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她眼角未乾的淚水無聲的話落,溼了整個枕巾……
秋風吹佛在山谷中,彷佛要比其他地方來得蕭瑟些。黃葉因爲秋風的吹動,從樹的枝頭到了半空中,然後打了幾個轉最終還是落到了地上。
“我要走了,外面涼,你還是進去吧。”看着爲自己整理衣衫的滄聽,殘月聲音中帶着無盡的柔意。轉過身,向着樹林的另一頭而去。
“殘月。”突然身後傳來她微揚的聲音,正要轉身卻在下一刻被她從身後環住了腰身。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很久纔開始放鬆下來,“怎麼了?”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雖然讓他欣喜,但是卻更多的是擔心,擔心她做出這樣不同尋常的舉動。
“早點回來,我等你。”她從身後環着他的腰,良久才鬆了開來。向後退了一步,慢慢的說道。
“好。”聽得她柔柔的聲音,殘月嘴角微微上挑了些,應了一聲便邁着步子繼續而行。
滄聽佇足在原地,秋風掀起裙裾的下襬,漂游起來。她凝望着那漸漸消失的身影,眼神竟然如寒潭般凜冽深邃。
或許,是她沉寂得太久了,纔會讓自己成爲他的拖累。
“國主,有消息了。”禪院的門被猛然推開,凱斯雖然面容依舊平淡,但是微微提高的聲音確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這一個月來,他幾乎把整個潯國翻了過來,都沒有找到她的影子,卻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意識到他忽略了那樣的地方,只是誰又猜得到她會出現在那種地方呢。
尉爵夜正在與摩尼方丈下棋,房門被猛然推開,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卻在聽到那句有消息了的時候,拿着白色棋子的手微顫了一下,轉過頭看向進來的凱斯,“你說什麼……有消息了?”
“是的,剛剛收到探子的消息。”凱斯看着微微色變的男子,心底一嘆,也只有她才能讓如此的牽動國主的情緒。
“在哪裡?”尉爵夜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將棋子丟在了棋盤裡,站起身走到了凱斯的面前,按住他的雙肩道。
凱斯聞言,臉色稍微變了變,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國主,國後在青樓這件事。
“到底在哪裡!”看着表情微變的凱斯,尉爵夜心裡一緊,不由提高了聲音。
“在……在春風樓。”凱斯擔憂的看着他,“據探子來報,國後現在是春風樓的花魁,還有”
凱斯還想說什麼,卻只見眼前白光一閃,再看眼前,哪裡還有尉爵夜的影子,想必是去春風樓了,可是他還沒有說完啊,探子的來信上說,國後她不知爲何原因,失憶了,已經不記得任何人了……
凱斯低嘆一聲,向一直未說話的摩尼方丈躬了躬身,追着尉爵夜而去。
摩尼方丈看着消失在禪房的兩人,站起身走到了門口,看着遠處暈紅的天空,掐指一算,眼中眸光閃動,大嘆道:“看來一場腥風血雨就要來了,阿彌陀佛。”
天一黑下來,街道上就開始點上了各式的燈籠,在潯國都城西路有這麼一條街,燈火輝煌,吵嚷非凡。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春風樓前,尉爵夜看着濃妝豔抹,脂粉香氣的女人,眉頭微皺。
一邊招呼客人的老鴇,看着突然出現在門口,一身白衣如雪,面如冠玉的男子,驀地一愣,她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比女人還美的男人。
扭了扭腰,搖着手中的手絹,走了上前,“呵呵,這位公子看起來面生得很,是頭一次來咱們春風樓吧。不是媽媽我自誇,咱這春風樓可是全京城最好的,我這裡的姑娘啊,環肥燕瘦都有,任公子你挑。”
看着面前化妝畫得像鬼一樣的女人,尉爵夜的眉頭皺得更甚了。凱斯看見他的表情,心中一抖,走上了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元寶,遞到了老鴇的面前,“媽媽,我家公子是衝着瑤琴姑娘來的,還望媽媽行個方便。”
老鴇看見手中的元寶,眼睛一亮,這一出手就是元寶,也太闊綽了吧。滿臉堆滿了笑,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這瑤琴姑娘是不單獨見客的,要見的話也只能等待會競價的時候,價高這得哦。”
“知道知道,那麼就勞煩媽媽給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我家公子喜靜。”再次地上一個元寶,凱斯笑笑的說道。天,想他凱斯,今天怕是說話說得最多的一天了。
“當然了,公子跟我來,媽媽我保準給你們找個最好最安靜的地方。”將元寶塞入懷中,老鴇臉上笑得像開花了一樣。
“公子,你們看這間如何,離樓梯很遠,不會吵鬧,但是又能將樓下大廳所有收入眼底。”老鴇將兩人帶到了二樓的一個房間,介紹的說道。
尉爵夜打量了一下房間,倒是相當的清雅別緻,可以通過窗戶看向樓下大廳發生的所有,但下面的人卻看不到上面,位置倒是極佳。
“就這間吧。”淡淡的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鴇看向自進入春風樓便一句話也沒說的白衣男子,不由又是一愣,這男子不僅有絕美的容貌,竟連這聲音都是出奇的好聽,真是可惜了,怎麼就是個男子呢。
看着老鴇眼裡那惋惜的眼神,尉爵夜面色一冷,“你可以離開了!”
冰冷的聲音讓老鴇心底一顫,涼意直直的竄入腳底了,回過神來幾乎是逃跑般的出了房間。
“噹噹”鑼鼓敲響的聲音,春風樓一樓的大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都是春風樓的熟客,相信也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媽媽我也就不多說了,今天是競拍我們春風樓的新花魁瑤琴姑娘的日子,這起價是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也太貴了吧,雖然說這瑤琴姑娘是新任的花魁,但是我們卻都沒見過,我們怎麼知道你這是不是騙人,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
一人這樣說,其他人都跟着起鬨。頓時,大堂再次吵鬧了起來。
老鴇見此,臉上倒沒有什麼慌亂的表情,像是見怪不怪了,笑了笑,“呵呵,大家擔心的媽媽我都知道,但是媽媽我向各位保證,這瑤琴姑娘不僅有絕世的容貌,更有驚世的才情,彈得一手好琴,怕是整個潯國都找不到第二人了。”
這一說,頓時臺下又向炸開了鍋一樣,紛紛討論起來。
“這你說的不算數,是騾子是馬也得拉出來溜溜才知道啊!”
“這沒問題,媽媽我絕對敢保證瑤琴姑娘是萬里挑一的才貌雙全之人。那就有請瑤琴姑娘了。”
老鴇的話落,整個大堂頓時被一種緊張的氣氛所代替。
樓上的尉爵夜握住茶杯的手也不由緊了緊,眼神一直看向樓下的太子。
臺上,簾幕被拉開,一個身穿桃紅色衣衫,蒙着桃紅色面紗的女子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雖然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是看那綽約的身形,也知道此女絕非凡品。尤其是那雙眼睛,眼眸閃動,似笑非笑,看得人一陣心蕩神迷。
尉爵夜在看到臺上的女子時,握着的手緩緩的鬆開。眼中帶着三分驚喜七分安定,終於找到她了啊。
被稱爲瑤琴的女子朝臺下的人點了點頭,然後低頭垂眉,手搭上面前矮几上的瑤琴,或勾或抹或挑,琴聲迴盪在整個春風樓裡,時而纏綿時而奔放,好比那無數彩蝶在花間飛舞,收集花蜜。不覺間,整個亭中,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這歡愉的樂聲當中。琴音停了良久,竟才反應過來。
“兩千兩。”在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有人開始出價了。
“三千兩。”又一道聲音。
“一萬兩。”擲地有聲,衆人轉過頭一看,竟然是京中有名的富商李家的公子。
“還有人出價沒有?”老鴇心中雖然高興得快要跳出來了,但是卻還是壓制住了,環顧了一下臺下道。
“沒有了?”老鴇看了看樓上尉爵夜所在的房間,那個人不是爲了瑤琴來的嗎,怎麼現在不出聲了呢,難道說她看錯了,那人並不是什麼權貴。“那麼,這瑤琴姑娘的初夜便是”李公子的了。
“等等。”清冷的聲音響起,聽着這聲音,衆人不由一怔,但在老鴇看來就好比仙樂一般,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果然,是大魚呢。
衆人循聲望去,只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二樓的窗戶飛掠而下,直直的站到了臺子上。看着這仙人般的舉動,衆人不由雙目圓睜,眼中滿是驚詫。
“我終於找到你了。”驀然將眼前桃紅色的人兒緊緊的攬入了懷中,眼眶微酸。找到她了,真是太好了。
而這一舉動驚呆了所有的人,也包括被他抱在懷中的瑤琴。
“唉,這位公子,你這是……”看着面前的一幕,老鴇有些懵了,這現在是什麼情況啊,看樣子這個人和瑤琴認識,可瑤琴不是說她沒有親人了嗎?
“這位公子,請放開奴家,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耳邊傳來淡漠的聲音,讓尉爵夜眼中瞳孔微縮,鬆開她,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你……”
“你不認識我?”她竟然稱她爲這位公子,還自稱奴家。
“我該認識公子嗎,還是說公子你認得瑤琴,那你可否知道瑤琴是誰?”似乎想到了什麼,瑤琴眼中滿是焦灼的驚喜。
“你……”
“公子。”凱斯看見自家主子那不敢置信的模樣,輕喚了一聲,走上前,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雖然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是卻可以看見尉爵夜在聽到凱斯的話之後,那無比震驚的模樣。
“你失去記憶了?”
瑤琴嘴角閃過一抹苦澀,“奴家自一個月前醒來的那一刻,便不記得前塵往事了。幸得媽媽垂憐,纔在這裡有一席安棲之地。”她看向旁邊的老媽媽,眼中帶着一絲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