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們常說: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的。
這句話,能套在很多事上。
比方水暗影:哪怕再怎麼放蕩不羈的女人,在某個時候,也會極其認真一次。
確實,水暗影答應宋楚詞的條件時,就是相當認真的。
至於爲什麼,從極度討厭陸寧,發誓要幹掉他,慢慢會轉變對他的恨意,最後竟然在仔細考慮過後,覺得能夠嫁給他也是很不錯過程,水暗影自己說不清。
她只知道,那個傢伙貌似並不是太可恨。
而她呢,也的確不能總生活在某個人的陰影之下,是該像個正常女人那樣,擁有自己真正的生活了。
她還知道,自己能有這質的改變,主要是被宋楚詞的‘愛情’,給感動了。
沒有深愛過一次的女人,絕無法理解到宋楚詞主動向燕隨意獻身的苦衷。
水暗影一直覺得,她比世間任何一個女人都優秀,無論是相貌,還是能力。
可當宋楚詞給她說出那些心裡話後,她才知道,自己距離真正優秀女人,還很遠:優秀的女人,纔不會遊戲人間。
所以她才決定,給宋楚詞當嫂子,認真的當。
但陸寧的反應,卻把水暗影有生以來的第一次認真,給狠狠踩碎了。
是啊,無論她有多麼的想改變,可她以前,已經給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放蕩不羈或許還是小事,可翻臉無情,指不定哪會兒就會拔刀子捅人--哪怕是陸寧,也受不了她這樣的反覆無常。
以前,老人總是念叨她,改變對生活的態度。
她纔不想改。
那是因爲她喜歡的男人,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個世間,就再也沒有哪一個男人,有資格讓水水姐改變。
現在,她想改了,想努力去當個好嫂子了。
可人家卻不相信她。
這對她來說,絕對是個天大的譏諷。
苦果,卻是她此前撒下的種子。
誰也怪不着。
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
呵呵,不就是沒人要麼,這也沒啥,一個人也不錯的。
在推開葉明媚休息的包廂房門時,水暗影臉上還掛着最得意的笑,彷彿一隻剛剛偷了八十隻老母雞的小狐狸。
房間裡很靜,靜到水暗影都能聽到葉明媚的輕微呼吸聲。
葉明媚就躺在沙發上,姿勢很不雅,左腿搭在沙發靠背上,右腳卻擱在案几上,身無寸縷的,烏黑的髮絲,把整張臉都遮住了,右手耷拉在地上,左手卻壓在額頭,好像沒臉見人似的。
水暗影踩着高跟鞋走路的聲音很響,而且她關門時,還故意用力,就是想驚醒葉明媚:這娘們當下騷不啦唧的樣子,連她也有些受不了。
葉明媚卻像死人那樣,沒有絲毫反應。
“唉,這都是你自找的。”
水暗影輕輕嘆了口氣,彎腰從地上揀起一片衣服,蓋在了她身上。
又拿起她的手機,找到小四的手機號,低聲吩咐她,給燕太太買身衣服來,從裡到外,從頭到腳的,不要那種開放的,要嚴謹款式的,買來後放在包廂門口就行了。
扣掉電話後,水暗影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點上一顆煙,望着太陽一點點的爬到頭頂,又慢慢的向西滑落。
當太陽顏色開始變紅時,背後終於傳來一聲低低的哼聲。
從落地窗的玻璃中,水暗
影能看到葉明媚慢慢擡起了手,更能看到自己腳下的菸頭,已經有幾十個了。
房間裡的空氣質量,本來就不咋樣,再加上煙霧--水暗影很懷疑,她是怎麼在這兒枯坐大半天的。
足足七八個小時,她可能想了很多,又可能是什麼也沒想。
因爲她在被葉明媚的哼哼聲給驚醒時,竟然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從玻璃倒影中看到葉明媚醒來後,水暗影沒有回頭,更沒有說話,哪怕又看到她剛站起來,就哎呀一聲摔倒在地上後,都沒有管。
只是心中冷笑:那地方都腫成那樣子了,剛醒來還能走路纔怪呢。
額頭碰在案几上後,葉明媚才察覺出那種火燒一般的疼痛。
這才如夢初醒,猛地想到她昏睡後,所遭受的折磨,還有要死的恥辱。
她慢慢地低頭,看向左肩下那個煙疤,淚水就毫無徵兆的嘩嘩淌了下來。
她覺得,她該去死。
因爲唯有去死,才能洗刷在那個惡魔折磨她時,她竟然更加渴望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一些的不要臉,才能對得起寵她、像父兄那樣愛她的丈夫。
可她又不想--地獄中,會有那種讓她身爲女人而驕傲的感覺麼?
所以她無比的矛盾,無比的痛苦,自然也是無比的痛恨那個惡魔。
我要殺光他全家,把他製成標本,擺在臥室炕前,每天都要看着!
葉明媚狠狠咬了下嘴脣,擡手擦乾淚水時,才發現水暗影就坐在落地窗前,背對着她吸菸。
愣了片刻,她強笑一聲:“呵呵,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在你做夢都在念叨,讓他更猛烈一些時。”
水暗影沒回頭,聲音也無比的平靜。
葉明媚的雙眸,猛地眯起,攸地透出駭人的光芒。
水暗影不愧是她唯一的閨蜜,哪怕是不用回頭,也能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一聲問道:“是不是想殺我滅口?”
葉明媚沒有否認。
從來,她都是個不屑遮掩自己情緒的人:“是,因爲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這段恥辱,知道我背叛了我丈夫,讓整個葉家,燕家,都蒙羞。”
“可我們是最好的姐妹。”
“姐妹,也不是不能犧牲的。”
“知道我爲什麼欣賞你,能把你當做姐妹嗎?就是因爲你夠直率--哪怕是睡覺時,都不屑裝出一副噁心的淑女樣子來。我發誓,如果我是男人的話,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你。能擁有你這樣的女人,就等於擁有了整個世界。”
水暗影又點上一顆煙,細高跟小皮鞋一蹬地,轉椅轉了過來。
看着單膝跪地的葉明媚,輕笑道:“可問題是,我是女人。你有的,我都有,所以我不會娶你。就像你也不會殺我,最多隻是在心裡想想。”
葉明媚慢慢坐在了沙發上,蜷縮起腿,摸着自己的左腳後跟,歪着下巴想了想,才忽然說:“那個混蛋,真的好可怕。”
“我警告過你的,你沒聽。”
“如果我早就知道他可怕,我會用更快的速度來找他。”
“上癮了?”
“不能不上癮,從沒有過的感覺,想死,真的想死。”
“那你還要殺他嗎?”
“當然要殺。”
葉明媚擡手,把遮住半邊臉的髮絲攏在腦後,露出了那張越加妖豔的臉:“殺他,跟上癮,是兩碼事。”
“可他要是被
你殺了,就沒人能讓你過癮了。”
水暗影笑吟吟的說:“更何況,你殺不了他的,因爲他遠比你以爲的更可怕。”
葉明媚也笑了,還拉長了聲音:“就因爲殺不了他,所以纔會殺他。”
水暗影黛眉微微皺了下,接着豎起大拇指:“明媚,你夠賤。”
昨晚過後,陸寧跟葉明媚就是死敵了。
陸寧能殺她--但在找不到更好的殺她理由之前,是不會殺她的。
葉明媚有一萬個理由能殺他--卻沒有殺他的能力。
那麼,如果她非得去殺他,結果只能去觸怒那個傢伙,讓她再被狠狠折磨。
這是葉明媚內心所渴望的:她剛纔就直言不諱的說,她已經上癮了。
在不擇手段‘誅殺’陸寧的過程中,卻又能滿足她的渴望--說起來,就是報仇跟享受兩不誤,她不用爲被幹而覺得對不起誰,因爲她是真想殺陸寧的。
這種很複雜,很繞圈子的想法,也唯有葉明媚纔能有。
同樣,也唯有水暗影,才能看懂,所以才由衷的說她夠賤。
“我本來就是個賤人。”
葉明媚淡淡的說着,慢慢站起來走到水暗影身邊,順勢坐在了她的腿上,摟住了她的脖子,身子微微後仰看着她,拿過她嘴上的煙,叼在了自己嘴上。
水暗影雙手抱住她的小蠻腰,後腦靠在轉椅背上,看着這個女人,姿勢優雅的吸菸。
如果有人這時候走進來,肯定以爲她們兩個,是一對偉大的女同志。
狠狠吸了一口煙後,葉明媚才問道:“你會幫我,對不對?”
水暗影反問:“我有什麼好處?僅僅是因爲好朋友的話,那就別提了。”
想了想,葉明媚才認真的說:“我忽然改變主意,不想殺他了。”
水暗影沒有說話。
就聽這個狂妄的女人,陰聲說道:“只要你能幫我,我就有更大把握制住他,把他當寵物養起來--相信我,水水,塵世間能夠讓我葉明媚臣服的男人,就他自己了。到時候,我們一起享用他,你會品嚐到不一樣的人生。”
水暗影笑了:“可我要是上癮了呢?你該知道,我是個相當自私的人。如果也上癮了,我纔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姐妹,照樣會幹掉你,獨自享受。”
“葉明媚如果有負水暗影,讓我全身潰爛而死。”
葉明媚扭頭,把菸頭狠狠吐在了玻璃窗上,輕聲說:“我這是第一次說這種話。”
“好,那我答應你。陸寧,是我們兩個人了,也只能是我們兩個人的。”
水暗影沉默很久,才緩緩的說道:“肆無忌憚的玩兒,纔是真正的人生。”
真正的人生,就是能夠跟未來的舅子哥,討論該怎麼追求心目中的女神。
文永遠就是這樣認爲的。
“我會盡可能的創造,你跟楚詞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雙腳擱在案几上的陸寧,隨意翻弄着手機,就像他說話的態度:“可有一點,我必須得再說一遍。”
“不用你說。”
文永遠搖頭:“我要是做了對不起楚詞的事,我把自己腦袋擰下來,讓你當球踢。”
“我從來都不喜歡踢自己哥們的腦袋。”
陸寧笑了下,撥通了宋楚詞的手機號。
手機中,傳來女孩子欣喜的聲音:“哥,你在哪兒?我找你很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