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幾年的照片,應該是彩色的,只是複印出來後,變成了黑白的。
我老媽生我的時候25歲,那年老爸送了她一件花襯衫。在照片裡的她,正穿着那件衣服,笑得很燦爛。
我可以確定這是在我出生後發生的事,先不說我老爸老媽怎麼會認識矮子的爺爺,這旁邊的幾個人又是誰?這一系列問題都被矮子的一句話,給擠到了腦後。
那個時候矮子的爺爺少說也應該有六七十歲了。可是照片上,矮子指的那個人,看上去比我老爸還年輕。他們…難道全都不會老?
我轉頭望向矮子,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早就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開口道:“這的確是我爺爺,他從三十歲開始,臉就沒變過,一開始他還覺得挺好,一輩子都是帥小夥子,但是他越老,就發現越不對勁。”
我插話道:“怎麼不對勁法兒?”
矮子從口袋裡掏出煙,抽上,繼續說:“不老的,只有臉。自打我爹出生後,他的健康狀況就開始急速下降,而且這種異樣,也遺傳給了我爹。我爹到了二十多歲,樣子就定格了,連鬍子和頭髮都不長了。”
我看着矮子初中生一般的身材和樣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我說:“你…不會也…”
矮子拿起照片複印紙,眯着眼睛,朝紙上吐了一口青煙,道:“是的。不老,但是會死。如果照這樣下去,我的兒子在幾歲的時候就會停止生長,就算有哪家大姑娘願意嫁給這樣的怪物,生出來的下一代,估計幾個小時,就會停止生長。”
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根本無法接受,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
矮子看我不說話,嘖了嘖說老子都沒消極,你消極個屁啊,這人活着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你天天整得苦大仇深的,也沒啥用。
說到這裡,我驀地想起,不老的,還有另一個人。
照片上,居魂仍然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感覺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都跟他無關似的。
我道:“他跟你爺爺一樣?臉不老身體老?”
我心說他那麼能打,怎麼看也不是老胳膊老腿啊!
矮子搖着頭說:“我覺得我這更像是家族遺傳病。他就不一樣了,我們當時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也問過他,但是你也知道他的性格,三杆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他只是說他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說到這裡,之前那些讓我心生疑惑的問題又跑了出來,既然他們一起行動過,那後來又一齊出現在羅垧村,就不會是巧合!難不成他們是去封鬼的?之後呢?失敗了?
我問矮子道:“你這些資料,都是從哪裡弄來的?”
這話纔出。矮子啊了一聲,像是突然被我點醒了什麼似的,他一拍腦袋,說你怎麼不早點提醒我,我得趕緊訂票。
我一愣,去哪兒?是不是去照片裡他們去過的地方?
矮子一邊上網,一邊嘿嘿笑,他道:“就說你小子聰明,不過我們先要回六門的大本營。這一次,光靠我們兩個的力量可搞不定,要發揮無產階級鬥士的光榮傳統,團結就是力量!”
我說:“還有誰啊?花七?”
矮子訂了明天一清早的飛機票,對我道:“放心,你都認識。”
說着就要我清東西,突然間,他回頭盯着我電腦桌後面的牆,咦了一聲,道:“狐狸奶奶哪兒去了?你小子該不會是窮瘋了,把她老人家賣了吧?我告訴你啊,這就是你不對了!快說!賣了啥子價錢?”
我說老子像是忘恩負義的人嗎?她老人家已經輪迴了。現在靈獸世界大亂,戰火飛煙。
這當然是我亂說的,看矮子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很有意思,繼續道:“老子趁機抓了一個自己的靈獸,只不過沒青嵐那麼帥氣,要不要看看?”
矮子眼睛放光,我把竹筒裡的蛇拿出來,那蛇還是軟趴趴的,一點生氣也沒有。
矮子看呆了,說你丫這就是條死蛇,什麼靈獸,唬弄爺爺呢!
我馬上道:“你急什麼,它能說話!”
說着我便對着那條蛇說:“喂,快告訴我,你叫什麼?”
蛇擡起頭,緩緩開口:“酒…酒…酒…”
“它叫酒?”
我點點頭,無奈道,“它就會這一句。”
矮子對我表示出了同情。
不管怎樣,它到底是我的靈獸,所謂母不嫌子醜,我還是決定這次要帶着它。但是總不能掛個竹筒到處走,我便試着給它畫了一副肖像畫。
我把它畫成了一條帥氣威猛的大蟒蛇,然後滴入了自己的血,刻上了樑家款字。
它還是很給面子的化成黑煙,鑽了進去。
第二天,我簡裝出行。六門的大本營在北京,飛機兩個小時就到了。
在路上,矮子跟我說,六門的後人裡,也不是每個人都有通曉天機的能力,一些旁系血親都是半吊子,也被花七召集起來,有的時候,就接一些驅鬼看風水的活兒,來賺些零花錢。
人多的話,眼線也多,線索也就越多,六門的上一輩兒,肯定幹了些驚天動地的大事,如果要調查我父母的死因,和他爺爺的下落,待在六門大本營裡,是最好的選擇。
七七八八的事耽擱下來,下飛機後差不多一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北京的一條著名酒吧街上。
這時是下午,酒吧街還在沉睡,等待夜晚狂歡的到來。
我們走到了一間名爲浮游俱樂部的酒吧,酒吧的招牌很大,底色是黑色的,顯得十分上檔次。作爲一個窮酸宅男,這種地方我從來沒進去過。
矮子說,六門的大本營,就在這間酒吧裡。
真是大隱隱於市。
我們繞過大門,直接來到了酒吧街的後巷,在一個巨大的鐵質垃圾箱後,有一個綠色的骯髒小門,上面貼滿了牛皮癬廣告。
矮子手指一翻,伸出一根細針,插進鎖孔,扭了兩下,門就開了。
門裡面是一個冷庫,冷氣撲面而來。我打了一個激靈。
我跟着矮子來到了冷庫的最右側,那裡有一個白色塑料門簾,掀開門簾,是三個特大號的冰櫃。
這冰櫃起碼有兩米高,特別像科幻片裡冷凍病毒的地方。
矮子打開中間的一個,裡面沒有任何冷凍的東西,中間隔板也被拆掉了。在牆上,有一幅大型海報。海報上是一個演唱會的宣傳畫。
矮子推了推,海報咔地一聲,從中間裂開了一個梅花型孔洞,矮子鑽了進去。
緊接着我也跟着鑽了進去。我覺得這海報上的藝人很眼熟,想了半天,纔想起來,這不是現在最當紅的藝人,安七源嘛!
我疑惑地問矮子:“花七是這個藝人的粉絲?”
矮子回頭看了看我,道:“粉絲?他就是花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