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殿,上官婉兒嫋嫋娜娜地走在前面,後邊跟着楊帆,楊帆懷裡抱着高到鼻尖的一摞案牘。
“看起來上官待詔挺喜歡差遣楊帆的,也不知他怎地得罪了待詔,嘿嘿……”
武成殿裡負責研墨洗筆、清理打雜的內侍小海樂得偷閒,幸災樂禍地看着楊帆替他做了跑腿。
依舊是婉兒在前,楊帆在後,不過如今走起來,婉兒卻不會再有那種不自在的感覺了。
知道自己所愛的男人走在後面,知道他在欣賞自己的步態美姿,婉兒羞怯中不免又有些小小的歡喜和得意。於是,她走得更加輕盈,腰肢如風拂柳枝,搖曳出一路的風情,只爲身後的郎君。
直到進了史館,邁步進了側殿,再不虞被人看見,婉兒纔回過頭來,一邊搶上去幫他卸下案牘,一邊似嗔還嬌地道:“看夠了沒有呀,大色狼!”
楊帆這回倒是真的欣賞了一路她的美姿,這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美麗、清純、癡情,富有才華,這讓楊帆由衷地感到自豪。
他放下案牘,往門口瞟了一眼,輕輕牽住婉兒的小手,說道:“婉兒,你我總是這般偷偷摸摸的,也不知幾時才能把你光明正大地摟在懷裡。”
婉兒甜甜地一笑,說道:“你呀,百騎的調令都還沒有下來呢,急什麼,總要等機會嘛,放心啦,但有機會,婉兒一定替我的小郎君牢牢抓住。總有一天。咱們出雙入對、長相廝守,再也不分開!”
楊帆板起臉道:“什麼小郎君。要叫哥哥。”
婉兒嗔笑道:“不知羞,你比人家歲數小好不好?”
說到這兒。婉兒忽然便有些憂慮,忍不住偎進楊帆的懷抱,幽幽地道:“你道人家便不急麼?尋常人家女子像我這般歲數,早就兒女成羣了,可是人家還……”
她輕輕擡起頭,着迷地撫摸着楊帆的眉毛、鼻子。一直滑到他鮮明秀氣的脣上,輕輕按了按:“人家可是把一顆心都交給你了,郎君以後可不許嫌棄人家老。”
楊帆輕輕環住她柔細的腰肢,安慰道:“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看看你的樣子,哪裡老了?”
婉兒貼着他的心口,幽幽地道:“就是老了,人家這歲數都是老女人了……”
她忽然又擡起頭,緊張地看着楊帆道:“你不會真的嫌棄我老吧?”
楊帆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憐的神情,不免有些好笑,同時又有一種深深的感動,若非她愛極了自己,太在意自己,又豈會如此患得患失?什麼時候有個男人。被大唐內相上官婉兒如此放在心上過?
記得當初在蹴鞠場上初次見到她時,她是那般威風、那種排場便是當朝帝后也遠不及她,可她如今站在自己面前,仰着一張小臉兒,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忐忑着心情,只爲得到他的承認。
楊帆心中涌過一陣暖意,柔聲道:“傻丫頭,你看你哪兒老啦?這樣頎長苗條的身段。就像一個二八佳齡的姑娘;秀氣標緻的五官,就像一位豆蔻妙齡的少女,白皙幼嫩的的肌膚,就像一個四五歲的女娃娃……”
世間最醇的酒,就是情人的情話,婉兒的心已經醉了。
楊帆眸中露出促狹的笑意,繼續道:“還有你的胸……”
“停!”
婉兒豎起一根蔥白玉指,往他脣上一壓,臉紅紅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說着說着就沒正經。”
轉念想想,楊帆方纔可是越說歲數越小的,自己的胸……
婉兒低頭看看自己高聳的胸膛,終究是不放心,咬了咬嘴脣,想要不問,卻捱不過心魔,總要知道郎君滿不滿意纔好,於是紅着臉、低着頭,小小聲地問道:“人家的胸……胸怎麼樣呀?”
楊帆忍住笑道:“胸麼,倒是許多兒女成羣的成熟婦人都比不過你的!”
婉兒大羞,踩了他的腳尖一下,嗔道:“又說瘋話,人家不理你了!”
婉兒扭過身去,花蝴蝶似的飄過一具堆放案牘的書架,不見楊帆追來,忽然又探出頭來道:“呆子,站在那兒幹什麼,跟我來!”
楊帆“喔”了一聲,趕緊舉步跟了上去……婉兒領着他繞過一排排書架,到了後面,又是一道門戶,走出去,穿過一條過廊,推開一道門扉,便閃進了一處更加幽謐的所在。
楊帆看得出來,這裡經常有人打掃,屋子裡非常乾淨,潔淨的一塵不染。房中幾、案、櫥、櫃、臺架、屏風,盡皆端重厚實,大方美觀,不過用料皆是紫檀、花梨、楠木等昂貴的木料。
畢竟是宮殿式建築,房屋舉架極高,屋頂是圓形彩繪蓮花狀的藻井,地面上,幾扇紫檀屏風和鏤空的博古架把室內又分成了幾個功用不同的區域,顯得曲折雅緻。
上官婉兒向他回眸一笑,甜甜地道:“這間屋子是我的,有時候在史館這邊的時間多些,晌午乏了就在這兒歇息一下,有時候想看看書,喜歡這邊的幽靜。我也會過來,你看這裡好不好?”
楊帆的心忽然跳得急促起來,好好的,婉兒把他領到這裡來幹什麼?
看到屏風後面隱隱露出的一角牀榻,楊帆忽然有些心猿意馬。
這些天與婉兒私相幽會,耳鬢廝磨,血氣方剛的楊帆常常禁受不住**的挑逗,牽牽她柔軟的小手,摟摟她纖細的腰肢,都會有所反應,以致於他的“小兄弟”經常像海水一般,潮起潮又落……
難道他這隻童子雞今天終於要體會到那種傳說中飄飄欲仙的滋味兒了麼?
“嗯?”
上官婉兒微微歪着頭,奇怪地看着他奇怪的表情。
楊帆強抑着變粗的呼吸,啞聲道:“好,當然好,這裡……很幽靜,也很雅緻。”
上官婉兒得意地笑道:“當然啦,這裡可是人家親手佈置的。你來!”
上官婉兒向他招招手,便閃向屏風後面,楊帆心中一緊,忙道:“你且等一等,我去把門閂上。”
“呃?”
上官婉兒回過身來,納悶兒地問道:“閂門作甚,沒我傳喚,沒有人敢進來的。”
楊帆乾笑道:“這個……,當然不會有人擅闖進來,可萬一要是有點聲音傳出去,叫人聽見終究不妥。”
上官婉兒一雙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疑惑地道:“聲音?能有什麼聲音傳出去,叫人聽見不妥呀?”
“啊!”
上官婉兒突然明白過來,她紅着臉瞪了楊帆一眼,嬌嗔道:“胡思亂想甚麼,我叫你進來……是爲了……,真是的,不理你了!”
上官婉兒扭頭就走,楊帆這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臉上不禁一紅,訕訕地有些不好意思。
屏風後面是一張牀榻,牀榻旁有一張妝臺,旁邊還有一張几案,案上擺着文房四寶,几案旁邊還有一隻闊腹窄口的青玉色大甕,裡邊豎放着許多卷軸。上官婉兒顯然是在每副卷軸上都做了特殊記號的,到裡邊隨便翻了翻,並不曾逐一打開,便抽出了一副卷軸。
上官婉兒走到几旁,把那硯臺往旁邊挪了挪。硯臺裡還有墨汁,看來她不久前纔剛剛用過。清理出了桌面,上官婉兒便打開繫住卷軸的繩兒,將那捲軸徐徐展開。
“薛將軍碑?”
楊帆只看了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他幼時隨父習過書法,後來隨虯髯客也曾練過,雖然在書法上沒有多麼高的造詣,高低好賴還是分辨得出來的。這幅碑文書體書體方整有致,結字樸拙;筆劃勁挺有力,用筆沉摯;神氣古雅幽深,精悍奪人,當真是一副好字。
細細再看內容,果然就是那篇祭薛仁貴的碑文。上官婉兒站在楊帆身邊,柔聲道:“這篇文章寫得好,字也絕佳,婉兒見獵心喜,就把這篇原稿留下了,郎君既然喜歡,婉兒就把它送給你。英雄與時勢,本是相輔相成之物,郎君或許沒有當年薛仁貴將軍成就功業的那番機緣和際遇,但是婉兒相信,我的郎君,絕非平庸之輩!”
字在這裡,人在何方?
楊帆睨了一眼旁邊的硯臺,突然計上心來,他把那副字徐徐捲起,輕輕擱在硯臺邊上,回身攬住了婉兒的細腰,柔聲道:“楊帆能得到婉兒這樣的好女子,那更是楊帆的福氣,你放心,楊帆一定會立一番大大的功業,不求拜將封侯,名傳百世,只求做一個配得上婉兒這等奇女子的偉丈夫!”
他當初接近婉兒固然是別有目的,但是他對婉兒的情意卻也絲毫不假,這番心裡話情真意切,上官婉兒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真摯之意,不禁感動地擁住了他,柔聲道:“是婉兒不好,累郎君如此周折……”
楊帆環住她纖腰的雙手倏地向下一滑,婉兒“哎喲”一聲,臀兒被楊帆一託,竟把她抱到了案上,婉兒驚慌地道:“你做什麼?”
楊帆笑道:“既然是婉兒不好,那就乖乖陪我親熱一番,以作補償吧。”
上官婉兒被他抱上案去時,就有一種化成了楊帆盤中餐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危險,卻又特別叫人着迷,再被楊帆灼灼的目光一看,婉兒心裡發慌,身子酥軟,哪裡還能掙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