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潘紅升看到王曉佳的書桌依然是空着的。
“她還沒來上學?”潘紅升杵了旁邊的蘭顯麗一下。
“啊?是啊!”蘭顯麗有點呆呆的:“這傢伙不着調似得,我們都去找過她,她卻一直說自己不舒服……”
“我最瞭解她了,出了這種事,她或許以後都不會再來學校了。”馮冬梅語出驚人:“還記得去年那件事嗎?她跟附近男子高校的學生談戀愛,結果人家甩了……”
“是啊!她居然一個月沒來上學!”蘭顯麗也搖搖頭:“這妮子心理脆弱了點,雖然看起來比較老成,但是遇到這種問題之後卻絲毫沒有承受能力……她雖受不了別人談自己的父親了。”
“這也難怪……她父親那個人,窩囊了點。”馮冬梅一句話出口突然覺得這句話從自己嘴裡冒出來有點不合適,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
“窩囊?”
潘紅升不知道事情的詳細情況,但是從那天發生的一幕來看,王曉佳的父親卻是個不怎麼磊落的漢子。
貧窮沒有辦法,有可能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但是出了事就自己躲起來,把老人孩子撇在家裡,這種做法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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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之後,他擺脫了那些小女生的糾纏,準備對王曉佳進行一次家訪。
這是他第二次去王曉佳的家裡,輕車熟路。
在路邊泊車的時候,他正好看到一個胖胖的女人從屋子裡走出來,手裡的臉盤滿是污水。
“大姐,請問王先生回來沒有?”潘紅升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自己學生的家長,說實話他是第一次以教師的身份家訪。
“你是誰?”胖女人很警惕的看着他,一隻手拉開門準備躲進屋裡去。
“我是小佳的老師!”潘紅升趕緊搶先一步他在門檻上,防止自己吃個閉門羹。
胖女人眼裡的警惕並沒有因爲他的解釋而變淡,她扭過頭屋子裡呼喊一聲:“孩兒他爹!有人找你!說是學校裡的老師!”
“都什麼時候了!?還這事那事?”裡面傳來一個惱羞成怒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矮小瘦弱的中年男子竄了出來。
潘紅升竭力忍住笑:這個人身高不足一米六,瘦的驚人!只是一張臉顯得蒼老不堪,此時卻強裝出一副強橫的樣子,強橫的表情中透着驚恐不安,讓人看來覺得十分滑稽。
“你好,我是衛校的老師潘洪生,您是王曉佳的父親嗎?”潘紅升竭力的讓自己的舉止像個老師。
“學校的老師?”王曉佳的父親從頭到腳的打量了潘紅升一陣子,冷冷的說道:“我還不知道衛校居然找男人當老師!真是亂來!都是些女孩子,你一個大小夥子摻和進來……”
這句話並沒有爲他贏得尊重,也沒有確立他強悍的形象,反而暴露了他是一個自卑,懦弱,並且氣場很弱的人。
只有最最自卑的人,纔會對一切都充滿攻擊性。
“我是來問一下,王曉佳爲什麼這幾天缺課?”潘紅升耐着性子不跟他一般見識,此時他看到了老婆婆走出來了。
“這不是學校裡的老師嗎?”老婆婆指着潘紅升老淚縱橫:“我的兒,你知不知道這是咱家的恩人?你的錢就是人家幫着還上的!不然你現在能這樣好好過日子?你怎麼跟人家說話的?”
“哦!是您啊!”瘦小的男人立刻換了一副面孔,那股子僞裝出來的霸氣和強橫立刻蕩然無存:“謝謝你幫我還錢,但我可沒讓你幫我還啊,我得醜話說在前面,我可沒錢還給你,你若是來要債的那就對不起了,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這句話格外的顯得不懂事,倒也直白。
“不是,孩他爹!你怎麼這樣說話?人家老師還不知道你的情況?人家難道指望你還錢?人家肯定是看着咱家小佳可憐,纔拿錢給我們,對不?”這個媳婦也是個極品,夫唱婦隨。
“我不是來談錢的,我是來問一下王曉佳爲什麼不去上課,要知道現在馬上就要考試了,缺課的話會很影響成績的。”潘紅升竭力的忍耐着心裡的噁心。
老婆婆似乎被氣壞了,雖然她年紀大了但是腦子很清楚,知道自己的兒子兒媳在說什麼屁話!
她憤憤的扭頭往屋子裡走,邊走嘴裡邊叨叨:“哎!真是後悔啊!怎麼生了這麼個兒子!沒骨氣!”
“老不死的!你嘀咕什麼!”瘦小的男人大怒,似乎把這些天來受到委屈和怒火完全轉嫁到了母親頭上:“要不是你,三天兩頭的生病把家裡的積蓄掏空了,我怎麼會借錢!這個時候說便宜話!你這些年真是白活了!”
“別這麼說老人。”潘紅升皺起眉頭:“她是你的母親,你在外人面前說這個,不覺得臉紅嗎?”
突然一個人影飛快的從潘紅升身邊竄過!
他本能一伸手撈了一把,但那個人甩開了被抓住的書包,快步朝小巷子裡竄去!
“王曉佳?”潘紅升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這個愛面子的女孩剛纔一定是全都聽到了。
這種難堪的場景,估計女孩覺得很難接受,事實上她父親的表現也確實讓人很失望。
潘紅升追上前去,但是蜘蛛網一般的小巷子頃刻間讓他不知所措。
日平區建設程度遠遠沒有市區那樣超前,即便是最繁榮的大學一條街附近,也是老式民居與高樓並存的狀態,很多外地人以爲京城肯定是處處繁華似錦,其實旮旯衚衕跟各地的旮旯衚衕一個樣,照樣是髒亂差。
他只好高高一躍跳上一座三層高的小樓,居高臨下往下看下面蜿蜒的小巷子看的一清二楚。
這些距離大學比較遠的小巷子照舊靜靜的躺在那裡了無生氣,跟隔壁熱火朝天的松原一條街形成鮮明對比。
突然間潘紅升縱身躍下,一把揪住了那個偷偷朝外窺視的瘦小女孩。
“放開我!”王曉佳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清潘紅升的樣子,她才低下頭不說話了。
“你爲什麼不去上課?看起來並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潘紅升盯着這個女孩,他知道此時此刻對方心裡肯定不好受,但有些時候有些心結並不是靠逃避就可以解決。
“我沒有原因,就是不想去了!”王曉佳憋了半天,就悶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個女孩倔犟的咬着自己的嘴脣,瘦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着,清秀的五官因爲難過變得異常突兀淒厲的感覺,她原本就很瘦,這樣以來在陽光下臉部的線條更加生硬,就好像是一個蹩腳畫家練手用的作品。
“如果是因爲你父親的原因,我想對你說: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父親是什麼人,但你至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態度。”潘紅升誠懇目光似乎帶着溫度,把受傷女孩的傷口慢慢的癒合。
“但是我做不到,老師……”王曉佳雙眼睛已經變成泉眼,淚水不停沖刷着窄小的臉頰:“我不是貪心,我只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像大多數人一樣,哪怕別人的父親開車,自己的父親騎着自行車好不?我希望他能體面一點,至少不會被別人潑油漆!被別人追的滿街跑……”
潘紅升心裡也有點酸酸的,在這一刻他突然感到自己很幸福。
起碼,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會讓他有這樣的感覺,雖然有時候爲了武學修煉都忘記了這個兒子的存在,但卻會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王曉佳哭的宛若一個淚人一般,楚楚可憐。潘紅升不由自主的將其輕輕抱在懷裡。
她的手腳身體都瘦的驚人,就好像沒發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