飯盆打在地上,米飯撒了一地。
擡頭一看,姚奇和另外兩個男生走了過來,對胖古道,“跟誰招手呢?怎麼了?就幾小時沒見,就有小團伙了?”
孃的,欺人太甚,我徹底火了,也許是人太多,姚奇並沒有看見我,我往隊伍內側一靠,看見一哥們兒正打了一滿碗西紅柿炒雞蛋,路過我旁邊。
我一把拽住他,從兜裡掏出五十塊塞給他,同時搶過飯盆,“哥哥愛吃這個菜,讓給我。”
我轉身的同時,聽見身後那哥們兒嘟囔了一句:“草,神豪!”
端着飯盆直走向姚奇,他和兩個同夥專注於把火撒在胖古身上,用腳踩着他肩膀,不准他起身。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舉起西紅柿炒蛋,一下沒猶豫,全扣在了姚奇頭上。
他們愣了一下,我趁這個空檔,一把拉起胖古,剛想跑,猛地感覺後背一震,幾乎就是同時,我被一股子力量衝擊,人直接撲倒在地。
後背上附着着居魂的刀,傷害全被刀抵擋了,感覺不到痛,我立刻反身。
一道黑影直撲了下來,我條件反射地就去擋。
這一下擊打,我是百分百的全吃,手臂幾乎被震斷。
定睛一看,姚奇身邊的兩個同夥,一人拿了一根掃把,站在了我面前。
我和胖古身邊,已經被人羣讓出了一個大圈,所有人都不敢看向這邊。
就在這時,一頭紅色黃色的姚奇從後面走了過來,他瞪着眼睛,咬牙說:“這次,老子跟你玩兒次大的,咱們現在小打小鬧,沒意思,今天下午,操場上,咱鬥一次畫,你要是贏了,這次的事我就不計較,你要是輸了,就算死了,也是你自己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