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無壯志,何取天下?忍善囫圇描述百步藍圖,亦然不能打動阿逸心智,唯有一句‘何愁不能爲伊姑娘報仇’深得心意,做與不做,乃一線之隔。
忍善的話,阿逸獨自想了許久,怎樣欺瞞三方勢力去打造天地,怎樣奪得一方地盤壯大己身,怎樣報仇雪恨,想來難上加難,去做更是舉步維艱。
“太難了,我能於夾縫求生還能習得百家之長,已是極大的好處,若是沒有自知之明去做這無根浮萍,恐怕死得很慘!”阿逸最終還是回絕了忍善的計策,其中艱險難以預料。
忍善也是沉默良久,嘆息道:“自從伊姑娘走後,大哥行事乖張孤僻,畏首畏尾冷淡易怒,小僧都能夠理解,但這並非長久之策啊!”
阿逸側頭冷眼看着他,盯了許久才道:“以後休要提水兒,此事我再考慮考慮,你莫要激我!”
說着,阿逸便飛身而下,留下忍善孤零零的坐在,只見其搖搖光頭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此優柔寡斷,何以成事?”
......
次日,些許靠向南方的神劍宗天氣暖和了些,些許陽光透過雲層灑向大地,算不上春光明媚卻也光亮了許多。
因爲有鹿梳開路,是以阿逸報了身份,輕而易舉地進了神劍宗的藏書閣,如同鹿原宗藏書閣一般塵封已久,打造得高大聳立威嚴爍爍,其實也是敝帚自珍,自家弟子也只能每月初才能進來租賃書籍。
阿逸也甭管這藏書閣中書籍的年限久遠或是低階法門,皆用神識一一細讀,用時不過兩日而已,本是打算再去會會那不知好歹的祁宏武,哪知神識探查間竟是發現一暗格來。
按道理來講,若是暗格,這需要佈置隱逸陣法遮掩,使得神識難以探查得到。
奈何阿逸熟讀鹿原宗種種陣法將近一月,近日又細讀鹿原至高陣法《凡塵鎖靈陣》頗有感悟,這細微的隱逸陣法便如同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在阿逸眼中展露無遺。
“嗨呀?”
阿逸心中腹議這東帆是要把這最爲精貴的劍法藏起來啊?
瞥了瞥身後跟着的兩個看門的侍衛,阿逸眼珠一轉道:“兩位小哥,我辰逸看了這好幾個時辰了,也乏了些,不如你兩替我端些水果來,我們一起吃吃喝喝?”
說着,阿逸又掏出一袋靈石來,在他兩面前晃悠一轉道:“我也知道神劍宗地勢偏僻又是嚴冬臘月,這些靈石就孝敬兩位哥哥了。”
兩個侍衛境界也是頗高,約莫都是聚神巔峰,一位開口道:“東帆宗主吩咐過,要寸步不離的跟着辰公子,再不可讓前日的事情發生了。”
阿逸笑了笑,走進了些道:“這裡四下無人,我能和誰鬧彆扭呢?兩位速去速回,這剩下的便是犒勞二位哥哥的。”
兩個侍衛也不是忠心不二的人,有錢不賺王八蛋,故而拿了靈石袋子便轉身走了出去,阿逸不放心的送兩人走到門外才折返回來,看着書架旁邊的恭臺發呆。
若這是東帆引君入翁的計策那該當如何?要知道東帆是知道阿逸會陣法的,而此陣法雖然陳舊古老,但也不是沒有仿製的可能。
但車到山前,豈有不去闖一闖的道理?
故而阿逸也不再遲疑,隨手一揮靈氣隱約,那破舊的陣法便悄然破碎,正當阿逸想要探手去摸索這假牆之後的東西時,諾大的藏書閣中竟是響起一聲咳嗽。
“咳~”
雖是異常輕微,但在阿逸心中如同平地驚雷非同凡響,這並非是因爲阿逸做賊心虛,而是此人境界極其至高,哪怕是無心咳嗽,也能夠竄逆天地靈力,使人身心俱震。
“敢問...是何方高人。”
阿逸抱拳敬問,不敢稍加怠慢,畢竟來人定然是大能前輩,神劍宗五百年淵源底蘊,出過一位普渡聖尊,那麼再來一位高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以神識掃典籍,一目千行,小心嚼不爛吞不下。”
未見其人,只問其聲,但此聲甘醇古樸,似多年未曾說話的老人,言語間生疏且溫和,不像是對阿逸有排斥之意。
人家給面子,阿逸更是不敢怠慢,順着他的話道:“晚輩辰逸,只是想要博學而後曉,汲取百家之長。”
本可多解釋幾句,但禍從口出,阿逸也不敢多做口舌爭辯,只聽得老者又傳來聲音道:“即便你天資非凡,但心中若雜念,怎能得償所願?”
一個話不多,一個不敢多說,故而一來一回也沒說出個什麼名堂,阿逸思考道:“前輩教導得是,晚輩心中雜念繁多,多時都是長久難有長進,不知道如何摒棄諸多思索,得劍道昇華?”
“嗯。”
老者傳來一聲不置可否的音調,隨即道:“你能得花間枉顧,卻被世俗所累,倒也稀奇。”
花間枉顧?
阿逸心中突然敞亮,這老者高看的是自己領悟了花間枉顧,而這絕學乃是普渡所創,那老者的身份不就呼之欲出了?
又聽得老者開口道:“既然你心中有不明之處,那我就點醒你一番,也不失了那以莫須有的情分。”
阿逸心中激動,卻也沉着冷靜道:“那晚輩就先行謝過前輩了!”
“你擡起頭來。”
聞言,阿逸擡頭平視前方,卻空無一物,只有一張普渡聖尊的畫像,那鬼畫桃符的畫像阿逸都不敢想象是普渡這等大能的形象。
“再擡高一點。”
“哦。”
阿逸繼續擡高頭,還是未見老者的蹤影,故而四處展望,才發現房樑之上,坐着一老頭,白髮蒼蒼且繚亂簡短,慈眉善目卻又老斑縱橫,手中抱有一把樸實殘破的長劍,一身布衣破破爛爛。
老者一身着裝如同乞丐質樸無華,整個人如同滿地塵埃中的一粒砂礫毫不起眼,但,就在般佝僂垂坐之中,阿逸渾然之間有種熟悉感覺,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前輩氣息渾然難察,晚輩又是愚鈍,還望前輩恕罪。”阿逸實在是不敢低估眼前的老者,人家就在自己腦袋頂上都未能發現,若是他想要阿逸的性命豈不是唾手可得?
“哎~”
老者搖搖頭,氣息均勻綿長,緩緩把目光聚焦道着看向阿逸,也不再說話,只是盯着阿逸細細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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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逸也不由自主的看向老者眼睛,那灰濛濛的眼珠是那般透徹人心,洞察天地事物,阿逸若是心虛必定會被看穿,但就在此刻,阿逸心中卻又了無雜念了起來。
一目貫蒼穹,敢直視日月之光,看人間百態。
何爲強者?便是如此。
阿逸如同入定一般直立當場,若在祥雲間遨遊,又如同在黑夜中瞻望,黑白陰陽,朝暮變幻,如同滄海桑田轉瞬即逝,又如滾滾濤江延綿不絕永無盡時。
良久,阿逸與其錯開了目光,望着今日還算明媚的光景道:“融意守一,抱元歸靈,陰陽輪轉,劍心依舊。”
老者也低下頭顱來,似乎有些累了道:“悟了?”
阿逸點點頭,又搖搖頭,猶豫許久道:“懂了劍心,未明劍意。”
“你有擔當。”老者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權當是誇讚阿逸了,又聽他道:“劍道三千,殊途同歸,既知曉‘融意守一’,卻看不透劍意,還是放不下太多。”
阿逸慚愧,但人生在世,什麼事不得親力親爲?
若要放下,談何容易!
老者見阿逸沉默不言,也知道這是件艱難的事情,有些體諒到:“劍者,也非只有全心全意纔算路,我也言‘殊途同歸’,只是這路途漫長了許多。”
“晚輩明白!”
阿逸也聽出這是勸慰之言,故而笑了笑道:“還未請教老前輩名諱,是晚輩的過失。”
老者思慮稍許,擺擺手道:“我本是聖尊座下一侍從,名字不提也罷,只是見你乃聖尊傳承之人,故指點一二。”
阿逸肅然起敬,得人無償的指點,唯有恭敬謝過,再無其他。
“行了,既你敬我,我便在傳你一言。”
老者不在意這些虛頭巴腦的禮節,想了想道:“聚氣於身,造意於心,劍非劍,心非心,無外乎悟道明精。花哨不可取,變化不可多,亂敵於劍招,不如靜心克之。”
這話,阿逸自然能夠聽明白,大意是說,劍法不要取巧繁雜,如同一顆本來純粹的心,不必因爲敵人而轉變,總而言之,萬變不離其宗。
但其中周折卻又有太多彎彎繞繞,畢竟若無虛實相生的劍招,如何迷惑敵人達到攻伐必救的勝局?
待到阿逸苦思良久,心中越發明悟的時候,在看房樑之上早就沒了人影,阿逸伏地一拜,然後起身看向剛纔的暗盒,雕刻得十分精美隆重,阿逸不免有些想要一看究竟。
但事事謹慎的阿逸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直接打開盒子,而是取出冥劍撬開盒子,才豁開一道口子,頃刻間激射出兩道暗針,其上綠油油沾滿了毒液,好在阿逸提早防備,才免了這災禍。
“媽的,想害死老子啊?”
阿逸打趣的用手巾打開狹長的盒子,之間裡面躺着一卷卷書籍,想來這古籍之上應該不會撒上毒藥,故而阿逸就大着膽子拿起了卷書翻看起來。
一共三卷,第一卷名爲《槍》,就是這般簡潔,毫無多字多言,這在喜愛吹噓的古人之中乃是少有,由此看來這本書的作者是個不慕虛榮的人物。
倒是這神劍宗暗藏槍法,倒也稀奇,阿逸不多想,拿起第二卷,名爲《陣》,而第三卷,名爲《藥》。
阿逸不免心中激盪難平,剛纔的老者沒有指出這東西歸何人所有,便是暗示阿逸可以學用,想當年鹿原與神劍宗互相敵對,想來是普渡聖尊留下的的底蘊?
越想事情便越發簡單,阿逸如此冷靜的心智也不免感慨一聲,真是天助我也!