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是複雜的,好比一池透徹的湖水,也有小魚蝦米,水藻岩石,哪怕是天山上甘藍潔淨的溫泉裡,也有着數不清的魑魅魍魎。
同樣的,面對着數日不見的蔚彩,阿逸心中也是波瀾起伏,對她,阿逸有利用,也有愛惜,情感雖不純粹,也依然能夠互相關心。
蔚彩的笑容甘甜若冰雪初融,在江鳶不忿的眼神中,她開口道:“你來這幹嘛來了,討藥?”
明知道她不是這個意思,阿逸還是輕笑道:“是啊,你欠我的藥還沒有給呢,二八分成,交出來。”
哪裡知道蔚彩毫不猶豫,在自己的低階靈戒中尋覓片刻,才找到了幾顆黑乎乎的小藥丸,細細分清後交給阿逸:“喏,就這幾顆,藥門是不會像其他門派一樣發藥的,你沒打探清楚吧?”
阿逸爲之一愣,原來她早就打好了主意,怪不得當時她答應得那麼直接,阿逸也不嫌棄,伸手拿過幾顆毫不起眼的小藥丸道:“我收下了,我記得你還需要教會我煉藥吧?”
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聊着平淡的話語,旁邊一老一小早就看不順眼了,禹錦咳嗽兩聲,打斷道:“行了,薇兒,你過來。”
蔚彩邁着蓮步走到禹錦身旁,有些疑惑道:“師傅,我今日在後山聽方健師哥的論述,被師妹緊急召回來,可是有什麼事發生?”
說着還瞥了阿逸一眼,禹錦並不想說自己被阿逸說服了,而是笑呵呵的道:“你的朋友有事對你講,師傅老了,言不清這些利益糾葛,藥門遲早要交到你手上的,你拿主意吧,不必再來詢問我了。”
“師傅!”蔚彩啞然失措,這話的意思很明顯了,而此時她並不算完全接掌藥門,此話一旦傳出去,就會招來無盡的是非。
禹錦站起身來,慈祥把她拉到一邊,甚至還不惜傳音道:“記住,這是你的藥門,莫要親信任何人,包括你喜歡的人!”
阿逸自然不知道這兩人偷偷摸摸說了什麼,只是在原地站着,突的轉過身來看向江鳶,這小妮子手不老實,把阿逸的衣服揪揪拽拽,弄出幾個花紋褶皺。
“死丫頭,你幹嘛!”阿逸輕聲皺眉,颳了下她的小鼻樑作爲懲罰。
江鳶也會知道阿逸不是真心厭煩她,這會又耍起了小脾氣:“哼,見到美女就迷住了,等下次我見到涵水姐姐,你看她怎麼嫌棄你!”
“...”阿逸無話可說,瞪了她半晌道:“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兄妹兩鬧得不可開交,蔚彩這邊也囑咐完了,禹錦覺着有些累了,嘆口氣道:“你們年輕人聊着,我先走了。”
“奶奶慢走!”蔚彩剛想送她師傅出去,被阿逸一句話差點沒摔着。
鐵青着玉潤無瑕的小臉送走禹錦後,蔚彩回到房間裡有些無語道:“我師傅怎麼成你奶奶了?”
阿逸不理會她的質問道:“開始吧?”
“開始什麼?”蔚彩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看來禹錦並沒有說自己所爲何事,便把心中的思路大致重新講了一遍後,繼續添加道:“我們先只賣一個點,等到有些錢後,立馬大肆生產丹藥,僱集護衛人馬,開始整個聖暈大陸的壟斷...”
“等等——”蔚彩感覺腦子有些膨脹,她並沒有經商一道的經驗,此刻疑惑道:“你就那麼肯定我們能賺到靈石?”
阿逸輕笑,年少無知最爲致命,市場的行情豈是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能夠篤定的?
於是解釋道:“蔚彩,當初你給我的須臾草在你手中隨手送人,你知道在我瞭解它的行情之後,是多麼的震驚嗎,一瓶尋常的須臾草精粹,在黑市能賣到一萬靈石!”
至此,蔚彩的臉上不再平靜,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聲色,驚呼道:“怎麼可能!”
也不怪她嚇成這樣,當初即便是阿逸都難以相信,然而事實本就如此,這也是阿逸不想讓江鳶爲自己抹藥的緣故。
阿逸笑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明日便昭告天下,藥門重新開派,隨便開出一個適合天下修行者使用的丹方開始量產,每一瓶藥售價要在你的心理預期上翻一百倍...”
“一百倍?”蔚彩又一次打斷了阿逸的話語,阿逸臉色有些不爽,但體諒到她的難以估量,故而忍住了。
“你別插嘴行不行啊!對吧,哥哥?”江鳶竟然識時務的站了出來,義正言辭的看着蔚彩,公報私仇就是這麼來的吧?
“...”阿逸沒有表態,及時轉移話題道:“一百倍只是名義上的話,要的只是一個營銷效果,若是你覺得不親民我也不反對,但是還希望你能照我說的做。”
......
在一番思想上的碰撞之後,天色逐漸夕沉,阿逸伸了個懶腰,抱過快要昏昏欲睡的江鳶到懷裡來,道:“你可聽明白了?”
蔚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中全是阿逸和江鳶的曖昧動作,突兀的問道:“你們倆真的是兄妹嗎?”
阿逸爲之一愣,江鳶有些侷促不安起來,耍起小性子道:“要你管嗎,哥哥說的一下午你才懂了七七八八,我都聽懂了!”
看着江鳶欲蓋彌彰的話語,阿逸接口道:“是兄妹啊,不是兄妹我會隨時帶着她嗎?”
其實阿逸也有些累了,精神上的勞累,若是這些點子和鹿梳那些精打細算的老油條說起來,只是一盞茶的事情,奈何到蔚彩這裡,親力親爲不說,直到現在也沒有把利益分成的事情說明白。
沒辦法,阿逸只能自己問道:“我說...那個事成後得到的靈石我們怎麼算啊?”
蔚彩也愣住了,談及利益,即便她對阿逸又好感,也不能掉以輕心,這不是她一個人的利益,而是藥門。
“你想要多少?”蔚彩眼中劃過一絲不清不楚的感情,在她這個情況下,多少都不合適,原因是什麼,不用多說。
阿逸也覺得有些棘手,他想要四六分成的,但若是往後蔚彩的師傅師哥師姐問起來,她壓力會很大。若是三七分成,對於自己即將的事事勞心勞力又有所委屈。
左思右想,阿逸望向了坐在自己懷裡的江鳶:“你不是說你聽懂了嗎,你說我要幾成利合適?”
江鳶仰着小腦袋,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難住了,竟然開始扳起指頭來,清脆欲滴的小手指骨節清亮,皮膚剔透晶瑩,數了半天也沒有數出來。
“哎呦,哥哥你幹嘛打我!”江鳶摸着自己後腦勺,鼓着粉嫩的腮幫道:“就知道打人家腦袋,都是被你敲笨的!”
阿逸這個少女心哦,都要被她的一舉一動融化了般,對着惡寒的蔚彩回報苦笑:“三七分成吧,我還有一個條件。”
“三七...”蔚彩低頭細細揣測了一番,這才擡頭道:“可以,你說。”
其實三七是阿逸的最低底線,若是蔚彩不答應,阿逸另可放棄這條路,讓她們自生自滅,哪怕和蔚彩有些許交情,亦是如此。
“我要你教我煉藥的整個流程,一年,我要學會煉藥。”阿逸擲地有聲,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一年?”蔚彩啞然失聲,不是她看不起阿逸,即便是蔚彩這樣出色的藥門天驕,學習煉藥二十年也都只是精通而已,阿逸想要一年學會煉藥,無異於癡人說夢。
阿逸無所謂的笑笑:“你對我所說的賣藥賺靈石一事有多大的信心?”
“很高,看起來可行。”蔚彩就事論事,並沒有想到阿逸接下來要說什麼。
阿逸嬉笑一下,接話道:“所以,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
“...”蔚彩無話可說,權當阿逸是瘋子。
......
金風送涼,芳草雖碧色,卻耐不住初秋摧殘,但還是萋萋南陌,夜色湛藍。
蔚彩給阿逸和江鳶分別安排了兩個房間,這對於房間緊缺的藥門足以見其誠意,也並非藥門連居住的地方都沒有了,只是禹錦下令將大殿關閉了而已,門人都建起了小房子。
不過,阿逸相信從明日開始,這裡的居住條件就會得到飛一般的改變。
首先,阿逸要算一筆賬,這筆賬阿逸早就在齊山時就已經盤算好了,只是現在纔有機會說而已。
假設一顆尋常丹藥售價一千靈石,而阿逸知道,藥門除了需要支出人工費用再無其他,所以幾乎是淨賺一千靈石,而初步估計聖暈大陸將有二十萬人需要這種丹藥,即便只是平均每人買一次。
那也將是二十億的靈石。
二十億是一個什麼概念!
那是堆積成山的靈石,那是吸取不盡的靈脈都不及一角的龐大數量!
而即便是把風險的概率增加到一半,也就是十億靈石,阿逸佔其中三成,最少是三千萬靈石。
對,沒有聽錯,這遠遠比阿逸搶劫拐賣得來的靈石翻了幾十倍。
這一筆賬單,沒有人比阿逸算得清楚,這也就是爲什麼阿逸在齊山對於救下蔚彩有這麼強大的興趣,當然,蔚彩的容貌也是阿逸救她的原因。
否則,蔚彩想殺掉阿逸的舊事,有那麼容易就一筆勾銷了嗎?
一切,都是爲了利益,而醫藥行業,重來都不缺少利益,而是缺少似阿逸這種領軍人物。
雖然即便是阿逸都不能料到,打開這道金錢魔盒的後果,也許會引得萬人敬仰,也許,會是萬人眼紅。
但,阿逸怎會放棄?
正所謂,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